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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自己的目力并不差,即使除去了她那種使人無可非議的外表之外,就是主婦治家的常識她也具備,将來決不會遭人議論,說我自己尋了一個隻知浪費,不知理家的妻子。

     我曾對她說: &ldquo我最初以為你是一位除了跳舞以外,什麼都不懂的小姐哩!&rdquo &ldquo你太小看我了,隻有你才是一位十足的公子哩!你知道煮飯嗎?你知道一條生魚買回來,怎樣變成一碗熟的菜嗎?我跳舞,不過是我高興跳;我不高興了,就是在家裡坐一個月也不想念的。

    我能晚上穿了銀絲的晚禮服在跳舞場裡跳舞,早上穿了藍布衫到小菜場買菜,你以為我隻知浪費嗎?你還不知道我有時窮到所有的錢都用光了,但是提了空的錢袋,仍舊很華貴的坐在舞場裡。

    你不妨試試看,一個月不出大門,看誰先說腳癢。

    &rdquo 五十、父親的信 大約就在這時候,我在上海的這種生活情形,漸漸的傳到香港,香港的幾張小報也轉載着上海的消息。

    大約我父親也看見了這種記載,在他給我的信上,便向我說,聽說我在上海結交了許多不好的朋友,女朋友很多,任意揮霍,叫我不可如此,無論所傳确與不确。

    又叫我春間最好回香港來,華南的商業情形日壞一日,叫我回來共同襄理事業。

     你大約還不知道,我們在香港有一家輪船公司,有幾隻汽船專駛澳門香港以及華南一帶商埠,都是貨船。

    那時因為受了幾家大公司跌價競争的影響,營業日壞一日,父親所焦急的,大約就是這事。

     我本來正預備寫信給家裡,用了另一個借口再要一點錢,這樣一來,當然掩飾還來不及,哪裡能再開口要錢。

    好在我在上海還有幾個朋友,更有幾位父執輩的大資本家,通融一點錢還不成問題,所以雖然錢漸漸用完了,我并不焦急,我隻待再過一段時間回香港去,将一切問題一并解決。

     這時的陳豔珠并不知道我私人方面的這種情形,就是一般的朋友也絕不知道,所以我那時仍是一個闊公子的氣份!在外面活動,陳豔珠雖然并不浪費,而且從未不得我的同意就自己添一件衣服,但是因為整天是生活在那一種金迷紙醉的場合中,所以每月支出的數目仍是驚人。

     我已經說過,關于經濟方面,可以暫時不生問題,但是關于陳豔珠和我本身的問題,那時卻頗使我憂慮,因為照父親信上的口氣看起來,他如果知道将來的媳婦就是這目前謠言的中心,他無疑是要反對的。

    而關于她的曆史,雖然目前還可以隐瞞,但是香港的小報上既然也這樣轉載,早遲總有一天,父親會完全知道的。

     我當時曾決定,我當然要盡力不使父親對于她發生反感,但是弄到無可磋商的地步,我甯可不回家去,自己獨立生活,我不能放棄她的。

     我能那樣的屈服嗎?我能那樣的沒有勇氣嗎?當時我那樣想,我甯可脫離家庭,我不能為舊禮教所屈服的。

     我将這種意見,微微的露一點給她聽,但是她的意見卻和我恰恰相反,她說: &ldquo我并不是一個要争名義的人,隻要你真心的愛我,我并不計較我的地位的。

    況且,我更可以自己生活,我決不會連累你。

    你不必為了我向家裡淘氣。

    那算什麼呢,好像我是妖精迷住了你一樣,你家裡會格外瞧不起我了。

    &rdquo 當時聽了她的話,我隻有益發感激她,覺得她為我是真的可以犧牲了一切。

     五十一、醫生的話 韓斐君的話,說到這裡,大約是感到了相當的疲倦,略為停頓了一下。

    就在這時候,恰巧醫生照例走進來檢驗病人,看見我們好像對坐着談話的模樣,便說: &ldquo韓先生,你的熱剛退,最好是少說話,少用腦筋,多養息幾天。

    &rdquo 他看了看護婦的檢溫器,便搖搖頭: &ldquo我說你不能多說話,你果然又有熱了。

    &rdquo 病後的韓斐君,說了那許多話,而且所說的又是自身經過的痛苦,當然要感到相當的刺激,這早在我預料之中的。

    不過那時我實不能阻止他不說,這一來是我的好奇心切,二來他既然高興說出來,我想還是讓他将心中郁悶吐盡的爽快一點了。

     現在醫生既然勸阻他多說話,我當然也就不再問下去,而且乘此安慰他一兩句。

    醫生走出來的時候,我也乘便向他告辭了。

     在走廊裡,我順便問着醫生: &ldquo韓先生沒有什麼緊要嗎?&rdquo &ldquo緊要雖然沒有什麼緊要,不過他的身體太弱,這樣繼續發熱下去,是最容易誘發其他的變化的。

    你不要以為他精神很好,病狀的變動是很快的,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