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楊子榮智識小爐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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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名其妙地跟在他後面跑。

     孫達得腿長跑得快,跑到一棵大樹下,突然跳了一跳,雙手一拍屁股,回頭狂喜地大聲喊道:&ldquo楊子榮,哈哈,特殊,特殊,特殊發現!&rdquo 他回過身來,把楊子榮拉到一棵大樹下邊,指着大樹上人頭高的地方,一塊被刀子刮掉了樹皮而留下來手掌大的一片白茬。

    &ldquo特殊發現!&rdquo 楊子榮喜歡得滿身緊張,迅速仔細地查看了一下,興奮地嚷道:&ldquo達得!是刀砍的痕迹,沒錯!沒錯!&rdquo可是他馬上猶豫起來,心想:&ldquo這一刀痕能說明什麼呢?&rdquo他凝思了一會,突然又興奮地拍了一下孫達得的肩膀:&ldquo達得,這是咱倆三天來的第一個發現,常言道:&lsquo人過留蹤,雁過留聲。

    &rsquo難道匪徒在走過的地方什麼也不留?沒那事!達得,耐點性子,再找!&rdquo 楊子榮順大樹繞了幾個圈子,沒有發現第二個白茬。

    他又凝想起來:&ldquo這一刀&hellip&hellip是獵手在試驗他的刀鋒呢,還是有人無意中随手削掉的?它與膠鞋有沒有聯系呢?它與匪徒究竟有沒有關系呢?&rdquo一連串的問号從他腦中掠過。

     他靠在大樹上,朝着白茬相背的方向,仔細地觀察着前面的每一棵樹。

    從樹枝到樹幹,從樹幹到樹根,他一節一節一棵一棵地觀察着。

     &ldquo好!又一處!&rdquo他突然一聲歡叫起來,&ldquo達得!來!又一處!&rdquo說着他跑向前去,在離第一棵樹四十幾步遠的又一棵樹上,在人頭高的地方,又是一片同樣刀削的白茬。

    楊子榮回頭打量了一下,從膠鞋點到第一棵刀削的白茬樹,再到他發現的第二棵,在這百米的距離中,排成從東南到西北的一條直線。

    于是,他倆再向西北方向尋去,接着又發現了第三棵,第四棵,第五棵&hellip&hellip 楊子榮搓了搓胡髭,向孫達得笑道:&ldquo達得,這一下可找着線頭了。

    這肯定是一個什麼人,怕在森林裡迷失了路而弄的路标,你說對不對?&rdquo &ldquo對!&rdquo孫達得來了神氣,&ldquo一定,一定!不過是獵手弄的?還是采蘑菇的人弄的?還是挖參的人弄的?還是土匪弄的?這可不敢保。

    &rdquo &ldquo不管是誰的,先得猜透這個謎,先查他個山窮水盡再說!&rdquo &ldquo對!幹起來!&rdquo孫達得滿身是勁,開了長腿,和楊子榮在茂密的大森林裡,查迹前進&hellip&hellip 楊子榮&mdash&mdash這個老有經驗的偵察能手,是雇工出身,是山東省膠東半島上牙山地區的抗日老戰士,現在是團的偵察排長,已經四十一歲了。

    他雖然從小受苦,沒念過一句書,卻絕頂聰明,能講古道今,《三國》、《水浒》、《嶽飛傳》,講起來滔滔不絕,句句不漏,來龍去脈,交代得非常清楚,真是一個天才的評書演員。

    在他為農的時候,陰天下雨,冬季農閑,總是有許多人圍着他,邀他講古,他冬天像盆火,夏天像個大涼棚,誰都喜歡他。

    正是這股聰明勁兒,再加上勇敢和精細,他才在偵察工作中完成過無數的驚人的業績。

    但是,這一次他将怎樣完成任務呢? 他倆又查尋了三天。

    幹糧用盡了,為了不暴露自己,又不能獵取野獸,因此他倆唯一的食品就是清水煮蘑菇。

     這天傍晚,他們登上一個陡立的山頭,剛一喘息,忽然看見腳下的山窪裡有一縷炊煙。

    兩人立時忘了疲倦,張大了眼睛向炊煙看去,影影綽綽發現了十幾所小木屋。

    楊子榮掏出指北針,判斷他現在所處的位置。

    計算着三天來走的方向和距離,又回想着所走的套形路線,又判斷他們小分隊大本營所在地九龍彙的位置。

    當他得到了肯定的結果時,便向孫達得說:&ldquo達得,又是一個新發現,這個屯地圖上沒有,上次搜山時我偵察過這裡,沒有發現土匪,它在九龍彙的北邊,不超過三十裡。

    &rdquo &ldquo嗯!我弄不清楚,我相信你的判斷。

    &rdquo孫達得隻顧張着警惕的眼睛緊盯着那群小房。

    &ldquo上次是大兵團來,土匪可能吓跑了。

    怎麼辦?也可能是土匪窩。

    &rdquo 楊子榮微笑了一下,&ldquo不一定。

    我們找了六七天,要真是匪窩,那該多好呀!&rdquo 這時突然從屯裡傳來幾聲狗叫和雞叫,楊子榮頓時臉上現出了敗興的表情,很懊喪地說: &ldquo壞了,達得,土匪窩裡怎麼會有雞有狗呢?&rdquo 孫達得哎的一聲,也洩了勁,一屁股坐在草地上了。

     楊子榮勉強地笑了笑說:&ldquo達得,下去,吃頓飽飯再說,别放松警惕。

    現在我的身份是山貨商,你的身份是腳夫。

    别粗魯,小心注意,少說話,多看事。

    懂嗎?&rdquo 孫達得點了點頭,兩個人互相檢查了一下化裝,就順坡下山,步向腳下的無名山屯。

     進了屯,天已昏黑,屯中十幾戶人家,已是家家燈火,這燈全是大松樹明子。

    楊子榮叩開屯西頭一個小馬架房,燈影裡坐着兩個人,一個老頭,一個老婆,在燈下吃飯。

    一見新來的客人,驚得長時間說不出話來。

     &ldquo我們是山貨商,牡丹江德成山貨莊的老客。

    别害怕。

    &rdquo楊子榮鞠了一個躬,&ldquo我們剛到,求大爺大娘留個宿,方便方便。

    &rdquo 老夫婦這才穩住了神,&ldquo老客從哪來?&rdquo &ldquo九龍彙。

    &rdquo 老頭突然一愣神,&ldquo唔!聽說九龍彙來了兵,不知是真是假?&rdquo 楊子榮被這一問問得愣住了,因為,小分隊住在九龍彙,一定要封鎖消息,保守秘密,為什麼這裡會知道呢?可是他馬上一轉念,&ldquo老大爺,他來他的兵,咱做咱的買賣,管那些幹啥?&rdquo為了少說話,他就把話頭努力拉到收買山貨的生意經上,隻是有兩點他非問明不可,就是這裡到九龍彙的距離,和他怎麼知道九龍彙有兵。

    幸虧這老夫婦年紀大了,不太注意這些事,因此楊子榮得知,這裡離九龍彙隻有二十裡路,翻過大崗就是;他們所以知道小分隊,是因為這屯的獵手在山上看到小分隊在演習攀登。

     第二天,楊子榮一早就每家每戶地跑了跑,打聽人參、鹿茸、原皮的價錢。

    可是這裡老百姓一概不要現錢,非實物交換不可,因為他們被前三年來的兩個奸商騙怕了。

     晌午,楊子榮和孫達得坐在街頭上休息,屯裡的大人孩子圍了幾十個。

    這大概是全屯的人了。

    楊子榮正在問長問短,突然孫達得一聲喊:&ldquo楊&hellip&hellip哎,哎,掌櫃的!&rdquo 楊子榮把眼一斜,孫達得把嘴一噘,楊子榮的眼光就盯在一個孩子的腳上了。

     這是個十歲左右的小孩,右腳穿一隻木底鞋,左腳穿一隻白色的破膠鞋,那鞋比他的小腳要大一倍。

     楊子榮轉彎抹角地七問八問,就知道了,這個孩子的家裡有一個父親,近三個月來有病,還有一個母親,再就是前幾天來了一個舅舅,年紀将近四十歲,是個小爐匠,來看他姐夫、姐姐和小外甥,全身上下是山外人的打扮,隻有腳上的一雙鞋卻是山裡獵人穿的蹚雪牛。

     深夜,楊子榮命令孫達得嚴格監視這個住小爐匠的人家的周圍,自己便根據他詢問到的道路,和指北針所指方向,悄悄地奔向九龍彙去了。

     少劍波正在燈下寫着日記,楊子榮闖進門來:&ldquo二〇三首長,還沒睡?&rdquo 少劍波一聽楊子榮的聲音,一下蹦下炕,兩人緊緊地拉着手,&ldquo子榮,子榮,太辛苦了,來!先喝水。

    &rdquo 楊子榮接過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