第三章 這一場大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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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烈血風暴
行動。

     一切都端賴于行動。

     光說沒用。

     尤其是武林中、講究的是:行動。

     行動在這兒要仗賴:實力與武功。

     ——觀察一個人,不該隻聽他說了什麼,而要看他做了什麼。

     行動。

     戚少商本來就是個“行動派”的人。

    他喜歡決勝于裡的大氣大概、快意恩仇,成則意興風發,貴為群龍之首,敗則不妨鳴金收兵,甚至流亡江湖。

    必要時,要殺,就殺個血流成河,片甲不留:如果要隐,那就全身而退,百忍成金。

     他就是喜歡這種快意長弓、輕衣怒馬的日子,所以當年才會親自恭請顧惜朝上山人寨,為他運籌帷幄,而他自己就去決勝千裡,結果,引狼人室,才緻一敗塗地。

     他喜歡與兄弟們一道闖蕩,一齊冒險,一起直搗黃龍,一道兒分城功失敗的大起大落。

     因為這樣才有意思。

     才有血性。

     才過瘾。

     行動! ——坐而言須實踐于起而行。

     ——思而慮還不如去運而動。

     他在出動之前,卻跟楊無邪說了一件事。

    他說的時候劍眉微蹙,人久未舒: “這次的行動,是孫三四提供的訊息,李師師露的底,我很謝謝她倆。

    有機會,請代我緻意。

    ” 這點當然不成問題。

     “可是,我們而今豈不久了這些煙花女子的情?” 這是個當然的問題。

     ——對楊無邪而言,更重要的無疑是:戚少商何以有此一同。

     果然:還有下文。

     “我想,金風細雨樓跟象鼻塔及發夢二黨三合并,其中最大的消耗是:金錢。

    如果我們還想在這橫風逆雨的時候不甘蟄伏,要突破困境,人手咱是有了,但錢卻仍然不足。

    軍師跟溫、花二黨魁會晤時,不妨就此慮商研,定出良方以決。

    ” 楊無邪明白了這才是真正的問題。

     這一會,到他愁眉不展:“如在這時候冒進,那肯定是節不了流的了。

    ” 戚少商就等他這一句,“那隻有開源一途了……” 然後他反問:“——要是我們欠紅藍二線等區大多的情,就不能向他們收大多的錢了,是不?” 楊無邪覺得心頭有點發冷:“是。

    ” 戚少商閑閑的加了一句:“那麼,著有機會,我們欠的情。

    得提前還給大家一些義吧。

    ” 楊無邪連手心裡也冒出了汗,隻說:“是,是。

    ” 然後戚少商一揮手,下令道: “——出發!” 兵分二路: 利小吉、朱如是、孫魚、張炭跟戚少商同一路,立時進發。

     餘下尤吐珠、洛玉霞、朱大塊兒、唐肯,仍然在白樓前,等候楊無邪之命。

     楊無邪也在等。

     等人到。

     他等的人,終于到來了。

     那是“發黨”黨魁花枯發,以及“夢黨”黨魁溫夢成。

     這兩黨領袖一到,也不像以前一般,嚣駕不堪、糾纏不清,而是立時向楊無邪打探軍情。

     因為他們都知道勢态緊急。

     ——盡管溫、花二人打打罵罵了數十年,但一遇大敵當前,還是一定聯成一氣,同一陣線的。

     交情不在于有沒打罵,而在于能下能同甘昔、度安危。

     明白了“形勢”之後,溫夢成就馬上表态:“我已聯系上“小雷門’的人,雷老總就在’愁石齋,候着戚樓主。

    ” 花枯發也作出交待:“‘好漢社’的人也布伏備集于藍線地帶,隻待一聲号令。

    ” 楊無邪聽了,放了一半的心: 大凡行動,配合進退是十分重要的。

     戚少商這次行動是”逆夭而行”,十分冒險,萬一失敗,隻怕慘禍坐連,無人或兔,所以,除了“散沙行動”中所精挑細選的八名心腹之外,是他的人,他希望不是樓裡塔中“面熟”的人來參與,萬一受挫遭逮,也可盡少牽連。

    他要選用 “外援”。

     是以他采取主動“攻勢”的,則揀了“小雷門”的故交來相助。

     戚少商在未任”連雲寨”寨主之前,本是替”小雷門”創幫立道的人,當時門主雷卷十分重用他,以緻日後他脫離“小雷門”人主”連三寨”之後,也因受雷卷之感召影響,為了要吸引顧惜朝這等人才,不惜讓賢禅位,保顧惜朝當上了“大寨主”。

     可惜顧借朝仍讓他失了望。

     背叛了他。

     但雷卷卻依然是他的兄長、好友,戚有難時,雷曾奮身相護。

     這交情一直延續迄今。

     至于“退路”方面,即由“好漢社”的人安排。

     因為“好漢社”的社長是佟瓊崖,此人與“發夢二黨”,有着頗深的淵源,而其女婿“八大無王”高大名,則慘死于“六合青龍”千裡(詳見《一怒拔劍》)是以“好漢社”與蔡京一黨的仇恨,也無可消弭,所以絕對可信。

     他們都是市井之徒,對京畿地形環境有透徹熟悉,用以撤退掩護,是最适當的人選。

     自從王小石離京之後,相反的,“發夢二黨”非但沒有因而疏離“金風細雨樓”,反而跟“風雨樓”更緊密的結合在一起了。

     在蘇這幕當權的時候,“發夢二黨”跟”金風細雨樓”份屬“友盟”,但各行所是,沒多大往來:雖然這兩大組織的行事作風,十分接近,那是為民請命,保護良民,抵制惡法貪吏歹徒欺壓百姓。

     ——這可能跟蘇遮幕的書生氣有關,老蘇雖然同情良善的平民百姓,但飽讀詩書的他,“頭巾氣”大重,無法與大夥兒販夫走卒打成一道、混在一起。

     小蘇則好些。

     他知道必須要聯系這些人,才能壯大鞏固“風雨樓”的基層實力。

     他跟“發夢二黨”結為“盟友”互為奧援。

     ——不過,基于蘇夢枕個性上的孤辟、冷做,也鮮少與衆同來,緊密合作,始終隻是若即若離。

     直至王小石當政。

     他曾有恩于“發夢二黨”及一衆江湖豪傑,他們一為報恩,二為王小石此人毫無架子,愛與大家樂在一起,打成一片,三為加入“風雨樓”或“象鼻塔”後,這些本來各自為政的各股遊勇散兵,可以從正式和正規、正途獲取固定的利益,且實力更加因團結而增強,是以這三大京畿正道的勢力更緊密的縮結一起了。

     到了戚少商入主“風雨樓”,王小石把他所創的“象鼻塔”也毫無保留的合并一道,戚少商所采用的方法,倒十分簡單: 他勸說“發夢二黨”加盟“風雨樓”。

     他開的條件也很扼要。

     一旦加盟,至少“發黨”黨魁花枯發、“夢黨”黨魁溫夢成都自然成為了“金風細雨樓”的供奉和“象鼻塔”的長老,同時,一切财務,都歸由擅長理财的溫夢成管,而漕運方面,則交由徒弟衆多的花枯發指揮。

     一下子,二人的實力都膨脹了,一變為三,而兩人依然是當權“黨魁”,地位隻升不降。

     兩人自然樂于答允,而且一旦加入京畿第一大自道幫會,仿佛也成了“正規軍”,身價自然也大有不同了。

     至于“風雨樓”,因有兩黨的人井,勢力大增,又重新淩駕于本在雷純和狄飛驚處心積慮下弄得蒸蒸日上的“六分半堂”之上了。

     是以,“發夢二黨”的子弟,都願為“風雨樓”賣命。

     他們本是一家。

     所以,戚少商一請楊無邪發令,花枯發和溫夢成立即使趕到了。

     ——因為楊無邪也要帶隊去部署、接應,一定要有溫夢成、花枯發這等”拿得了主意”的人物,鎮守大本營,楊無邪、戚少商才能放心傾巢而出。

     因為這是京城裡的一場大變。

     一場大殺。

     一場烈血風暴。

     就是因為它的嚴重、重大,所以一向戲谑的溫夢成也不禁有問于楊無邪。

     “您看……·戚樓主能成事麼?” 楊無邪搔搔白發。

     “我不知道,這種事,總要靠點幸運,才能水到渠成。

    ” 花枯發也忍下住請教:“先生深谙占蔔之術,何不……為這‘散沙行動’占上一卦……?” 楊無邪撫撫他的秃頂,深思熟慮的說: “我看,臨大事之際,占蔔倒是可省即省、可免即兔了,不問蒼天問鬼神,徒亂人心而已。

    隻要有道而行,也沒啥可怕可畏的。

    隻不過,若以主事人的氣勢而論,此役則——” 溫、花一齊追問: “如何?” ——他們才不管迷不迷信,亂不亂心,他們急着要知道的便是這個。

     “戚樓主在出門之前,還問了我一些話……” “什麼話?” “關什麼事?” “也不是事關重大。

    ”楊無邪笑道,“他隻是想增加樓子裡的收入,暗示别欠各路人情太甚,以免在調整陋規、擺生路、打小項、封利紅之時,胼手腸足,掣時掣腕,不好做事。

    ” 溫夢成對錢财賬目一向敏感,聽了就說:“這有道理。

    ” “是有道理,”楊無邪道,”但他揀在這行動之前,出樓子前一刻才交待我,可見戰志甚盛,鬥志亦旺。

    ” 花枯發恍笑起來:“鬥志盛、戰志旺,自然成算必大。

    ” 楊無邪十分合意!“對!故而成算亦高。

    ” 二人聽罷,這才算放了大半顆心,他們跟戚少商,可一見如故,受到禮重。

    也合作愉快,生意也與日飛升,是以不想失了個王小石後,再斷送了個戚少商。

     楊無邪見有二人坐鎮,便領四高手出發支援,但在他心裡,卻仍有顧慮層層、疑雲陣陣: ——臨出門前,戚少商卻提到、暗示可能會收青樓女子、煙花之地的“片子錢”,這不是戚少商一向所反對的事嗎? ——臨決戰前,戚少商還一反常态,是故作鎮定,還是俗稱“轉死性”? 這一念及,便不由得楊無邪不擔心。

     不憂慮。

     人無遠慮,必有近憂。

     一問題是:這是遠慮,還是近憂?抑或兩者都是? 且不管如何,該打的仗還是要打的。

     朱大塊兒、唐肯、洛五霞、龍吐珠已與楊無邪一道出發。

     他們是鐵的陣容。

     金鋼一般的堅韌、強大。

    
2.鐵金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