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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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好沒情理!】順手就戽出一盆洗臉水來,潑得那壽器店老闆沒頭沒腦,同淋了大雨似的。

    跟來的人,見老闆吃虧,回頭叫了十幾個做棺材的夥計,一擁上門,打了進去。

    起先還隻道是白晝行劫,後來看看,都是這條街上做手藝的,不問情由,大家擠着來看,一傳十,十傳百,手藝中人,自然幫着手藝人,個個指着錢莊上,罵他無理扣錢。

    等到内中有人把事問明,叫出當地的地保,兩邊排解,一時壽器店老闆,倒把那本家老爺買棺材的事,當着衆人,大喊大嚷。

    于是起先打的人同看的人、聽的人,愈聚愈多,莊上隻裝作不知。

    後來那通信把壽器店的人,又将那家丁同掌櫃的所說之話,也叫穿了,所以引得人又笑又罵,又興起來要打那掌櫃的,說他惡毒。

    跟手叫送棺材到陳府上去的,通風報信,一面地保就在内看守了這掌櫃的。

    如今這班人想是要看陳府上,怎樣來料理此事,所以還不肯全散。

    這真真叫做賣死人。

    你道這種事,新鮮不新鮮,奇怪不奇怪?”那人一面說,一面伸着頸脖子,朝前望去,就一步一步的挪遠了,離了畢太太們。

    畢太太同黃繡球聽得這一席話,隻是搖頭頓腳。

    當時人聲嗡嗡,人頭簇簇,言多語雜,不曉得是個什麼收場。

     話分兩起,且說畢太太們站在街上,聽過新聞,心中自有一番驚疑煩惱,踅回轉來,同到黃通理書房,說知其事。

    黃通理道:“這我也在門前聽見走路的有人講起,一丬錢莊裡同人打架,不道就是這等事。

    豈有此理,可算要錢要得沒有王法了!”話未說完,胡進歐、文毓賢同張先生家都打發人來,通知陳老太太的死信,也談到這一樁事,無不詫為希奇。

    并說陳府上,如今鬧得喧天揭地,倒反把個死人擱在牀上,裡裡外外,嚷的是錢,棺材也扔在天井裡,連個陰陽先生,還沒去請,不曾定入殓的時辰日子呢。

    黃繡球十分氣忿,無心接應這班來人,連這些話,都不情願再聽,對着畢太太道:“現在陳府上,橫豎是亂嘈嘈的時候,我們何不同到他家去?一來看看那死人,好哭他一場;二來胡家妹妹,一定在那裡的,好問個結果,有什麼事,說不得也同他商量着出點子頭。

    ”曹新姑在旁,說:“我也同去。

    ”畢太太道:“你須在家服侍王老娘,不必同去的好。

    ” 正要跟着一班來人分頭起身,複華喘籲籲的走過來道:“我方才從鬧的地方,看到陳府上,那棺材送到陳宅之後,他本家老爺同那個家丁得了信息,就一齊趕到益大莊去,招呼了地保幾句,就驅逐了多少閑人。

    不一刻,又有幾個差役,來把守着宅子的大門,不許閑人觀看遊鬧。

    看他宅子裡的神氣,外面雖然鬧得這樣翻江攪海,裡面孝子孝孫們,像似還沒有摸清頭緒。

    來的男客,很有幾位卻跳出跳進的。

    隻有那本家老爺同那個家丁最忙,其餘大約都是親親眷眷,也胡裡胡塗,不知何事。

    上房裡我是不能進去,看上去女客倒不多。

    ”畢太太道:“這樣一樁大亂子,那本家老爺同那個家丁,不曉得怎樣顯個小小神通,就糊弄過去?看他一時招呼了地保,就一時雇到了差役,無非是賣弄勢利。

    可憐那陳膏芝父子兩個,若大一個門戶,一分家私,就此怕在老太太身上消滅了。

    ” 黃繡球又問複華道:“你來時可聽說,幾時入殓?那孝子孝孫們,怎樣的成服?”複華道:“這都不聞不見。

    ”黃繡球道:“難道那棺材還扔在天井裡麼?”複華道:“可不是,石灰炭屑,還不見有人挑得來呢。

    那棺材卻是漆得金光雪亮,厚劄劄的,也看不出是什麼材料,是拼的,還是獨幅。

    我在那邊好半天,出來的時候,人倒靜悄悄的,裡頭聽不出哭聲。

    外頭連那本家老爺也不見了,想必去辦事買東西,停會就可齊備。

    我也停會再去看來。

    ”黃通理道:“鬧來鬧去,隻可惜那陳老太太死得太快,等不及我們辦起事來,給他瞧一瞧。

    至于陳膏芝父子的那個門戶,那分家私,終久是要敗的。

    說到歸根,還是他老太太福氣,萬一再過幾年,或是陳膏芝先死,可就不知道更要成個什麼樣兒,出個什麼把戲哩。

    ” 黃繡球接着道:“那家丁趁火打劫,想謀通錢莊上,吃沒幾筆帳,雖也是小人常技,若沒有他本家老爺,在棺材上賺得太狠了,怕還不至于動了小人的念頭,就必不至于生出錢莊上的惡計。

    推原禍根,那本家老爺,罪是殺不可恕。

    起先隻是家丁同錢莊掌櫃兩人串謀,掌櫃的倒要拿家丁撇開獨吞,如今必定三人串通,面子上鋪排喪事,骨子裡可不叫陳膏芝傾家蕩産!我們念着那老太太,豈可明知之不去問訊?”黃通理道:“從來與聞人家的家事,最不容易,況且我們是極疏遠的人,這話又沒有憑據,真正是道聽途說,他那錢莊往來的折子有沒有?拿出來沒有拿出來?到底怎樣一件細情?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