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進生活的深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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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又空洞,又虛僞,一塌糊塗。

    我還不甘心,又縮成個短篇,結果呢,不用說了。

    我不熟習煤礦工人的生活,如何能寫出他們那樣激烈的鬥争?我不能掌握我們人民的思想情感,如何能描繪出來自人民的英雄?我們當然應該訪問英雄,更應該投到鬥争最激烈的地方去,獵奇卻錯了。

    人民的生活是極其豐富的。

    隻有首先掌握人民的生活、習性,才有希望能表現出我們人民的鬥争,人民的英雄。

    因為鬥争是從生活裡發展起來的,英雄是從人民當中成長起來的呀。

    生活的深處當然是鬥争最激烈的地方,但是如果我們不能探索到人民的思想感情的深處,不能深入到人民的心靈裡邊,我們照樣不能算是深入生活。

     隻要你稍微接觸到他們的心,你會感到我們人民的感情是怎樣高貴。

    也曾有人嫌棄我們工農兵粗手粗腳的,說他們沒有感情。

    他們是沒有感情麼?他們的感情是最熱烈,最偉大,最神聖的。

    沒有這種偉大的感情,他們怎麼能在朝鮮前線上,為了人民的事業,抱着炸彈一滾滾到坦克底下?怎麼能拉響手榴彈,和敵人同歸于盡?怎麼能在十冬臘月鑽進冰河去摸定時彈,唯恐定時彈炸毀我們的橋梁?在我的記憶中,有些事将永遠不會忘記。

    我記得一九四七年打石家莊時,全市解放了,戰士們一齊鳴槍慶祝,市民們到處歡呼喧笑,我在這時發現一座樓房角上躺着位烈士。

    他的腳上穿着家做的山鞋,棉衣上套着洗得很幹淨的單軍裝,仰着臉,靜靜地躺着。

    他曾經為全市人民的解放,整夜戰鬥着。

    現在城市解放了,人民到處在笑,在叫,他卻倒下去,永遠不再聽見人類的笑聲了。

    我們今天的幸福,今天的歡樂,正是這些人給我們的啊。

    這是多麼偉大的感情,多麼偉大的心靈。

    我想寫出這樣的心靈,但寫不出,我曾經為這個痛苦到失眠。

    我常想,一個文學工作者要能完整地捧出一顆毛澤東時代人民的心靈,那才稱得起人類靈魂的工程師。

    那顆心活在那兒,跳躍在千千萬萬人的心窩裡,正等着我們去發掘。

    我們不該再拖延了。

     有的同志問我:我們該怎樣去接觸工農兵的心呢?這裡邊沒有技巧,更沒有權術。

    首先要看我們在感情上愛不愛工農兵。

    如果你愛,即使我們的性格,作風,習慣處處不同,照樣可以和他們結成知心的好朋友。

    如果不愛,就是有千條妙計,也是格格不入。

    你不把心交給人家,怎麼能希望人家把心交給你呢?愛是不能裝假的。

    我有過這方面的痛苦。

    起初,我也到工農兵當中去,想寫他們,可是我并不喜歡他們。

    我去了,搜集搜集故事,掉頭而去,對他們漠不關心。

    但在生活裡,在鬥争裡,我見到他們精神的高貴,行動的可敬,我的思想感情在黨的教育下也慢慢得到改造,于是我自自然然愛上他們了。

    不改造我們的思想感情,你永遠也不會愛工農兵。

    你對工農兵感情的深淺,就是你改造的深淺。

    直到今天,我的改造還差的遠呢,但我不願隐瞞我的感情,我是愛他們的。

    我從朝鮮回來,此刻坐在北京,我望着瓦壟上前兩天積的白雪,我的心又飛到朝鮮。

    我懷念我們的志願軍,真心的懷念他們,我願意能是他們當中的一個。

    我會再去的。

    再見了,好同志,我會再去的。

    我知道我是離不開你們的。

    我不追求任何安樂,享受,我願意永遠和你們在一起。

     生活是一片大海,跳進去吧,跳進去吧。

    我将永遠追随在我們人民的後邊,做一名毛澤東時代的小工匠,用筆,用手,甚而用生命,去建設我們色彩絢爛的好生活。

     《人民日報》 1953年1月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