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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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橋藝苑畫廊的櫥窗裡挂滿了畫,全都是大師的畫作,它們被一一裝裱在金燦燦的畫框裡,看上去煞是莊重。

    店内的三面牆上也都挂滿了畫作,這些大多是名家作品。

    跟正面的陳列櫥窗一樣,也全都是商品。

     山邊修二叼着煙鬥,漫不經心地走了進去。

     “咦,您來了啊。

    ”相熟的店員從狹窄的裡屋出來打起招呼。

     “啊,生意怎麼樣?”畫家打量了一圈店内問道。

     “馬馬虎虎……您來得正好,我們老闆剛才還說想見見您呢,現在正在裡面。

    請。

    ” 屋裡燈光璀璨。

    在狹窄而擁擠的房裡,設有豪華的接待設施。

    主人千塚忠吉從對面的辦公桌後扭過花白的腦袋,确認是修二後,他摘下老花鏡,腆着肚子搖搖晃晃地走了過來。

     “啊,你來啦。

    ”他紅色的臉膛映着滿頭的白發分外精神。

     “您好。

    ” “最近怎麼不大來了啊?” 店主迎接他,請他坐下。

    桌上放有一個煙灰缸,上面浮雕着七位使徒的銅版畫,估計是歸國畫家所贈。

    藝苑畫廊對西洋畫壇的大師們很青睐,相反,對無名畫家卻很冷酷。

    不過,大約一年前起,店主對修二卻稍稍客氣了一些,而在此之前則對他愛理不理。

     店主是一個精明的生意人。

    經營畫廊很難,千塚忠吉從四十年前起就做起這個生意了,其間幾經沉浮,最危急的一次是在二十年前,他的店差一點就倒閉了。

    而幸運女神将他從懸崖邊上拉了回來,如今成了千塚忠吉的神話。

    雖然有人說他不道德,可在生意人的倫理裡,從來都不将道德視為标準。

    他反而因此成了一個“能人”,深受同行業者的稱贊。

    事情是這樣的,二十年前,千塚忠吉騙了一位著名的評論家,賣了一幅假畫給他,而這位評論家卻蒙在鼓裡,将那幅假畫登在了文章中,還寫了作家評論。

    真品和赝品的辨别對外行來說是極難的。

     此刻,這個千塚忠吉正熱情地跟修二搭着讪,可僅僅在一年前,他對修二還不是如此歡迎的。

    當時,無論修二拿來什麼,他都隻是冷冷地瞟一眼便令其拿走。

    到後來,或許是有點厭煩了,他索性以一個垃圾價一次性收購十張畫,說是倉庫裡堆滿了人家送上門來的畫,沒地方放,能給你一點錢就已經是可憐你了。

    但凡這種畫,畫商都是在客戶選購名家作品時免費送給人家的,也就是贈品。

    因而畫商當然會成堆地購畫。

     可具有諷刺意味的是,反倒是這贈品,後來讓這位藝苑畫廊的老闆向修二投去了微笑。

    并非因為它價錢便宜,因為即使再便宜,畫商也是白送給客戶,當然會虧一點。

    生意人之所以微笑,是因為這種贈品已開始蛻變成了利潤。

    山邊修二的畫不再需要搭售,它們産生了單獨的價值。

    這種變化,大約是從一年前開始的。

     有位買了一幅不怎麼樣的名家畫作的客人,竟然對白添給自己的修二的畫注目起來,還詢問這是一名怎樣的畫家。

     客人是懂畫之人。

    比起那些已經成名的畫家,他似乎更關注尚未出道的畫家。

    這位客人在看到贈品畫後,說還想看這位無名畫家的其他作品。

     那時,還有八張未贈出的修二的畫,全被丢棄在了倉庫裡。

     “真是新奇的畫。

    ”客人打量着那八張畫說道。

     “是新奇。

    ”店主那精明生意人的眼神往客人的臉上一掃,便頓時附和起來。

    在畫家面前絕不會說的話,竟對客人脫口而出。

     “這位畫家有前途,畫裡有着一種其他畫家所沒有的獨特韻味。

    盡管還未成名,不過,我看好他的前程。

    ” 客人又問這名畫家是何種來曆。

    可當時就連店主千塚忠吉也不怎麼清楚修二的來曆。

     “下次他本人來後我好好問問。

    ”撓着白發的千塚對客人說道。

    客人是一位四十歲上下的紳士。

    他身上并不惹眼的佩飾中卻透着一絲奢華,看上去雖粗犷,實際上卻是精緻而華麗。

    他來這店時,乘坐的是配有專門司機的豪華外國車。

     “告訴你,這個人将來必定會獲大獎。

    我的眼力不會錯。

    ” “事實上,我也非常看好他。

    ”千塚見機說道。

    而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