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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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指令要派一個人做口頭解說。

    這些圖片的内容是宣傳“計劃生育”,号召婦女們“結紮”。

    幹這種營生自然是女的比男的合适。

    但參加拉練的二十多個姑娘,甭說去做口頭講演,就是聽見這類術語也臉紅心跳。

    大夥推來推去,最後田巧巧罵了一句:“宣傳處的幹事全是孫子!”便把這事攬到自己身上。

    從此她身邊總集合着一群拖兒帶女、敞着懷奶孩子的山鄉婦女。

    這些女人聽她講解那些圖片的内容時,總是三五聚首地竊笑,再不就相互打罵笑鬧:“你去呀!你去骟了呀!”有那麼一兩個快嘴利舌的當場問田巧巧:“你生過幾個娃兒?” 這一來田巧巧慌了,紅着臉說自己還沒結婚。

     “噢,是個姑娘家呀!那你懂得啥子?等你二天有了娃娃就曉得了!……”說完,婦女們一哄而散。

     田巧巧有了經驗,再遇這種發難,她便老着臉皮說自己是兩個娃兒的媽媽,并深有體會似的說:“生孩子多苦啊!受那麼大罪,遭那麼大難……” 不料又有婦女接道:“難啥子?女人家不生娃兒要來做啥?我生娃娃就跟屙泡尿一樣!”田巧巧瞠目結舌。

     盡管她的宣傳工作收效甚微,拉練結束,宣傳處的“孫子”們還是送來一張大紅喜報,上面印着“獎給計劃生育優秀宣傳員田巧巧”。

    很快,她入黨了。

     田巧巧入黨對桑采似乎是強刺激。

    她沒想到一次“代表”也沒當過的田巧巧居然先于她入黨。

    而她可是享有宣傳隊“世襲”的光榮——全軍有幾個十七歲就出席過十來次“積代會”的?她認為田巧巧入黨與宣傳“計劃生育”有關,她懊悔這份“表現”讓别人掙了去。

     桑采暗地裡與田巧巧摽上勁兒了,過去這個十七歲的小丫頭十分貪睡,每天起床号響過三五分鐘,她才痛苦地呻吟一聲,鑽出被窩。

    而田巧巧總是每天提前一小時起床,掃了院子再掃宿舍,等大夥起來,她已在院子裡拉闆胡了。

    桑采為比田巧巧起得更早,買了隻鬧鐘,天不亮就去掃院子。

    她可不象田巧巧那樣靜诮悄地掃。

    她用一把巨大的竹掃帚,劃得地皮嗤啦響,但她掃過的地方,田巧巧依然要用小條帚再清理一遍。

    宣傳隊的掃地之風就是由她倆興起的,似乎一把掃帚成了衡量進步與否的标志。

    掃帚太少,桑采便在每晚睡覺前都藏一把。

    恰巧那天她藏的掃帚被田巧巧“發掘”,桑采急了,對田巧巧嚷道:“你都入了黨,幹嗎還搶人家的掃把?” 田巧巧笑着回敬她:“看來要想讓咱院子幹淨,就不能讓你入黨!” “為啥?” “你一入黨掃帚準閑得開出花來!” 桑采仍然大惑不解:“你什麼意思?……” 田巧巧哈哈笑着,不回答。

    她笑起來一口氣拖老長,嘴張得老大,不象個姑娘,倒象個男子漢。

    喬怡形容這笑聲象黴雨天逢了個好太陽,讓人從裡到外都幹爽。

     每逢選積極分子去參加大會,田巧巧總是毫不猶豫地嚷嚷:“還選什麼呀?——桑采呗!” 每當田巧巧這句話出口,徐教導員大有松口氣之感,立刻接道:“那就桑采吧。

    ” 桑采也漸漸意識到一次次享受“積代大會”的夥食補貼,并非顯示自身價值的提高;當“代表”徒有虛名,人們象派公差似的把她推出去,而入黨才是“真格的”。

     桑采主動提出和田巧巧結“一對紅” 這個“一對紅”夠意思:一個最美的姑娘和一個最醜的姑娘。

     桑采的美是一緻公認的,而田巧巧呢?大夥也一緻公認,“她除了長得不美,哪兒都美。

    ”女兵們私下議論,田巧巧最大的弊端是身材,背闊腰圓,還時時遵照内務規定把襯衫束在軍褲裡,威武有餘,而纖秀不足。

    那方方的背、厚厚的肩被同性視作後盾,異性望而卻步。

    然而,田巧巧決不允許别人在她面前提到“胖”字,盡管她自己一口一個“咱膀大腰圓”、“咱站那兒跟半截缸似的”。

    她胖得如何、如何之胖且聽她自己褒貶,否則說時遲那時快就翻臉。

    有一次孫副軍長上台接見,抓起田巧巧的手使勁拍打着:“好!好!胖女子!拉胡胡真帶勁兒!你個胖女子!……”他邊說邊笑,可沒注意田巧巧當時就挂下臉。

    晚上回到宿舍,躺在床上還對此耿耿于懷,反複唠叨着:“哼,說我胖,我有他胖嗎?……” 姑娘們勸她想開些,不料她呼地鑽出被窩:“胖有什麼不好,我能扛動定音鼓,你們誰行?” 大夥早摸透了班長的脾性,連忙謙讓道,“是的是的,我們頂不上你一半……” “我當過基幹民兵,操過炮。

    你們信不信?” “信,信信!” 田巧巧心滿意足地笑了,并向大夥介紹她所以如此健壯的“秘訣”。

    她說她是家裡的“老丫頭”,母親說:“奶水閑着也是閑着,就盡老丫頭吃吧。

    ”于是她吃母乳一直吃到八歲!姑娘們假裝羨慕之餘,一緻言不由衷地表示:自己也想胖一點…… 大夥對田班長的恭維決非毫無目的。

    她掌管寝室十二個人的日常事務,伏天挂蚊帳,冬天套被子。

    尤其是桑采,洗衣服前總是習慣地往班長床下瞄瞄,看看有無髒衣裳。

    這個小丫頭做盡“好人好事”,自己的事總是弄得一塌糊塗,常常要在幾雙髒襪子裡挑一雙稍許幹淨的穿。

    她聞說田巧巧父親住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