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四 章 三更明本相 關懷仍是有心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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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葛龍骧看衛天衢有力不施,甘心忍受黑天狐所加無邊楚毒,心中過于不服。

    眼看他雙臂就要斷在飛天鐵蜈蚣之下,豈肯真正見死不救?随手折了兩段松枝,運足功勁發出,人也自古松枝巅縱身而起。

     他知道這一出手,黑天狐必難善罷,蓄意先聲震人。

    所居地勢,本就比洞口為高,又是由松巅往上猛縱,等到勢盡,才行掉頭撲下,聲勢果然不凡。

     衛天衢、黑天狐二人,隻覺得一條人影如同神龍戲空一般,在十餘丈高處,夭矯而降。

     葛龍骧自高撲下,輕風飒然,但臨到地前,突又潛收功勁,飄然而墜,點塵不驚。

    他向黑天狐字文屏傲然說道:“在下偶然過此,在松巅稍憩,聽得分明。

    這位衛老前輩十八年面壁空山,是非悟徹,不願再做那些危害人群之事,你怎的還要苦苦相逼?黑天狐字文屏,你名列武林十三奇,總該有點見識;人家衛老前輩五行掌力,分明已到碎石熔金地步,豈是懼你?不過想以無邊慈悲心腸,甯願身入地獄,以求感化你這種惡人而已。

    您一再丢顔逞兇,簡直不知羞恥” 黑天狐宇文屏自飛天鐵蜈蚣,被松枝擊落,便知來者身手不凡。

    再看葛龍骧從空撲下的美妙身法,越發心驚。

    等到看清來人面目,那樣狠毒兇殘的著名妖婦,競然周身毛骨驚然,暗暗膽顫。

     葛龍骧話一講完,石上全身血污狼藉的衛天衢,竟與黑天狐宇文屏同時急急開口問道: “來人莫非姓葛?” 葛龍骧也是悚然一驚,暗道怪事真多,這海外孤島之上從未謀面之人,竟知自己姓葛。

     也未答言,隻是微微颔首示意。

     衛天衢一聲長歎,閉目不語。

    黑天狐字文屏足下微微後退,口中顫聲地問道:“你是不是衡山涵青閣,不老神仙諸一涵門下弟子?冷雲仙子葛青霜可認得麼?” 葛龍骧見這狠毒兇殘猶在崂山四惡以上,江湖中聞名喪膽的黑天狐字文屏,竟似有點畏懼自己,倒真有些大惑不解,聽她又猜出自己師門,更覺詫異。

    但轉念懷想,她既露怯意,索性将她唬退豈不省事。

    遂揚聲答道:“老妖婦所料不差,你昔年嫁禍江東之計,業已敗露。

    我恩師涵青閣主人與冷雲仙子已然和好,正聯袂到處搜尋。

    你還不快痛改前非,找一個人迹不到之處,銷聲匿迹,死期就不遠了。

    ” 但他哪知其中另有因果,就是這幾句話,已然弄巧成拙,被對方聽出諸一涵、葛青霜尚不知昔年隐秘。

    但今日與衛天衢所言,卻機密盡洩,豈肯再留葛龍骧活口。

     黑天狐宇文屏聽葛龍骧講完,面容突轉慘厲,獰笑一聲說道:“小孽種!乳臭未幹,也敢謊言欺人。

    我來問你,宇文屏昔年所作何事?” 葛龍鎮本來不明底細,一下真被問住;方自蹑蹑難答,耳邊突聽遙天之中似有鶴鳴。

     黑天狐宇文屏見他這等張口結舌神情,也确知昔年隐秘尚未盡洩。

    嘿嘿一陣冷笑,叮然一響,那根插人石中的奇形鐵杖,業已拔在手中,一步一步地慢慢走向葛龍骧,目光冷峻,面容凄厲已極! 葛龍骧知她即将發難,正在凝神戒備,身後石上的衛天衢突然一聲大喝道:“宇文屏! 你體要罪上加罪,再造惡孽!” 黑天狐獰笑一聲,右手鐵杖舉處,機簧一響,杖頭形似蟾蜍之物的口中,突然噴出一團黃色煙霧。

     葛龍骧知道蟾蜍所噴黃霧,大概就是所謂“蛤蟆毒氣”,哪敢怠慢,慌忙抛卻手中降魔作,十指齊彈,用彈指神通的疾勁罡風,想把黃霧撞散。

     哪知“彈指神通”,雖然威力甚大,但用來制這“蛤蟆毒氣”,卻不對路。

    黃霧經罡風一撞,中心雖被撞散,卻向四邊彌漫,來勢反而更快。

    同時黑天狐宇文屏,趁葛龍骧十指剛剛彈出,未及回收之際,左手猛扯腰間所幡綠色蛇尾,先前搭在胸前軟綿綿的蛇頭登時怒擡,從蛇口之中噴出一片青色奇腥光雨。

     這“萬毒蛇漿”,是黑天狐宇文屏五毒邪功之中最稱厲害之物。

    它系搜集二十二種毒蛇毒液,再加配藥物,熬煉成漿,灌在身上所盤那條假蛇腹内。

    機關設在蛇尾,隻要伸手一拉,肩上蛇頭立時怒擡,毒漿也自蛇口噴出,輕重遠近,無不由心。

    這與人對面動手之間,均可随時應用,端的防不勝防,奇毒無比。

    ; 但她蛇漿搜集配制,太已艱難,十餘年操作聚集所得,不足使。

    用十次,故黑天狐對此物極其珍惜,非到功力不敵,性命交關之際,絕不輕用。

    今天因有鬼胎在身,自己與衛天衢所談之話,一傳到諸一涵、葛青霜耳内,立刻便肇殺身大禍。

    何況更從葛龍骧面貌辨出,正是多年心頭隐患,立意除掉,所以一動手就用上了看家本領極毒煞手。

     “蛤螟毒氣”與“萬毒蛇漿”,雙雙并發!她這兩般毒技,連龍門醫隐柏長青都引為大忌,專門為它埋首天心谷,用朱藤仙果與千年鶴涎,苦煉解毒靈藥;葛龍骧功力、經驗兩兩相遜之下,如何能逃此。

    厄。

    果然未及蛇漿上身,葛龍嚷一聞那團黃霧異香,頭腦已暈眩。

     神智模糊之中,隻聽得先前所聞鶴鳴之聲,越來越急;身後衛天衢也怒聲大喝,并有一片極勁掌風,把自己震倒,臉頰之間,粘上幾點涼冰冰的似水非水之物,奇腥刺鼻,人便失去知覺。

     不知多久以後,葛龍骧神志漸複,仿佛耳邊有人笑語之聲,要想睜眼觀看,隻覺兩片眼皮,有如千萬斤重,竟自睜不開來。

    隻聽那位風流美劍客衛天行的口音,呵呵笑道:“一托天佑,二仗大師的無邊佛法,此子竟保無恙。

    不然衛天衢罪上加罪,便曆萬劫之苦,也難消此孽了。

    看他眼珠在眶内轉動,人已醒轉,但尚須以極高功力,助他補益真元才好。

    大師這場功德,做個徹底吧。

    ” 另外一個清亮女子口音答道:“衛道友一念回頭,已登彼岸,尚有何孽可言?你五行掌的乾元罡氣,為他補益損耗,最是當行出色,盡管施為,不必過謙了!” 衛天衢也自笑諾,葛龍骧随覺得一隻手掌,按在自己的命門上。

    起初隻微微有一股溫和熱力,慢慢由對方掌心傳人自己體内;逐漸熱度加強,燙得四肢百骸,說不出來是舒服還是難過。

    比起天心谷中,龍門醫隐用少陽神掌為自己倒吸透骨神針之時,别有一番滋味。

     葛龍骧内曆艱巨,深知厲害,忙自冥心絕想,把全身功力自然散去,一任那股熱力周行于通身要穴與奇經八脈之間。

    等到運行十二周天以後,漸覺本身真氣亦可提用,遂慢慢凝聚,與衛天衢掌心所發熱力互相融彙,再行周身流轉。

    果然這樣一來,收效更速,頓飯光陰過後,葛龍骧除黨臉頰之上好似異常幹燥之外,已無其他痛苦。

    倏地雙目一睜,隻見身卧一間石室之内的雲床之上,那長發長須的風流美劍客衛天衢,右手剛離自己命門要穴,引袖去拭那滿頭大汗。

     葛龍骧知他為救自己耗損真氣極多,方待起床稱謝,并詢問那黑天狐字文屏是死是逃,衛天衢競似已知其意,把手虛按,不使起坐,微笑說道:“葛小俠巨毒新除,元氣初複,尚須再為歇息片刻,不必拘甚俗禮。

    你大概是想探問中毒被救經過,聽我先行略述,少時再作詳談便了。

    那黑天狐宇文屏除恨你幹預她害我之外,因見你面貌酷似她昔年所害之人,又問知姓葛,并為涵青閣主人弟子,越發料定不差,正是她心頭的隐患。

    所以見面即下煞手,‘蛤蟆毒氣’與‘萬毒蛇漿’雙雙并發。

     “我五行掌力雖也略具幾分火候,但能敵其一,難擋其二眼看葛小俠即将無救之際,一位隐迹武林近四十年的空門奇人,東海神尼覺羅大師,突然乘鶴飛降,淩空遙吐佛門無上神功‘法華金剛掌力’,一下擊散毒氣。

    黑天狐宇文屏也身受震傷,倉促遁去但就這樣,葛小俠肺腑之間,依然嗅人‘蛤蟆毒氣’,臉頰之上也沾了幾點‘萬毒蛇漿’,遂由神尼座下靈鶴幾次辛勞,将你我馱到神尼所居覺羅島上,加以醫治。

    幸喜我先前接得兩粒黑天狐自煉解毒靈藥,與你服下,命可保住,但你頰上所沾‘萬毒蛇漿’之後,已然略見殘毀,難得複原。

     不過依我之勸,此點倒是不足萦心。

    二十年前我何嘗不是與你一樣的豐神俊朗,才博得什麼‘風流美劍客’之稱,終于沾上一身情孽,回頭恨晚。

    這種空花色相,有點缺陷,反倒可以來減掉不少淫娃蕩女的無謂糾纏呢。

    ” 葛龍骧聞言才知自己容貌已然被毀,舉手一摸雙頰,果然結有瘡疤。

    衛天衢微喟一聲,遞過一面青銅圓鏡。

    葛龍骧攬鏡自照,隻見自鼻以下的兩頰之上,完全成了一片紫黑之色,不由心中一慘,正待開言,适才所聞清亮女音,已先笑道:“衛道友此語,貧尼未敢贊同。

     善惡由心,何關相貌,人之好色,亦理之常情。

    好端端一個豐神潇灑的俊美少年,臉上添些缺陷,要說無憾,豈非違心之論。

    不過此瘡并非完全無法可使複原,隻是所需的兩種天村地寶,太已難得。

    衛道友偶然堕落,早已回頭,問心當可無愧。

    趁此良機,何不把昔年隐事對他細述一遍,葛小俠既可盡悉前因,歸告不老神仙與冷雲仙子二人,使他們重歸和好,找字文屏了結恩仇;衛道友也可從此靈台淨澈,再無雜念,就在這覺羅島上,共同冥心參悟武學之中,至高無上的性命交修之道。

    你們二位且作深談,貧尼要到别室做功課了。

    ” 話完,葛龍骧便見腳頭椅上,站起一位身着灰色缁衣、頭挂念珠的高年女尼,向衛天衢、葛龍骧二人,含笑擺手,走出室外。

     葛龍骧聽這東海神尼言中之意,自己身世,這衛天衢似詳知;再細思松巅竊聽黑天狐口内之言,猛然醒悟恩師與冷雲仙子反目因由,大概與自己的如謎身世,同屬一事。

    這一來把臉上瘡疤登時忘卻,目注衛天衢,滿含渴望地問道:“衛老前輩與神尼口中的昔年隐事,關系家師多年心願,若能詳加指示,晚輩實感厚德。

    ” 衛天衢一聲長歎說道:“此事說來太長,你若得知其中實情恐怕恨不能寝我之皮,食我之肉,怎還會實感厚德?但我自失足堕落以至覺悟以來,每憶前非,辄如芒刺在背。

    惟想在你恩師或冷雲仙子,最好是在你手中,一死謝罪,以求心安理得,則尚有何話不敢明言。

    你就這樣躺着不動,聽我講完,也當可複元如初的了。

    ” 葛龍骧見衛天衢話中有話,不覺心中突突亂跳。

    想自己對這衛天衢印象極好,何況又是救命恩人,千萬不要教他與自己有什麼不解深仇,使自己難以相處才好。

    心頭越急,也就越想明了真相,不由連聲催促。

    衛天衢卻是幾度欲言又止,最後低頭沉思半晌,倏地擡頭,眉峰緊聚,目光中和面容上充滿了忏悔和憂郁的感情,慢慢地說出一番話來。

     原來不老神仙請一涵與冷雲仙子葛青霜二人,本是一對神仙眷屬,功力又并世無俦;“璇玑雙劍”妙用無言,鎮壓得江湖宵小,個個銷聲匿迹,不敢過分胡為做惡!但葛青霜的同胞兄長葛琅,卻是一名俠盜;雖然生平行事,泰半劫富濟貧,但劍底刀頭,總免不了有時善惡混淆,無心作錯。

    諸一涵、葛青霜一再竭力苦苦敦勸,葛琅終為所動,在四十五歲的生日之時,當衆洗手封劍,歸隐田園,不再出世。

     夫人陸氏忠厚端莊,伉俪之情雖然甚笃,苦奈膝下無兒,葛琅這一息隐家居,益發望子。

     遂由朋友介紹,竟聘了一位武家之女,也就是那後來号稱“黑天狐”的宇文屏,以為側室。

     諸一涵、葛青霜長年風塵仆仆。

    這次來探兄嫂,一見宇文屏那種妖冶神情,便極厭惡。

     但生米已成熟飯,反對亦屬無益,從此蹤迹便疏。

    宇文屏姿容絕豔,媚骨天生。

    自古英雄最難逃的就是美人關口,何況宇文屏更精内媚之術。

    葛琅晚年得此,自然寵擅專房,不但不注意妹子妹夫的來往漸疏,連對陸氏夫人也日益冷淡,把一身俠骨英風,完全報效在宇文屏的石榴裙下。

     不到兩年,陸氏夫人便自莫名其妙地撒手塵寰,宇文屏自然扶正,諸一涵、葛青霜來往更稀。

    酒色征逐,梁肉貪求,所需自然甚多,再加上枕邊人不住慫恿,葛琅竟以業已封劍洗手之身,暗暗重為馮婦。

    宇文屏淫蕩成性,也漸漸覺得葛琅英雄垂暮,已然難填自己的無邊欲壑,處心積慮,另作他圖。

     也是率緣巧合,一次在葛琅遠赴外省行劫之時,字文屏竟然遇見這位風流美劍客衛天衢。

     光這外号,就可想見衛天衢當年豐姿英飒。

    宇文屏哪得不百端結納,蓄意寵牢?遂自稱眼界太高,以緻虛勞芳華,尚屬小姑獨處;言語之中,大有垂青委身之意。

    衛天衢當時年方三十,血氣未定;字文屏又是天生尤物,一颦一笑,均足勾人魂魄!雖然覺得對方一見鐘情,似嫌蕩逸不羁,但也未忍過分絕情。

    略為酬應之下,幾度交遊。

    一夜在家旅店之中,字文屏酒中下藥;衛天衢三杯入肚,春意盎然不克自持,遂相與紅羅,颠駕倒鳳。

    等到巫山夢罷,得悉真情,業已九州聚鐵,鑄成大錯。

     宇文屏刁鑽已極,亵衣半馳,玉體橫陳。

    從枕下抽出一把匕首,交在衛天衢手中,低低泣訴;自己青春方盛,而葛琅已近暮年,房帷之中竟無樂趣,對衛天行實真心相愛。

    春風一度,夙願以償,倘蒙相諒,等自己略為籌劃金銀,相互遠走天涯,****雙宿,作上半世美好夫妻。

    不然的話,在他手中剖腹剜心,亦無所恨。

     她話講得極巧,又是好合初休,餘情仍熾之際;可憐衛天衢明明知道此時殺死此女,尚可回頭,怎奈眼看着方才入手香溫,那兩堆羊脂白玉似的雞頭軟肉;雖然利刃在握,宇文屏又在閉目待死,卻是無法下手。

     宇文屏見衛天衢這般光景,媚眼微揚,嬌呻一聲,索性酥胸一挺,顫巍巍地撞向他手中尖刀。

    衛天衢縮手擲刀,垂淚長歎。

    宇文屏粉臂一環,把他擁人懷中,腮口相偎,不知說盡多少花言巧語。

    于是好好的一個風流美劍容衛天衢從此便無法自拔,墜入無邊欲海。

     葛琅回家之後,哪知枕邊紅杏,業已出牆,自然蒙在鼓裡。

    他數次作案,雖然遠山,仍舊漏風。

    不久諸一涵、葛青霜尋上門來,以正義相責,怪葛琅不應當衆封劍之後,自食前言,犯此江湖大忌_ 葛青霜彼時性極剛傲,出語太直,葛琅無法忍受,兄妹終于鬧得絕據而散。

    宇文屏遂向丈夫獻計,勸葛琅擇肥而噬,弄上一票大的;索性遁迹窮邊,安安樂樂地度過這下半世,便可不再受人閑氣。

     葛琅也是數運将盡,利令智昏!仗着一身超絕武功,不但下手劫了一筆暗镖所保紅貨,并且破例殺了保缥镖師。

    恰巧諸一涵與這名被害镖師,頗有淵源,得訊之後,不由大怒!葛青霜偏偏又不在身邊,遂獨自一人,連夜趕來與葛琅辨理,逼着葛琅立即退回所劫紅貨,并厚恤死者家屬。

     葛琅羞刀難以人鞘,郎舅二人幾乎變臉動手。

    還是宇文屏在一旁做好做歹,表面對諸一涵說是包在她身上,決以一夜工夫勸使葛琅如言照辦;暗地卻在茶水之中,下了極好蒙藥。

     諸一涵氣惱頭上,何況也着實想不到宇文屏竟會謀殺親夫,栽贓誣賴;幾杯人口,一夢沉沉。

     宇文屏放倒了諸一涵,回頭再對丈夫百般獻媚,連着灌下兩瓶她暗加大量烈性春藥的美酒。

    葛琅自然興發如狂,宇文屏偏偏故意延宕。

    直等到葛琅被藥力煎熬得面赤似火,氣喘如牛之際,才與好合,并用“素女偷元”之術竭澤而漁。

    可憐葛琅一條鐵铮铮的漢子,就這樣的做了花下之鬼。

     宇文屏等葛琅死後,把他的屍身收拾幹淨,穿好衣服,然後以早就偷藏的諸一涵昔年所用的獨門暗器“三才釘”,打人葛琅胸前要穴,再行移向諸一涵所住房内。

     次日藥力已過,諸一涵醒來見此情形,自然大驚。

    事也太過湊巧,葛青霜恰恰正在此時趕到。

    他們兄妹雖已反目,骨肉畢竟連心,見狀也自生疑,不信諸一涵竟然下此毒手。

    遂強忍悲痛,細察兄長遺體。

    但宇文屏設局非常周到,葛琅那種死因,怎會找得出其他半點傷痕,找來找去,還不是“三寸釘”一釘緻命。

     葛青霜傷心已極,一語不發,拔出青霜劍,割下一片衣袂,以示絕袂,人便走去。

    請一涵知她個性,此時縱然百喙能辯,俱是徒然,甚或造出更大禍變,隻得由她自去。

    自己心裡有數,定是宇文屏從中弄鬼。

    但苦于無法求證,遂對宇文屏冷笑連聲,拂袖而去。

     宇文屏妙計得逞,三根眼中釘刺一齊拔除,以為從此即可與心上人衛天衢長相厮守。

    哪知天下事斷難如人願,她自己的肘腋之間,也生禍變。

     原來字文屏身邊有一丫環,名為秋菊,長得十分窈窕可人。

    葛琅有次遠出作案,歸來之時,恰值宇文屏以回娘家為名,去和衛天衢鬼混。

    葛琅雖然重為馮婦,終非本願,每次事罷,總要愧悔一陣。

    因一人岑寂無聊,遂吩咐秋菊整頓杯盤,自飲自酌,結果是醉後失德,竟把秋菊暫時替代了宇文屏之職。

     “有意栽花花不發,無心插柳柳成蔭。

    ”葛琅半生無嗣,但就這一度春風,卻就在秋菊腹中,留下了葛家後代。

    可憐秋菊深知所伺的主母,心如蛇蠍,自己腹中有孕,連葛琅都不敢明言。

    如今葛琅一死,她多少知道幾分死因,以及宇文屏私通衛天衢之事,越發戰戰兢兢,籌思怎樣才能保全主人這點骨血。

    但紙裡怎能包得住火,她腹中的那塊肉,任憑夥菊怎樣加以遮掩束縛,形迹終仍敗露。

    字文屏一頓皮鞭,打得秋菊死去活來,熬刑不過,隻得胡亂招承是與人私通所孕。

     宇文屏本未想到葛琅身上,責訊秋菊之故,是因為衛天衢近來了無顧忌,有時直接來家歡會;秋菊豐韻不差,疑心她竟偷吃了自己禁脔。

    既聽招出是與村人私通,反而完爾一笑,不再深究。

    秋菊人極聰明,知道目前雖然蒙混過去,但腹中嬰兒出生之時,倘眉目相似主人,立刻便有殺身大禍。

    自己一死無妨,主人英雄一世,就隻得這點骨肉,無論如何也得設法保全,不然泉下何顔相見,等到秋菊主意打定,臨盆之期業已不遠。

    遂乘一個宇文屏與衛天衢戀奸情熱之夜,收拾細軟,悄悄逃走。

     字文屏發現秋菊不見,先還以為她随情人私奔,後來一想她偷情之事,自己并未怪責,何必如此。

    再聯想到她近來神情,恍然大悟,暗叫一聲不好,這丫頭貼身随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