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八 刺客和叛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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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分隊跳下絕壁岩,續行三日,進入綏芬大甸子。

    這是大鍋盔山下的激洪沖積成的一個大草原。

    平坦而肥沃的土地上,長的草深過頂。

    現在已被皚皚的大雪覆蓋,形成一望無際純白無疵的大雪原。

    甸子裡沒有一棵樹。

    因為土肥雨足,所以此地人多種水稻和牧畜牛羊。

    這甸子裡的居民,一半是漢族,一半是朝鮮族。

    這片美麗而富饒的土地,澇天不澇,旱天不旱。

    當地的人們從他們祖輩,世世代代就流傳着贊美它的民謠: 綏芬甸!綏芬甸! 世外極樂園。

     地曠人影稀, 草密牛羊滿。

     瑞雪千層被, 春潤土味甜。

     雨頻田不澇, 雨乏地不旱。

     土肥莊稼旺, 十有九豐年。

     要是我說算, 家家吃飽飯。

     連垂死掙紮的侯殿坤滾到這裡後,還自信他依靠這片天府的米糧川,可以無憂地做着他的霸王夢,幻想着在這裡稱王稱霸,等待時機,卷土重來。

    他曾這樣地向他的黨羽說: 保住綏芬甸, 西川也不換。

     鍋盔當大王, 重把乾坤轉。

     這裡的人家不成村也不成屯,是零零散散一所所的草房、馬架,散居在這大甸子各處。

    在這冬天一眼望不到邊的大雪原上,一個居民點一個居民點地散布數十裡,活像天空中朗朗的星鬥。

     小分隊步入這個滿鋪白雪的大甸子,好似空曠的天空中的一顆小流星,茫茫的大海裡的一尾小帶魚一樣。

     少劍波不由得心裡在想:&ldquo此地的群衆發動,不知要比夾皮溝難多少倍!這樣極端分散的農戶,要組織起來,真是一個十分困難而艱巨的任務。

    &rdquo 他又想到消滅匪徒的時間是不允許他這個指揮員拖得太久的。

    不過他又想到:&ldquo如果這裡的群衆發動起來,組織起來,再武裝起來,這片世外天府米糧川真正是屬于人民自己的,那樣匪徒們餓也就餓死了!但是這裡的群衆組織起來,武裝起來,到底需要多長時間呢?匪徒們将怎樣拼死地争奪呢?這樣短促而寶貴的冬雪時間,允不允許充分地組織這些數目衆多的群衆呢?&rdquo一連串的問号出現在他的腦子裡。

     太陽沒入大完顔嶺,暮色籠罩着綏芬大甸子。

    小分隊要趕到大甸子的北邊宿營,還得繼續前進二十裡。

     在平坦的雪原上,滑行是艱難得多了,滑雪杖隻能一下一下地撐着,一大步一大步地滑着。

    遠途滑行的疲勞,一層又一層地壓在小分隊每個戰士的身上。

     正行間,遙望前面有個居民點,仔細看去,發現在居民點前雪地上,有一些蠕動着的黑點。

    又前進了一段路程,見到那些黑點,已不是蠕動,而是一群雜亂奔旋的黑影,亂跑亂竄。

    不像牛群,也不像羊群,更不像人群。

    誰都想到地上覆蓋着厚厚的雪,根本不能放牧,人也絕不會在這雪地上進行什麼活動。

     在大家奇疑的當兒,少劍波命令急滑一陣。

    當他們靠近了,才看清楚,原來是一群惡狗在相互厮打,夾着陰森而使人厭煩的吠聲。

    有的伏在一旁,狠狠地甩着頭,好像在啃着什麼東西。

    有的撲下前爪,頭拱地,豎起後爪,撅起尾巴,亂蹬亂刨。

     劉勳蒼拼命地滑上前去,大喝了一聲,想驅走狗群。

    不料一隻惡狗張牙舞爪兇猛地朝他撲來。

    他沒來得及提防,被撕破了大衣。

    接着一條兩條三條一齊撲來。

    劉勳蒼急忙端起沖鋒槍,嘟&hellip&hellip嘟&hellip&hellip一梭子,打倒了三隻惡狗。

    其餘的夾着尾巴逃跑了。

    有一隻後腿中彈,用三條腿一瘸一瘸地嚷叫而去。

    跑出一箭之地,當它們感到脫險時,又貪婪地回頭望着。

     狗群驅跑了。

    小分隊向狗厮打的地方圍攏過來。

    天哪!原來是一具具的屍體,狼藉地倒在雪坑裡。

    仔細一看,有的被惡狗撕吃了肉,隻剩下些白骨;有的則啃破了肚皮,吃光了五髒;還有的一隻大腿剛被啃掉一半。

    旁邊的雪被血染成血糊淋漓的,還有一撮撮的狗毛,被寒風吹得在雪地上滾動。

    顯示着惡狗厮打的痕迹。

     &ldquo這是些什麼人的屍體呢?為何抛棄在這裡呢?村人為什麼不來掩埋呢?&rdquo驚訝中的小分隊的每個戰士,内心都默默地發出這一連串的疑問。

     少劍波的視線環顧了一下每個戰士的面容,深沉地凝視着眼前的情景,陷入沉思中。

    他不覺憶起了杉岚站的慘劇。

     戰士們都為眼前這凄慘而狼狽的景象所愣住,因為誰也猜測不定這究竟是什麼人的屍體。

    他們希望找一點屍體旁邊的破衣服、破鞋來判斷他們是什麼人。

    是敵人,還是同志?但一點也找不到。

    所以每個戰士臉上的表情也就看不出是激怒還是興奮。

    他們隻是用驚疑的眼光盯住劍波,都在探索劍波的判斷,期待着他來解答這個疑問。

     少劍波雖發現了戰士們的神情,而他卻沒有,也不可能解答戰士們的探詢。

    他隻以陰沉的語氣命令大家:&ldquo繼續前進!以最快的速度趕到宿營地。

    &rdquo戰士們懷着驚疑的心情,約莫走了二裡路,在三簇小集團家屋宿下,劍波的小分隊部和楊子榮小隊住在一起。

     當晚少劍波命令在住屋附近進行社會調查,要求迅速查明今天所見到的那件事情的底細,以及土匪在這一帶的活動情況。

    要求每個戰士成為群衆工作人員和偵察員。

    并規定不得出去太遠,同時通知了緊急集合的信号。

     經過一宿加一天的調查,結果是一無所得。

    老百姓都躲藏着。

    躲不及的吓得渾身發抖,嘴唇發白,直瞪兩眼哀求着:&ldquo老總&hellip&hellip長官。

    &rdquo一句話一鞠躬,&ldquo是&hellip&hellip是&hellip&hellip&rdquo點頭彎腰地奉迎着。

     一問到那些屍體,更吓得他們膽戰心寒,表情萬分的恐怖,隻是搖頭擺手,戰戰兢兢地連連推說:&ldquo長官!老總請原諒,天冷雪大,誰也不出門,外邊的事小民實在不知。

    &rdquo從老百姓這恐怖的表情可以看出,好像如果他們說了事情的底細,就會有什麼大禍臨頭。

     至于朝鮮族的居民,更怕得厲害,小分隊語言又不通。

    想在漢族居民中找個翻譯,但怎麼也找不到。

    有的說:&ldquo我剛遷來一年半,不懂朝鮮話。

    &rdquo有的說:&ldquo我雖年頭多,嘴拙心笨,一句朝鮮話也沒學會。

    &rdquo 要打聽一下誰會朝鮮話,得到的回答是:&ldquo大甸子,地大人散各不相識,實在不知道誰會。

    &rdquo 朝鮮族居民一看見小分隊戰士的影子,一步一個跟頭地跑回家,拴上門,全家圍成一團,連氣都不敢喘。

    小孩哭兩聲,媽媽狠狠地用奶頭把嘴給堵上,嗆得孩子直咳嗽。

     小分隊的戰士從窗外路過,屋裡的人瞪着急溜溜的眼睛,恐怖地窺視着窗外的戰士,恨不得把身體縮到牆裡和地裡去。

     白天沒有一家的煙囪冒煙,也沒有人敢到井上去打水。

    隻是一些上了年紀的老女人,拿着盆,蹑手蹑腳偷偷地走出院子,撮上一大盆雪就快跑回到屋裡。

    用融雪來代替水。

     戰士們對着這些情況,激起了極大的煩惱。

    有的戰士罵老百姓頑固落後。

    劉勳蒼小隊更急躁。

    劉勳蒼帶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