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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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後,就叫人拿片子到黃通理處,說明早請黃老爺過去,有話面談。

    黃通理不知就裡,隻道豬大腸有意轉彎,當即告訴了一班同志。

     第二天見了豬大腸坐在花廳口,開口便道:“久聞老兄的大名,連尊夫人的大名,都如雷貫耳。

    有什麼事,盡可進來同兄弟商量,難不成兄弟趕不上那施不全就不好賞個面子見見兄弟的嗎?兄弟聽說地方上的學堂,都是老兄那邊興出來的,真算麻俐。

    兄弟到任後,因為女的學堂太多了些,男的學堂體制也狹了些,所以要裁多并少,騰出點經費來,另籌經久之計。

    男學堂換了幾位有名望的京官翰林,這也是體面事。

    至于那說書的一層,并沒有奉過皇上家的上谕,接過上司的文書,那些人各處圍着去聽,反把《聖谕廣訓》廢掉了不講,究竟不成體統,所以兄弟就禁了,顧不得什麼是前任定的。

    那施不全就幾次三番來信羅蘇,兄弟真不耐煩。

    你老兄既約會了多少人遞上公呈,昨日又約會多少人要來見我。

    我兄弟并不是怕事的,從前也在糧子裡混過兩年,三百五百人,一聲吆喝,就彈壓住了。

    如今做父母官比不得在糧子裡,又是你們一班斯文先生,所以不肯毛毛躁躁。

    前日那張呈子不批出去,也是要留你們的體面。

    你老兄是呈子上打頭的人,想必什麼事情都是你老兄出的主意,今天請老兄過來,把話講明了,安着本分,在家裡教書,要情願再當教習,仍舊安插你一個位置。

    你那尊夫人,既然開了個女學堂,我查查還沒有什麼弊病,橫豎你們自己出錢,也就聽你們留着。

    餘外的,我既經改章裁革,你老兄那裡能夠幹預,何必領頭多事,弄得不好看呢?” 黃通理聽豬大腸這番不入耳之談,氣漲了一張臉,翹起兩根胡子,竟不愛同他辯駁,隻道:“要照舊就一齊照舊,這些事,我們地方上費了好幾年的心,老公祖總得體諒些,挽回轉來。

    ”豬大腸冷笑了一聲,說:“這是萬萬不能挽回,好在地方上已經有了官辦學堂,街上的蒙館,都可以算得蒙學,不稀罕你們。

    就是這兩句話,告訴老兄,我還有公事呢。

    ”旁邊的人就喊了“送客”。

    黃通理站起來說:“老公祖不答應,隻好再去求上頭去了。

    ”豬大腸當時變臉說:“拿上頭來吓唬我嗎?好個刁鑽的東西!給我送到捕廳衙門管押起來。

    ”黃通理又氣又笑,往外就走。

    捕廳衙門原隻在頭門旁邊,一走進去,那捕廳老爺認識黃通理,是很有名望的人,說道:“老先生,盡管請回府去,堂翁一聲要傳,速來通信便是。

    ”話言未了,不曉得怎樣,已有多少學生們擁進捕廳衙門,前來慰問。

    黃通理跟手出來,随即又有多少是學生不是學生,一直擁到豬大腸的衙門大堂上,擠進宅門,喧喧嚷嚷,說要豬大腸出來問話。

     一個風聲吹到黃繡球耳朵,正要也趕上前來。

    黃通理已到了家,再三阻擋,一面自己仍跑到衙門口,苦勸衆人。

    其時連鬧的人,看的人,人山人海,那裡還勸得清。

    隻從大堂上望到川堂以内,都是人頭簇簇。

    豬大腸穿了公服,立在川堂的屏門背後,向着衆人指手劃腳,還是撇了京腔,胡說官話。

    衆人一擁而進,把豬大腸拉出,翎枝折斷了大半根,朝珠也散了一地。

    十幾個家丁上來攔阻,好容易脫下一件套子,做了個金蟬脫殼,溜進裡面。

    那警察兵同武營裡,雖然已早來彈壓,看看勢頭不妙,卻不敢動蠻。

    還是黃通理拚命的勸息了幾人,這才松動了些。

    大家帶笑帶罵,漸漸退出。

    豬大腸當時寫了通詳文書,連夜發出,自然有許多架砌誣蔑的說話,請人查辦的事情,按下慢表。

     且說黃通理見衆人闖下這禍,與黃繡球委曲相商,捺住黃繡球的性子,暫時解散了家塾女學堂。

    第二天上也同大家飛遞了公禀進省。

    第三天施有功那邊也得着信息,于是張先生、複華、畢太太、櫻兒、王老娘、曹新姑都一起回來。

    隻有施太太為着不便,沒有同到。

    回來了大家商議,說:“事情決裂到這個地步,真是不料。

    ” 黃繡球摔起袖子,在桌上一拍,說:“我從前受了羅蘭夫人的指點,當不起望着他腳尖兒。

    通理,你不記得些泰公曆史嗎?第一講那匈牙利國的噶蘇士,當那奧國宰相梅特涅,奸雄壓制的時代,他不過一個書生,能同宰相對敵,把他下到牢裡去,他還著書立說,一定要破那奧國政府的專制,這是同宰相政府相抗,還都不怕,何況這小小地方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