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血債
關燈
小
中
大
師的架子。
可是他倆的談話總是躲着劍波，看樣子像是有什麼秘密似的，這一點卻引起了劍波的疑問。
但是每一次李老師來，姐姐那疲勞的臉上，總興奮得煥發着少女的紅潤的光彩，眼睛也格外地明亮。
疼愛姐姐的劍波，看見辛苦的姐姐這樣愉快，感到無限的安慰，但他卻不知道姐姐為什麼能這樣。
每當姐姐十分高興時，就對劍波講好多道理，什麼偉大的中華民族啦，兇惡的日本帝國主義啦，什麼勞動創造世界啦，什麼窮人是被剝削窮的，富人是剝削窮人富的啦&hellip&hellip可是，他倆為什麼有時老躲着他談話，這一點劍波始終不知道。
有一次白天李老師和姐姐滿頭是汗，急促地從外面撞進來。
劍波正在溫習功課，姐姐一進門便喘着氣說：&ldquo小波！你出去一會兒！&rdquo 劍波隻以為姐姐和李老師吵了架，所以阖起本子就出去了，姐姐嘭的一聲把門關上。
天真的劍波擔心着他倆吵架，所以就偷偷躲在窗外偷聽。
但多時也沒聽到他們吵，而是把聲音壓得很低，但很嚴肅。
隻是聽得姐姐說： &ldquo上級的指示十分正确，在麥收的時候要求增加工資是最好的時機，麥子到了大熟的節骨眼兒，三天不割就要掉頭，這是地主、富農的最大威脅，這時長工不幹活，地主、富農就受不了。
全村三十二個長工，每人要求增資五鬥，就是十六石，對窮人是一個不小的利益。
&rdquo &ldquo那麼貧農要是做短工呢？&rdquo李老師笑嘻嘻地說。
&ldquo那自然要兩個工作一齊下手啦，讓貧農擡高工價，每天少了十斤不幹，貧農中也有三個同志，可以搞得起來。
&rdquo &ldquo進行的方式怎樣呢？&rdquo &ldquo你掌握貧農，我掌握長工。
&rdquo &ldquo長工中誰先帶頭呢？&rdquo &ldquo當然不能讓老青啦！因為他是黨員，帶頭容易暴露。
&rdquo &ldquo那通過誰呢？&rdquo &ldquo自然是老鄒和小栓了，他倆在長工中的威信僅次于老青，并且可靠的人還有十幾個。
&rdquo &ldquo好！&rdquo李老師的聲調是那樣的痛快，&ldquo咱們就好好地組織這次麥收鬥争，這是在農村采用城市工人罷工的新的鬥争方式。
你的辦法對，不愧當了一年的宣傳委員。
&rdquo &ldquo啊喲！支書同志，事情還沒有幹起來呢，就表揚起人來啦。
&rdquo 隻聽屋裡兩人一齊笑起來。
劍波聽了這些話，樂得蹦了一個高，差一點嚷出來，可是他想到地主的厲害，又怕引起姐姐和李老師的擔心，便悄悄地走了出去。
他開始意識到他倆總是背着他談話的原因，但是他内心對這兩個向來沒聽過的名詞老在想着：&ldquo什麼是黨員呢？什麼是同志呢？&hellip&hellip&rdquo 三天後，果然這次鬥争勝利了，長工增資五鬥，短工每天工價十斤。
這天晚上姐姐回家，樂得老哼着一支歌曲：&ldquo起來！饑寒交迫的奴隸！&hellip&hellip&rdquo因聲音過低，下面的聽不清楚，劍波興奮地拉着姐姐的手問道： &ldquo姐姐！你告訴我，什麼是同志？什麼是黨員？&rdquo 姐姐突然一驚，一把拉過劍波，嚴肅地問道： &ldquo小波！誰教你這麼問的？快說！快說！&hellip&hellip&rdquo 劍波被姐姐過分嚴肅的臉色吓壞了，急急地說： &ldquo姐姐！姐姐！誰也沒教我，是我在窗外聽姐姐和李老師說的&hellip&hellip&rdquo 姐姐如釋重負似的松了一口氣，她捧着劍波的臉，親切地注視着他的眼睛，小聲地說： &ldquo小波！記着！這些話跟誰也不能說！&hellip&hellip&rdquo 劍波的眼睛紅潤了，他兩手緊抱姐姐的腰，把頭貼到她的胸前： &ldquo好姐姐！好姐姐！我知道&hellip&hellip我懂&hellip&hellip&rdquo 姐姐微笑了，輕輕地吻着他的額&hellip&hellip 劍波十五歲了，姐姐、李老師領着他參加了八路軍。
臨參軍時，姐姐把媽媽遺留下的一張潔白的小羊羔皮，給他縫在衣領上、袖口上，打扮得像個小武士。
當時姐姐當宣傳隊的指導員，他當了全隊最年幼的一名小演員。
演歌劇《歸隊》，姐姐演媽媽，他演兒子大寶。
姐弟雙雙成了戰士們最喜歡的人物。
有一次劍波頑皮，把姐姐的近視眼鏡腿碰壞了，姐姐在他頭上打了一巴掌：&ldquo你哪年才能長大啊！淘氣鬼。
&rdquo這是媽媽死後姐姐第一次對他的責罰。
他哭了，姐姐心疼地把他拉在懷裡，也哭了。
少劍波十六歲那年，敵後環境惡化，機關疏散，劇團的男演員全分散到部隊，開展戰時宣傳鼓動工作。
少劍波也被調到部隊。
他舍不得離開親愛的姐姐，他覺得天下沒有第二個人能和姐姐一樣地愛他，保護他。
臨别是在一個村後的草地上，初春的月光下，姐姐像慈母一樣地叮囑他： &ldquo去吧，你大啦，應該自立。
共産主義的戰士都是相親相愛的，革命隊伍是溫暖的家庭。
你要像愛我一樣地愛同志，敬首長；同志和首長也會和我一樣地愛你，保護你。
&rdquo 少劍波走後不久，姐姐和李老師結了婚，第二年就生了一個小女孩。
孩子剛滿月的那一天，碰巧劍波從前線回來，他一進門，從姐姐懷裡抱起小外甥女兒，吻了又吻。
&ldquo姐姐，孩子叫什麼名？&rdquo &ldquo還沒有呢，單等舅舅給她起名。
&rdquo 劍波樂得向姐夫一歪頭：&ldquo當爸爸的同意嗎？&rdquo 姐夫咧嘴一笑：&ldquo我們倆早就同意了！&rdquo 劍波思呀想呀，又拿起一本小字典，翻呀查呀，好一會兒，忽然歡蹦亂跳地嚷道： &ldquo這名字太美啦，太美啦！&rdquo &ldquo什麼？&rdquo &ldquo小毳毳。
&rdquo劍波看了姐姐和姐夫喜悅的神色，他繼續講解道，&ldquo姐姐從小就愛小鳥身上美麗的羽毛，這個&lsquo毳&rsquo字就是這種美麗的羽毛。
&rdquo 來到東北，小毳毳大了，少劍波也成了一個年輕的軍官。
劍波拿自己的津貼費，在市上買了各色各樣的綢子布頭，星期天到姐姐家裡，他疊成各色各樣的小花，給小毳毳裝飾在頭上、身上。
有時把小毳毳裝飾得滿身紅，活像一枝盛開的小紅桃，劍波愉快地笑着：&ldquo小毳毳，你今天就叫小紅桃。
&rdquo有時他把她裝飾得滿身白，他高興地說：&ldquo小毳毳，你今天像一朵白玉蘭，你今天就叫小玉蘭。
&rdquo有時他把她裝飾得全身紅紫，他便說：&ldquo小毳毳，你今
可是他倆的談話總是躲着劍波，看樣子像是有什麼秘密似的，這一點卻引起了劍波的疑問。
但是每一次李老師來，姐姐那疲勞的臉上，總興奮得煥發着少女的紅潤的光彩，眼睛也格外地明亮。
疼愛姐姐的劍波，看見辛苦的姐姐這樣愉快，感到無限的安慰，但他卻不知道姐姐為什麼能這樣。
每當姐姐十分高興時，就對劍波講好多道理，什麼偉大的中華民族啦，兇惡的日本帝國主義啦，什麼勞動創造世界啦，什麼窮人是被剝削窮的，富人是剝削窮人富的啦&hellip&hellip可是，他倆為什麼有時老躲着他談話，這一點劍波始終不知道。
有一次白天李老師和姐姐滿頭是汗，急促地從外面撞進來。
劍波正在溫習功課，姐姐一進門便喘着氣說：&ldquo小波！你出去一會兒！&rdquo 劍波隻以為姐姐和李老師吵了架，所以阖起本子就出去了，姐姐嘭的一聲把門關上。
天真的劍波擔心着他倆吵架，所以就偷偷躲在窗外偷聽。
但多時也沒聽到他們吵，而是把聲音壓得很低，但很嚴肅。
隻是聽得姐姐說： &ldquo上級的指示十分正确，在麥收的時候要求增加工資是最好的時機，麥子到了大熟的節骨眼兒，三天不割就要掉頭，這是地主、富農的最大威脅，這時長工不幹活，地主、富農就受不了。
全村三十二個長工，每人要求增資五鬥，就是十六石，對窮人是一個不小的利益。
&rdquo &ldquo那麼貧農要是做短工呢？&rdquo李老師笑嘻嘻地說。
&ldquo那自然要兩個工作一齊下手啦，讓貧農擡高工價，每天少了十斤不幹，貧農中也有三個同志，可以搞得起來。
&rdquo &ldquo進行的方式怎樣呢？&rdquo &ldquo你掌握貧農，我掌握長工。
&rdquo &ldquo長工中誰先帶頭呢？&rdquo &ldquo當然不能讓老青啦！因為他是黨員，帶頭容易暴露。
&rdquo &ldquo那通過誰呢？&rdquo &ldquo自然是老鄒和小栓了，他倆在長工中的威信僅次于老青，并且可靠的人還有十幾個。
&rdquo &ldquo好！&rdquo李老師的聲調是那樣的痛快，&ldquo咱們就好好地組織這次麥收鬥争，這是在農村采用城市工人罷工的新的鬥争方式。
你的辦法對，不愧當了一年的宣傳委員。
&rdquo &ldquo啊喲！支書同志，事情還沒有幹起來呢，就表揚起人來啦。
&rdquo 隻聽屋裡兩人一齊笑起來。
劍波聽了這些話，樂得蹦了一個高，差一點嚷出來，可是他想到地主的厲害，又怕引起姐姐和李老師的擔心，便悄悄地走了出去。
他開始意識到他倆總是背着他談話的原因，但是他内心對這兩個向來沒聽過的名詞老在想着：&ldquo什麼是黨員呢？什麼是同志呢？&hellip&hellip&rdquo 三天後，果然這次鬥争勝利了，長工增資五鬥，短工每天工價十斤。
這天晚上姐姐回家，樂得老哼着一支歌曲：&ldquo起來！饑寒交迫的奴隸！&hellip&hellip&rdquo因聲音過低，下面的聽不清楚，劍波興奮地拉着姐姐的手問道： &ldquo姐姐！你告訴我，什麼是同志？什麼是黨員？&rdquo 姐姐突然一驚，一把拉過劍波，嚴肅地問道： &ldquo小波！誰教你這麼問的？快說！快說！&hellip&hellip&rdquo 劍波被姐姐過分嚴肅的臉色吓壞了，急急地說： &ldquo姐姐！姐姐！誰也沒教我，是我在窗外聽姐姐和李老師說的&hellip&hellip&rdquo 姐姐如釋重負似的松了一口氣，她捧着劍波的臉，親切地注視着他的眼睛，小聲地說： &ldquo小波！記着！這些話跟誰也不能說！&hellip&hellip&rdquo 劍波的眼睛紅潤了，他兩手緊抱姐姐的腰，把頭貼到她的胸前： &ldquo好姐姐！好姐姐！我知道&hellip&hellip我懂&hellip&hellip&rdquo 姐姐微笑了，輕輕地吻着他的額&hellip&hellip 劍波十五歲了，姐姐、李老師領着他參加了八路軍。
臨參軍時，姐姐把媽媽遺留下的一張潔白的小羊羔皮，給他縫在衣領上、袖口上，打扮得像個小武士。
當時姐姐當宣傳隊的指導員，他當了全隊最年幼的一名小演員。
演歌劇《歸隊》，姐姐演媽媽，他演兒子大寶。
姐弟雙雙成了戰士們最喜歡的人物。
有一次劍波頑皮，把姐姐的近視眼鏡腿碰壞了，姐姐在他頭上打了一巴掌：&ldquo你哪年才能長大啊！淘氣鬼。
&rdquo這是媽媽死後姐姐第一次對他的責罰。
他哭了，姐姐心疼地把他拉在懷裡，也哭了。
少劍波十六歲那年，敵後環境惡化，機關疏散，劇團的男演員全分散到部隊，開展戰時宣傳鼓動工作。
少劍波也被調到部隊。
他舍不得離開親愛的姐姐，他覺得天下沒有第二個人能和姐姐一樣地愛他，保護他。
臨别是在一個村後的草地上，初春的月光下，姐姐像慈母一樣地叮囑他： &ldquo去吧，你大啦，應該自立。
共産主義的戰士都是相親相愛的，革命隊伍是溫暖的家庭。
你要像愛我一樣地愛同志，敬首長；同志和首長也會和我一樣地愛你，保護你。
&rdquo 少劍波走後不久，姐姐和李老師結了婚，第二年就生了一個小女孩。
孩子剛滿月的那一天，碰巧劍波從前線回來，他一進門，從姐姐懷裡抱起小外甥女兒，吻了又吻。
&ldquo姐姐，孩子叫什麼名？&rdquo &ldquo還沒有呢，單等舅舅給她起名。
&rdquo 劍波樂得向姐夫一歪頭：&ldquo當爸爸的同意嗎？&rdquo 姐夫咧嘴一笑：&ldquo我們倆早就同意了！&rdquo 劍波思呀想呀，又拿起一本小字典，翻呀查呀，好一會兒，忽然歡蹦亂跳地嚷道： &ldquo這名字太美啦，太美啦！&rdquo &ldquo什麼？&rdquo &ldquo小毳毳。
&rdquo劍波看了姐姐和姐夫喜悅的神色，他繼續講解道，&ldquo姐姐從小就愛小鳥身上美麗的羽毛，這個&lsquo毳&rsquo字就是這種美麗的羽毛。
&rdquo 來到東北，小毳毳大了，少劍波也成了一個年輕的軍官。
劍波拿自己的津貼費，在市上買了各色各樣的綢子布頭，星期天到姐姐家裡，他疊成各色各樣的小花，給小毳毳裝飾在頭上、身上。
有時把小毳毳裝飾得滿身紅，活像一枝盛開的小紅桃，劍波愉快地笑着：&ldquo小毳毳，你今天就叫小紅桃。
&rdquo有時他把她裝飾得滿身白，他高興地說：&ldquo小毳毳，你今天像一朵白玉蘭，你今天就叫小玉蘭。
&rdquo有時他把她裝飾得全身紅紫，他便說：&ldquo小毳毳，你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