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乙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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支,北軍似已得優勝地點。

    何子目擊心驚,以為此時如不開炮,恐民軍将潰敗,蓋未知民軍之節節退讓為誘敵計也。

    轟然一聲,北軍斃六百人而民軍亦死三百。

    民軍見炮子自後飛來,疑炮台已為北軍所有,軍心大亂,遂為北軍所挫。

    民軍歸争詈台官放炮之失時,黃将軍召而責問之,何子以直告。

    将軍揮淚告之曰:“君之熱心,吾亦知之,然既違将令,不殺君何以服衆?”遂置之法,盛為飾終,并派人将棺柩送歸海上,其捐助之一千六百金亦還諸其家屬雲。

     ◎從軍女子談 黃帝紀元四千六百零九年九月二十四日,時近黃昏,天黑如墨,細雨如絮,江西省外一女子獨行踽踽,衣黑色夾呢衣,足蹈皮鞋,手持雨蓋,肩荷一皮匣,神色淡然如歸家之商賈,如避難之富翁。

    行至五裡亭前,于蒼白之老人迎面而來,見女子驚而詢之曰:“爾何來?爾不畏風雨耶?爾何人,爾竟至此耶?今者戎馬倉皇,兵戈擾攘,深居閨閣猶虞危險。

    今爾隻身江幹,得毋懼為強暴所累耶。

    爾父爾兄竟任爾獨行耶?爾将安适,其明以告我,我當為謀看護。

    ”女子聞老人言,從容緻詞曰:“敢謝翁意,看護侬自任之,無勞慮。

    既承垂詞,敢為老翁告時勢造英雄,英雄造時勢,當此戎馬兵戈、南征北伐,夫豈猶男子有其責任,吾女子亦與有責焉。

    翁以為侬之獨行至此江幹而已耶,侬将乘長風破萬裡浪,揮戈直搗黃龍,與彼勇男子痛飲高歌以舒侬志。

    願翁勿猶以閨中弱女小視侬也。

    ”翁乃微笑曰:“革命流毒亦中于女子耶?爾固弱女子,果能革命耶?爾勿言之适以啟人疑耳。

    ”女子聞老人言,怒氣勃勃,謂之曰:“翁何見之小?侬何如人,侬平日之抱負又何如翁乎?天下興亡,匹夫有責,女子處匹夫對待之地位,非猶是黃帝子孫耶。

    翁勿笑,侬請俟之三月後看侬匹馬單刃、犁庭掃穴,飲三杯熱血酒,大呼黃帝萬歲三聲,肩佩無量數徽章歸來五裡亭,與翁把盞談當日雄事,翁将以為情耶?惜翁為鄉中父老,既不能手刃滿奴,亦當勸導國民使入軍隊以盡天職。

    化得一人出,便得一人用,方不愧為鄉黨之前輩。

    誠如翁言,是教後生小于堕入十八層地獄,千秋萬世不得與新中華軍國民并駕齊驅,罪何如耶?願翁少留意,侬去矣。

    ”遂慨然上輪,老人愧而退。

     ◎剪發及辮考 《王制》五方之民有被發者,有斷發者,昔之蠻夷戎狄以今之版輿證之,皆中國人也。

    即如吳泰伯端委以治《周禮·仲雍嗣》之斷發文身,知剪發風氣開自大江以南矣。

    然以其坦率脫略,同人道于牛馬,故制《禮》者深此言焉,被發而長也則夷之,斷發而短也亦夷之,非夷其地夷其人耳,其不被不斷者則《詩》曰:“婉兮變兮,總角草兮,未幾見兮,突而弁兮。

    ”總角為束發之始,弁為周之冠名,周王讓晉平公之言曰:“豈如弁髦而因以敝之?”蓋子生三月,剪發為髻,男角女羁,否則男左女右。

    冠禮三加彌尊,而棄其弁髦,其猶剪發之夙志乎?然非必概剪而斷之也。

    《詩》雲:“匪伊卷之發,則有。

    ”周時都人士之美也,如今之剪圓圈者,其所言台笠缁撮與今之草帽相似。

    秦漢以下,冠制不同,若帻巾、若濮頭、若帽皆貴賤通行。

    燕居之冠,無非使于束發。

    故理發有栉,舀發有縱,摘發有象,扌帝男女皆然而簪纓。

    世族人豔稱書喪禮,袒括發,注雲:“去阱縱而也,與結同北齊之禮服制。

    ”女官遍髯髻,注雲:“少女之飾,四垂短發,僅覆眉目,頂心長發繞為卧髻,髻與結同。

    ”古詩言結發為夫婦,《史記·李廣傳》:“奔廣結發,與匈奴戰”,結發,年少之辭也。

    知古人非不結發,特結而不辮耳,辮即編字,《史記·西南夷傳》雲:“皆編發随畜遷徒”,《漢書·終軍傳》雲:“殆将有解編發、削左衽而蒙化者。

    ”注皆雲編讀辮。

    是漢時中國人尚未有辮也。

    魏及六朝史不經見,惟唐德宗時晉州男子郇模以麻辮發哭于市,此等佯狂行為未可據為典要。

    迄宋高宗時,劉順昌之捷,是夕将雨,電光四起,見有發辮者皆殲之,則中國之辮斷自遼金始矣。

    古無剃發,剃則為髡,我漢族二百餘年,作刑餘之人而習焉,不察也久矣。

    清順治時,明裔僅存,尚能為漢族系千鈞于一發。

    迨康熙元年永曆遇害,始下剃發之令,而漢族之流血者多矣,今将一灑之乎?世有以剪發為從洋,以辮發為尊祖者乎,請以斯言質之。

     ◎辛亥李直繩君反正廣州記 粵東省城九月反正,以李直繩君之功為最。

    粵中同志多知之,在港同志則有韋寶珊、李杞堂兄弟、杜醫生、姚雨平、朱執信、胡毅生、謝良牧、李君佩俱與聞其事。

    先是李直繩君受黨人王陳兩君所刺傷,即手書緻張鳴岐戒勿害陳君,勿興黨獄。

    以後關于黨事嫌疑者直繩俱不問,然無由與黨通也。

    武昌首義,各省繼之,張鳴岐僞布獨立,粵人知其詐。

    至九月初旬,直繩君使人訪黨人機關于港,謝良牧君使之作書緻其幕友謝質我。

    質我來言直繩君有意反正,特無緣與黨人通誠。

    良牧以告漢民,漢民未能遽信,則作書緻直繩君正告之以大義,略謂吾黨與君為敵,非敵一人,敵助滿州政府之有勢力人耳,君能翻然改圖,舍昔日之助滿政府者而助民國,則去敵而為友,黨人當共知此義。

    謝質我于是上省,适張鳴岐忌直繩君甚,已裁其節制中路巡防營兵權,複使收去前中路炮台撞針,直繩亦既決心,而恐為張鳴岐所弄,再使其八弟親來書至韋寶珊君所。

    寶珊君以語李杞堂,杞堂取其書示漢民,則對香港中國同盟會總機關約以虎門反正之書也。

    漢民察其書而為繩親筆,遂付杞堂以答書,許以如能踐約,黨人當保全直繩君及所部之名譽、财産。

    即于十七晚見其弟于韋寶珊所,先使寶珊君喬梓及李弟受盟,續開談判,約以新安民軍取虎門,直繩則盡獻虎門要塞内所于軍實而讓民軍占領。

    李八弟無疑詞,即于翌晨雇專輪報直繩君。

    漢民在港亦待李之歸報。

    翌日,直繩君再用關防親為約授黎鳳翔及其弟言當盡力,民軍力之所到不止虎門一隅,而直取省城,張鳴岐不足慮雲雲。

    旋又得直繩君飛電定期十九晨反正,言兵艦已集中省河,舊部亦已悉受命令。

    是日已聞張鳴岐之屬,亦定于十九宣布獨立。

    漢民仍慮急切直繩之力不足制鳴岐,而其時民軍已光複香山、新安,其在惠州者則陳競存君已進與秦炳直搏戰甚劇,廣屬各路民軍則大半由朱執信、胡毅生約期發動,餘者均争發難。

    漢民因電戒直繩番勢而動,若張鳴岐不可猝制,則宜先退黃埔或虎門,待民軍之合力。

     惟直繩君知張鳴岐易制,先約龍統制子誠君秘密在舟談判,龍君亦表同情。

    直繩用電話威脅張鳴岐,使從速反正。

    張鳴岐問之龍子誠君,子誠表示無可反對民軍之理由。

    張鳴岐熟視久之,知無能為,因再宣布十九獨立。

    此一日内之計劃由直繩君于十八夜重派其弟來港告知者,張鳴岐雖受脅迫,及勉徇輿論其宣布猶言擇日豎旗,意懷觀望。

    至十九晨,直繩君果下令各炮台軍艦一律升民國軍旗,嚴兵以待。

    張鳴岐乃辭都督之任,潛逃到港。

    直繩君以電速邀漢民上省咨議局及各界亦取消張鳴岐督粵之議,而舉漢民為都督。

    漢民以十九夜輪偕數同志上省,直繩君盡列所部,首先歡迎。

    既與相見,漢民即欲宣布直繩君反正之事實,直繩力辭,謂非為一人之功,若遽專其名,将有不安于心者。

    漢民颔之,蓋心服其讓且能為大局計也。

    然雖未正式宣布而廣屬民軍統領陸蘭清、李福林、譚義陸、飲鄧江等則皆經告語,猶有少數民軍猶未知各種事實,揚言将以暗殺對待,且有誘緻其部下者。

    如是數日,直繩君白其事,漢民親往慰之,舟中共話達旦。

    直繩君欲辭職而行,漢民以為軍政府新創,當共支艱難,不可以最少人之意見而有所遷避。

    直繩君乃嗚咽言曰:“吾知君真能推誠相待,吾尚欲為粵效力,更企有所借手還救我桑梓,蜀人區區本懷,此時恐不能家喻而戶曉。

    我一身何足惜,特徒死無益,且于粵亦必緻有擾攘。

    我所以求去,異日民國用我,我猶不敢辭也。

    ”因約非至真,有危險不可留則決不去。

    及漢民由咨議局遷駐督署,直繩君走書辭行,急往止之而直繩君已往港矣。

    聞此兩日謠言益多,竟有挾彈傍舟相尋者,直繩君故不能不去。

    去時猶切谕所部嚴奉都督府命令,其後滿政府谕授梁鼎芬以一品卿銜,使與直繩規粵。

    直繩即使韋寶珊相告,問所以應之者,謂如僞許之或可得其款項軍火。

    然恐益為天下所疑,則将拒之。

    漢民言清廷已窘,此不過以空言相抵,即許之,亦無所獲,徒增口實。

    直繩君于是力卻之。

    直繩君雖離粵,是非尚未大白,漢民屢緻書慰問,日請其意欲為宣布,直繩君猶不忍居功。

    中山先生舟行過港,僅半日,漢民在港亦未逗遛,今度得電知直繩君已允将其事實宣布,故謹出前後大略如此。

    非以慰直繩也,事之真相不可不明,隐善沒功何以昭民國大信于天下。

    直繩君謙讓于始當日,固有所保全,漢民以直繩君有大功猶且不居,若必急遽言之人且疑漢民之自炫,避此小嫌,久久緘默,使直繩君之心迹行事尚未昭示于人人,漢民之過也。

    右所紀述,雖僅大略,然敢矢言無半字虛美。

    同志韋寶珊、李杞堂兄弟、杜醫生、姚雨平、朱執信、胡毅生、謝良牧、李君佩俱可為證。

    省中人亦共見直繩君。

    十九日,首先豎旗剃發之事與夫直繩君。

    十七日之《約書》尚存,韋寶珊處,将來民國信史所必采也。

    (漢民識) ◎明遺臣後裔出現 日本人名沙利次郎者,于壬子春向武昌都督府遞一禀帖,聲言彼原籍漢陽,為明朝遺臣熊襄愍公之後裔。

    當前清順治時,彼先祖某不堪滿族之壓制,遁走日本,經營為業,遂歸化于日,而易姓為沙利。

    今革命告成,清帝退位,願複歸漢土,為祖國盡微勞。

    當已更名熊淮漢,攜全家返國,如以為可用,請任以相當之職,當效奔走,盡其全力雲雲。

    真乎僞乎?雖不可知,然亦近來一奇聞也。

     ◎奇驗 谶緯之語,儒者弗道,顧未來之預言,歐人亦深信之都有奇驗者。

    今者清運終告,俗傳之《燒餅歌》上“有手執鋼刀九十九,殺盡胡兒方罷休”之句。

    發明者已有兩說。

     一說“九十九”者,百去其一也,百去其一又為白字,民軍起義以白巾縛臂為号,又令各處均懸白旗,此言驗矣。

     一說革命黨人又有稱之曰“革黨”,“革黨”兩字之省筆革字為九筆,黨字十九筆,亦應此九十九之谶言。

     又雲偶遇楚鄉一異人,胸藏韬略有兵機。

    有人謂“略”字拆開為“各”、“田”,倘将異人“┆”字之“田”字頭藏諸胸中,則成為“黃”字,與今日黃帝紀元相合,且或與黃興有關系,倘将異人“┆”字之“田”字頭韬去,則又成為“共和”之“共”字,“楚鄉”二字,亦合今日起事之地。

     ◎德律風世界 自武漢事起,北京之貴族如洵、濤輩,栗栗畏懼跬步,不敢出門。

    室中遍裝電話,餐室有電話也,寝室有電話也。

    自此室至他室,非有人護衛不敢行,乃借電話之力,互相傳語,人稱之為“德律風世界”。

     ◎周鳳林與張勳 吳伶周鳳林當日名盛一時,曾開丹桂茶園于上海。

    爾時,張勳落魄在滬,亻匡亻襄幾同乞兒。

    故與鳳林有交,鳳林時周恤之,既乃收容為丹桂茶園之跑龍套,幸得不餒死。

    辛亥,張勳猖獗于石頭城,時周伶緻書責以大義。

     伍廷芳為中國共和國重要之人物,曾兩任美國公使,透知美國社會中之生活。

    如吃素黨以至婦女要求選舉黨等時事,伍君莫不留心研究焉。

    故此“中國大政治家”,得進步場中之進步地位,非無故也。

    然伍君崇拜稣格拉底舊派,每事好問,據《紐約普斯夜報》雲:伍君不論至何國,皆練習其好問之愛癖也。

    美人底姆華度夫為紐約省副總督,時攜伍君至薩利古市觀本省實業賽會,會場中伍君得遇基能哥府議員約旦亞士,此為一千九百零一年事也。

    伍君柔顔問約旦曰:“如此,君為派拉德黨人也?”約旦傲然曰:“果然。

    ” 伍曰:“如是,君一舉一動,皆循伯拉德之言矣。

    ” 約曰:“我确如是,否則餘不在此地矣。

    ” 伍曰:“如是君為奴隸也。

    ”約無以答。

     此時伍适遇上議院紳伯曲利納,遂就詢之曰:“君為哥老克黨派之人乎?”伯曰:“然。

    ” 伍曰:“哥老克為英國人也。

    ”伯君曰:“否,渠生于美國。

    ” 伍曰:“哥君久居英國,君不知耶。

    ”伯君曰:“事或有之。

    ”伍略思索而問曰:“如是,哥老克必奇人也,此人居于英國而能管理天下最大之城,不亦異乎?” 諸如此類,伍廷芳每于不知不覺之中開罪他人而不知也。

    或者伍廷芳不管他人之喜怒,以博一時之笑樂,為得意耳。

     某夜,伍廷芳在華盛頓集諸人作博克戲。

    某客戲問伍君曰:“餘聞中國現在有剪豚尾之風潮,君何以垂此怪物乎?” 伍目視紙牌而問曰:“君留此怪物之胡子乎?”某客不能答。

    某夕,伍君與某教會素有崇位之主教同席。

    該主教指戴綠寶石戒子,此物為祖傳且美觀,故甚珍愛也。

     伍曰:“君能假我一觀汝戒指乎?” 該主教即将戒子從指上捋下,授與伍廷芳。

     伍審視良久曰:“此赝鼎之綠寶石,異與真者,無幾,餘生平所僅見也。

    ”主教不勝驚奇,力辯曰:“此寶石為英國教會中人佩戴幾二百年,可稱為無瑕之寶石也。

    ” 伍曰:“雖然,其曆史如是,為赝鼎之綠寶石必無疑。

    ”義事後,該主教在紐約遇一寶石專門家,授寶石約指請其辨别真僞。

    該專門家審驗畢,對該主教曰:“此寶石為二綠石黏合而成,大約為赝鼎也。

    ”未幾該主教又遇伍君,将該寶石家之言告之,并深謝伍君之眼力,不然将終欺後世矣。

     某日,伍君遇某報館訪員,而詢之曰:“君薪水若幹?”訪員曰:“餘之費用确倍于我之所入。

    ”雲◎蔡孑民曆史蔣維喬曰:蔡先生名元培,字鶴卿,浙之紹興山陰人,孑民,其号也。

    為人誠實懇摯,無一毫虛飾。

    自其幼時,沉潛好讀書,學于其叔銘三先生。

    叔館于裡中徐氏,徐氏富藏書,先生因得遍觀其所藏,學乃大進。

    為文奇古,博雅聲名藉盛。

    己醜舉于鄉,壬辰以翰林院庶吉士,授職編修。

    顧天性恬淡,不屑屑于仕,進不常居。

    北京戊戌政變後,先生知清廷之不足為,革命之不可以已,乃浩然棄官歸裡,主持教育以啟發民智。

    既而來海上主南洋公學特班講席。

    特班生類皆優于國學,得先生之陶冶,益曉然于革命大義。

    時适漢口唐才常事敗之後,清政府鉗制集會、結社甚厲。

    先生于壬寅秋夏之交,與海上同志謀立一會,違遠時忌,乃定名為“中國教育會”,默輸民族主義,衆議教育之根本。

    在女學乃先創立愛國女學校,時十月二十四日也。

    其年,南洋公學學生因教員非禮壓制,全體大嘩。

    先生持正論,右學生與當事者力争,争之不獲,學生皆罷學,先生亦自請解職。

    退學生百餘人,謀自建學社,舉代表赴教育會求贊助,會中允助以經費。

    更由會員任教科。

    癸卯之春,社乃成立,名曰“愛國學社”。

    先生于是為男女兩校校長。

    自校長以下至教員皆躬親義務,别以譯著自給。

    先生更兼教育會會長,以鼓吹革命為己任,時時開會演說,而以《蘇報》為機關影響,所及風摩全國。

    先是俄人自拳匪亂後,隐據東三省。

    至是尚不撤兵,國人忿激。

    留日學生組織義勇隊謀敵俄人。

    先生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