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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曼英一路中隻盤算着怎樣捉弄這個小鳥兒的方法。
如果她曾逼迫過一個四十幾歲的委員老爺向自己叫了三聲親娘，如果她曾強奸過一個錢莊老闆的小少爺，如果她很容易地侮弄了許多人，那她今天又應當怎樣來對付這個漂亮的武裝少年呢？&hellip&hellip這個小鳥兒，眼見得，不同别的小鳥兒一樣，是不大容易對付的&hellip&hellip但是，曼英想道，今夜晚她是無論如何不能把他放松的！曼英既然降服了許多别的小鳥兒，難道沒有降服這個小鳥兒的本事嗎？ 在路中兩人并沒有說什麼話。
遠東旅館離大世界是很近的，不一會兒便到了。
原來&hellip&hellip原來那九号房間已經為那武裝少年所開好了的，他并沒有問過茶房，便引着曼英走進。
女人的鼻子是很尖的，曼英走入房間後，即刻嗅出還未消逝下去的香水的，脂粉的和女人的頭發的氣味。
也許在兩小時以前，這位武裝少年還在玩弄着女人呢&hellip&hellip 曼英坐下了。
武裝少年立在他的前面，笑嘻嘻地将臉上的墨色眼鏡取下。
他剛一将墨色眼鏡取下，便驚怔地望後退了兩步，幾乎将他身後邊的一張椅子碰倒了。
曼英這時才看見了那兩隻秀麗而妩媚的眼睛，才認出那個為她起初覺得有點相熟的面孔來，這不是别人，這是柳遇秋，曾什麼時候做過曼英的愛人，而現在做了官的柳遇秋&hellip&hellip曼英半晌說不出話來，然而她隻是驚愕而已，既不歡欣，也不懼怕。
眼見得柳遇秋更為曼英所驚愕住了。
在墨色眼鏡的光線下，他沒認出，而且料也沒料到這個燙了發，穿着高跟皮鞋的女郎，就是那當年的樸素的曼英，就是他的愛人。
現在他是認出曼英來了，然而他不能相信這是真事，他想道，這恐怕是夢，這恐怕是幻覺&hellip&hellip他所引進房間來的決不是曼英，而是别一個和曼英相象的女子&hellip&hellip曼英是不會在大世界裡和他吊膀子的！&hellip&hellip但是，這的确是曼英，這的确是他的愛人，他并沒有認錯。
在柳遇秋的驚神還未安定下來的時候，曼英已經開口笑起來了，她笑得是那般地特别，是那般地不自然，是那般地含着苦淚&hellip&hellip這弄得柳遇秋更加驚怔起來。
停了一會，曼英停住了笑，走至柳遇秋的面前，用眼逼視着他，說道： &ldquo我道是誰，原來我們是老相識呵。
你不認得我了嗎？我不是别人，我是王曼英，你所愛過的王曼英，你還記得嗎？貴人多忘事，我知道這是很難怪你的。
&rdquo &ldquo曼英，你&hellip&hellip&rdquo柳遇秋顫動着說道，&ldquo我不料你，現在&hellip&hellip居然&hellip&hellip&rdquo他想說出什麼，然而他沒有說出來。
曼英已經明白他的意思了。
&ldquo你不料我怎樣？你問我為什麼在大世界裡做野雞嗎？那我的回答很簡單，就因為你要到大世界裡去打野雞呵。
我謝謝你，今天你是先找着我的。
你看中了我罷，是不是？哈哈，從前你是我的愛人，現在你可是我的客人了。
我的客人，你是我的客人，你明白了嗎？哈哈哈！&hellip&hellip&rdquo 曼英又倒在沙發上狂笑起來了。
柳遇秋隻是向她瞪着眼睛，不說話。
後來他走向曼英并排坐下，驚顫地說道： &ldquo曼英，我不明白你&hellip&hellip你難道真是在做這種事情嗎？&hellip&hellip&rdquo 曼英停住了笑，輕輕地向柳遇秋回答道： &ldquo你很奇怪我現在做着這種事情嗎？我為什麼要如此，這眼見得你死也不會明白。
好，就作算照你的所想，我現在是在賣身體，但是這比賣靈魂還要強得幾萬倍。
你明白嗎？遇秋，你是将自己的靈魂賣了的人，算起來，你比我更不如呢&hellip&hellip&rdquo &ldquo你，你說的什麼話？！&rdquo柳遇秋驚愕得幾乎要跳起來了。
但是曼英似乎很溫存地握住他的手，繼續說道： &ldquo你現在是做了官了，我應當為你慶賀。
但是在别一方面，我又要哀吊你，因為你的靈魂已經賣掉了。
你為着要做官，便犧牲了自己的思想，自己的曆史，抛棄了自己的朋友&hellip&hellip你已經不是先前的，為我所知道的柳遇秋了。
你已經出賣了自己的靈魂&hellip&hellip不錯，我是在賣身體，但是我相信我的靈魂還是純潔的，我對于我自己并沒有叛變&hellip&hellip你知道嗎？曼英是永遠不會投降的！她的身體可以賣，但是她的靈魂不可以賣！可是你，遇秋，你已經将自己的靈魂賣了&hel
如果她曾逼迫過一個四十幾歲的委員老爺向自己叫了三聲親娘，如果她曾強奸過一個錢莊老闆的小少爺，如果她很容易地侮弄了許多人，那她今天又應當怎樣來對付這個漂亮的武裝少年呢？&hellip&hellip這個小鳥兒，眼見得，不同别的小鳥兒一樣，是不大容易對付的&hellip&hellip但是，曼英想道，今夜晚她是無論如何不能把他放松的！曼英既然降服了許多别的小鳥兒，難道沒有降服這個小鳥兒的本事嗎？ 在路中兩人并沒有說什麼話。
遠東旅館離大世界是很近的，不一會兒便到了。
原來&hellip&hellip原來那九号房間已經為那武裝少年所開好了的，他并沒有問過茶房，便引着曼英走進。
女人的鼻子是很尖的，曼英走入房間後，即刻嗅出還未消逝下去的香水的，脂粉的和女人的頭發的氣味。
也許在兩小時以前，這位武裝少年還在玩弄着女人呢&hellip&hellip 曼英坐下了。
武裝少年立在他的前面，笑嘻嘻地将臉上的墨色眼鏡取下。
他剛一将墨色眼鏡取下，便驚怔地望後退了兩步，幾乎将他身後邊的一張椅子碰倒了。
曼英這時才看見了那兩隻秀麗而妩媚的眼睛，才認出那個為她起初覺得有點相熟的面孔來，這不是别人，這是柳遇秋，曾什麼時候做過曼英的愛人，而現在做了官的柳遇秋&hellip&hellip曼英半晌說不出話來，然而她隻是驚愕而已，既不歡欣，也不懼怕。
眼見得柳遇秋更為曼英所驚愕住了。
在墨色眼鏡的光線下，他沒認出，而且料也沒料到這個燙了發，穿着高跟皮鞋的女郎，就是那當年的樸素的曼英，就是他的愛人。
現在他是認出曼英來了，然而他不能相信這是真事，他想道，這恐怕是夢，這恐怕是幻覺&hellip&hellip他所引進房間來的決不是曼英，而是别一個和曼英相象的女子&hellip&hellip曼英是不會在大世界裡和他吊膀子的！&hellip&hellip但是，這的确是曼英，這的确是他的愛人，他并沒有認錯。
在柳遇秋的驚神還未安定下來的時候，曼英已經開口笑起來了，她笑得是那般地特别，是那般地不自然，是那般地含着苦淚&hellip&hellip這弄得柳遇秋更加驚怔起來。
停了一會，曼英停住了笑，走至柳遇秋的面前，用眼逼視着他，說道： &ldquo我道是誰，原來我們是老相識呵。
你不認得我了嗎？我不是别人，我是王曼英，你所愛過的王曼英，你還記得嗎？貴人多忘事，我知道這是很難怪你的。
&rdquo &ldquo曼英，你&hellip&hellip&rdquo柳遇秋顫動着說道，&ldquo我不料你，現在&hellip&hellip居然&hellip&hellip&rdquo他想說出什麼，然而他沒有說出來。
曼英已經明白他的意思了。
&ldquo你不料我怎樣？你問我為什麼在大世界裡做野雞嗎？那我的回答很簡單，就因為你要到大世界裡去打野雞呵。
我謝謝你，今天你是先找着我的。
你看中了我罷，是不是？哈哈，從前你是我的愛人，現在你可是我的客人了。
我的客人，你是我的客人，你明白了嗎？哈哈哈！&hellip&hellip&rdquo 曼英又倒在沙發上狂笑起來了。
柳遇秋隻是向她瞪着眼睛，不說話。
後來他走向曼英并排坐下，驚顫地說道： &ldquo曼英，我不明白你&hellip&hellip你難道真是在做這種事情嗎？&hellip&hellip&rdquo 曼英停住了笑，輕輕地向柳遇秋回答道： &ldquo你很奇怪我現在做着這種事情嗎？我為什麼要如此，這眼見得你死也不會明白。
好，就作算照你的所想，我現在是在賣身體，但是這比賣靈魂還要強得幾萬倍。
你明白嗎？遇秋，你是将自己的靈魂賣了的人，算起來，你比我更不如呢&hellip&hellip&rdquo &ldquo你，你說的什麼話？！&rdquo柳遇秋驚愕得幾乎要跳起來了。
但是曼英似乎很溫存地握住他的手，繼續說道： &ldquo你現在是做了官了，我應當為你慶賀。
但是在别一方面，我又要哀吊你，因為你的靈魂已經賣掉了。
你為着要做官，便犧牲了自己的思想，自己的曆史，抛棄了自己的朋友&hellip&hellip你已經不是先前的，為我所知道的柳遇秋了。
你已經出賣了自己的靈魂&hellip&hellip不錯，我是在賣身體，但是我相信我的靈魂還是純潔的，我對于我自己并沒有叛變&hellip&hellip你知道嗎？曼英是永遠不會投降的！她的身體可以賣，但是她的靈魂不可以賣！可是你，遇秋，你已經将自己的靈魂賣了&he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