沖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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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不安與抑郁痛苦到不可收拾。

     他知道長官們正在讨論是否應當将佛蘭特之米的這些屋舍全鏟平。

    是否應當将鄰近一帶炮擊地面完全彌平,或者,就将那些建築物留下,豈不是可以用作防禦的壁壘,在主力襲擊到來時,作為堅實的支撐點?這一堆的屋宇,一列牆垣,豈非天生的藩籬? 結果決定一切保持原樣。

     比哀·勒尼克立刻覺得一種不可遏制的輕松。

    他深愛那所卑微的住宅,那邊曾蔭蔽過他的幸福,保障過他的愛情,養育過他的孩子。

    不管當時的可怕悲劇,比哀保存着不久以後回到這苔藓的瓦屋之下去生活的希望,在那邊,他将重新開始安靜,恬淡的舒适生活。

     在這期間,壓迫包圍地帶的鐵與火的範圍愈益縮小了。

    在炮台上發出瘋狂的射擊之後,接着就是襲擊者們的射擊與呼吼,那些惡魔般的兇手聽上去似乎一天天接近了。

    顯然在不久之後,會有一次沖鋒的探試。

     薄暮,敵人的步兵開始出現在田野上五六個地點上,從林木邊閃現着,從間谷裡湧上來,或擠上高墩。

    排槍哔蔔地對響着,可是沒有延長多久,因我們的步兵退下來,這使炮上的射擊可以自由活動了。

     比哀·勒尼克駐守在一個蔭蔽的射擊探視塔裡,在從梅司到佛蘭特之米街的一條上升的道路出口的高坡上。

     在厚金屬的圓頂之下,他一動不動地瞧守着,一點也瞧不見明知道就在近邊展開的戲劇。

    他的三個助手預備着運轉回旋器,拖鐵索,搬彈藥。

     隐埋着的炮的射擊。

    隻聽到一些很小的聲響,像一粒雹子打在玻璃上。

    這聲音也停止了。

    勒尼克隻聽到發動機的喘息聲了;不時有傳令的鈴聲,在甬道中有人說話,回聲拖長着,尤其是他聽到他的心急促地跳,血在脈管中與太陽穴裡奔流。

     鐘聲在身邊響。

    他接到簡短的命令: &ldquo射擊!&rdquo 他高聲地複述一遍。

     一個人就動手拉杠;另一人用手拖鐵索,汽軸抽動着,炮身在軌道上開始前進。

    勒尼克爬上小梯子,坐到上面的鞍子上,從打開着的炮眼裡,他向外望。

     田野一片荒涼。

    低沉灰色的天空,作灰黃的鐵色,橙色。

    在落日處,則作玫瑰色。

    這小軍官尋思道: &ldquo晚上得下雨。

    &rdquo 接着他高聲喝: &ldquo望台向右!&rdquo 助手運轉回旋器,鐵甲的籠子就輕捷無聲地轉動着。

    射擊手的視線,跟随望台的旋轉,巡視扇形圈内的地帶,不久後就被彈雨蓋遍。

    這邊是刈平的樹林,橡樹,榉樹,綠色的柏樹,堆成堅密的障礙。

    那邊是碧芽遍放的田野;在稍遠處,耕了一半的田隴,犁鋤生了鏽,棄置在其中。

    再那邊是蔭蔽的藩籬,敵人也許就在籬邊預備沖出來,再那邊是佛蘭之米的街屋、屋角、櫻樹、垣牆&hellip&hellip 勒尼克又接到一道命令。

    那是一些數目字,一些簡短的說明,由指揮官傳達過來的。

     這小軍官在他面前拿了一個長形的炮彈,塞入彈槽裡,一手按定了瞄準尺,眼睛注定在尺上。

    他的右臂,用一個猛烈的動作,将把手按下去,于是一聲震撼的爆裂聲響出來了,很短促驚人似的。

    黃銅的彈殼,被回擊出來,打在壁上後,響朗地滾在地上。

    煙霧彌漫了窄狹的小室,刺戟着四個人的喉頭、鼻、口、眼睛。

    勒尼克已經換上了彈藥。

    可是他不立刻射發,先眺望。

     風已經吹散炮口前邊的煙霧。

    有幾朵餘煙仍挂在水泥的台基近處。

    可是在遠處,離開望台五百米處,在一家屋頂上,一個大大的傷口已經打開着了。

     比哀·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