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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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座城市整個都在另一個城市地下。

     地球、人民和人有着相似的存在方式:地球有地殼的激變,人民有革命,人有生老病死;全都有童年、成年和老年;它們的年齡期限各不相同,諾,就是上面講這些;地球以千年計算,人民以世紀計算,人以天計算。

     在這個與它們相一緻的周期裡,各自都有一個過渡時期。

    在這個過渡時期中,一些既與過去有聯系又準備着未來的聞所未聞的事件完成了,當它們因為上帝的安排以信仰的方式而引人注目時,便以研究自然界偶然事件的科學形式表現出來了。

    現在,羅馬就到了一個神秘莫測的時期,她開始感覺到一種引起帝國興衰的奇異的震顫:她覺得身上有一個即将分娩的孩子在寬大的母腹中暗暗躁動;一種難以忍受的不适折磨着她,仿佛象一個得不到睡眠和休息的高燒病人,她那不信教的生命的最後歲月衰竭了,時而是谵妄的發作,時而是間歇的虛脫。

    在地球表面動蕩不安的外部世界的膚淺的教化下面,一個新的教理不知不覺地逐漸形成了,同時給它帶來了毀滅和重建、死亡和生命、黑暗和光明。

    因此,在羅馬的上上下下、周圍附近,每天都在無形中完成了一些無法解釋的事件,詩人們把它們當成奇迹來叙述;這便是有人歸因于地獄之神發出的奇怪的地下聲音;這便是婦女老少以及全家人的暴卒;這便是大家以為不在人世的人們突然從黑暗王國裡出來抛頭露面;火焰加熱了這個巨大的熔爐,所有善與惡的熱情如金似鉛地在裡面沸騰翻卷;不過,金子沉澱了,而鉛卻留在了表面。

    地下墓地就是一點一滴積聚未來珍寶的神秘容器。

     這是一個廢棄的寬闊的采石場。

    整個羅馬和它的住宅、宮殿、劇場、浴室、競技場以及渡槽都是一磚一石的産物。

    這是生下羅慕路斯和西皮翁的城市的母腹;可是,從屋大維起,從大理石取代了石塊的那天起,這些寬敞的長廊裡便不再回響着勞動人民的腳步聲了。

    石灰變得非常普遍後,帝王們便派人向巴比倫人索要斑岩、向底比斯人要花崗石、向科林斯人要青銅。

    在羅馬地下延伸的大量的洞穴因此遭到廢棄,人迹罕至,被人遺忘;慢慢地,秘密誕生的基督教使它們重新住滿了居民;起初它們是一個教堂,然後是收容所,繼而成了一座地下城。

     阿克黛和老人進入這個洞穴的時候,它還隻是一個收容所。

    住這兒的人都是奴隸、都是不幸的人、都是被放逐的人,他們全都确信在裡面找到了一個避難所、安慰處和墓地;也有全家人躲藏在陰影中的。

    收容所裡的基督徒已經成千上萬;可是在遍布羅馬地面的芸芸衆生中間,沒人會想到注意這個地下滲入,因為它不屑一顧,不會出現在社會表面,使居民們的地位降低。

     然而人們并不認為最初的基督徒的生活隻是忙于擺脫開始出現的迫害;她通過同情、虔誠和勇敢,與所有威脅着被貧困羁留在異教城市的高牆裡的教友的事件聯系在一起。

    每逢危險出現時,上面城市的新教徒常常覺得得到了意外的幫助;一道看不見的翻闆活門在他腳下打開後,又在他頭上關閉了;監獄的門在絞鍊上神秘地轉動,獄卒同受害者一道逃之夭夭;當新教徒成了犧牲品時,在突魯斯監獄被絞死的也好,他的腦袋滾落在公共廣場也好,他在埃爾培埃懸崖頂上被扔下來的也好,最後他在挨斯揆林山峰上被釘在十字架上的也罷;總有一些謹慎的老漢、喜歡冒險的年青人、有時甚至是一些膽怯的婦女,借着夜幕的掩護,從岔道上爬上令人詛咒的山崖,把扔在那兒讓野獸和猛禽吞噬的死囚的屍體搬走,将他們按照宗教方式帶到地下墓穴。

    在那兒,這些過去為他們的迫害者所憎恨和仇視的對象成了他們教友崇拜和尊敬的對象。

    教友們用生存和死亡互相鼓勵,好象在他們之前上了天的選民曾經在地球上生活、死過一樣。

     常常也會有對世間的打擊厭倦的死神,來到地下墓地挑選某個犧牲品;在這種情況下,就不是一個孤兒寡母,而是全家人哀悼一個孩子;那時,人們讓他躺在裹屍布裡;如果是一個姑娘,人們便為她戴上玫瑰花冠;如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