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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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席淡而無味；而若不是如此敏于受苦，我們生活中的無數歡樂也就會不複存在了。
355 崇拜者。
&mdash&mdash那如此熱衷于崇拜，以至于随時準備把任何不崇拜者送上絞架的人，是其黨派的劊子手&mdash&mdash要小心向他伸出你的手，哪怕你和他屬于一個黨派。
356 幸福的效果。
&mdash&mdash幸福的首要效果是權力感，這種權力感渴望表達自己，或向我們自己，或向旁人，或向觀念或向想象中的存在。
最通常的表達方式是：贈予、嘲笑、毀滅&mdash&mdash三者源于同一種根本欲望。
357 ［241］道德的牛虻。
&mdash&mdash那種道德家們，他們缺乏對知識的愛，隻懂以制造痛苦為樂，他們擁有小鎮居民的精神狀态和無聊；其殘酷、可憐的快樂便是盯着旁人的指頭，并且悄悄藏一根針，以便使其剛好紮上去。
他們身上落後守舊的東西就像小男孩的頑皮，若不能傷害或折磨某些活的或死的東西，他們就不會感到快活。
358 理由及其無理。
&mdash&mdash你讨厭他并為這種讨厭提出一大堆理由&mdash&mdash但我隻相信你的讨厭，不相信你讨厭的理由！把本能地發生的東西像一種理性推論一樣展示給你和我，這是對你自己的一種奉承。
359 稱贊。
&mdash&mdash人們稱贊婚姻，或因不了解婚姻，或因已經習慣了結婚之觀念，或因已經結婚。
這也就是說，幾乎在每一種情況下人們都稱贊婚姻。
然而，所有這些理由沒有一條能夠證明婚姻之值得稱贊。
360 非功利主義者。
&mdash&mdash&ldquo甯要遭人嫉恨和聲名不佳的權力，不要人見人愛的無權力&rdquo&mdash&mdash希臘人就是這樣想的。
這意味着：相比任何功利或美名，權力感受到他們更高的評價。
361 ［242］顯得醜。
&mdash&mdash節制視自身為美的；它對此沒有責任，即在無節制者眼中，它嚴酷而清醒，因而顯得醜。
362 不同的恨。
&mdash&mdash有人隻在其感覺衰弱和疲倦時才恨：其他時候他們是寬宏和不記仇的。
有人隻在看到複仇的可能性時才恨：别的時候他們則提防一切隐蔽的和公開的憤怒，而且遇到可怨怒之處，也忽略過去。
363 意外之人。
&mdash&mdash偶然幹的事都是每個發明中本質性的部分，但是這種偶然并不對大多數人出現。
364 ［Pütz］指阿特拉斯的&ldquo闊背&rdquo；阿特拉斯是希臘神話中的一個巨人，他的肩膀支撐着天界和蒼穹。
當赫拉克勒斯被派去偷金蘋果，他暫時接過阿特拉斯肩上的重擔，以便讓阿特拉斯幫他去偷。
在完成使命後，阿特拉斯卻不願意再接過沉重的蒼天，而是讓赫拉克勒斯扛下去。
然而赫拉克勒斯假裝說，他先得放個墊肩，從而騙阿特拉斯重新負擔起他的沉重的使命。
環境的選擇。
&mdash&mdash人應該留心，不在這樣的環境中生活：在其中人既不能超然地沉默，又不能表達其高遠懷抱，而隻能表達其各種怨怒、需求和困苦。
在這樣的環境中，我們對自己和環境都将忿然&mdash&mdash是的，由于意識到自己總是以抱怨者的面目出現，我們在引起抱怨之痛苦外又增加了一重痛苦。
我們應生活在一個我們在其中羞于談論自己也不需要談論自己的環境中。
&mdash&mdash但是，有誰想到過這些事情嗎！有誰想到過可以選擇環境！我們談論我們的&ldquo命運&rdquo，弓起我們寬闊的背，歎息說：&ldquo我，一個多麼不幸的阿特拉斯啊！&rdquo 365 ［243］虛榮。
&mdash&mdash虛榮原本是恐懼的顯露，那就是說驕傲的缺乏，但不必然是獨創性的缺乏。
366 罪犯之苦惱。
&mdash&mdash使落網罪犯痛苦的不是犯罪本身，而是由于某種失算而感到恥辱和煩惱，或過慣了的生活不見了讓他們不舒服&mdash&mdash究竟是何種痛苦，需要極其仔細地加以分辨。
那些經常出入監獄和感化所的人驚奇地發現，他們幾乎從未感覺過&ldquo良心譴責&rdquo，相反倒是每每思念可愛的犯罪舊業。
367 總是顯得幸福。
&mdash&mdash當哲學成為一種社會競争事業之後，在公元前3世紀的希臘不乏這樣的哲學家，他們以為，如果讓按照不同哲學原則生活和為其所苦的其他哲學家看到自己幸福，他們必然會惱怒，于是他們就讓自己成為幸福的：好像他們的幸福就是對于對手最好的反駁，為駁斥其他生活方式，他們隻要顯出幸福的樣子就夠了：但這樣一來，他們慢慢地就不得不變成總是幸福的了。
例如，犬儒派的命運就是如此。
368 許多誤解的來源。
&mdash&mdash神經力量增長時的道德性是快樂的和活躍的，神經力量消退時的道德性，則如日暮時的道德性，或病人和老年人的道德性，是被動的，平靜的，忍耐的，憂郁的，甚而至于陰郁的。
［244］人們根據自己擁有的這種道德或者那種道德，并不能理解我們所缺乏的那些道德，以及他們視之為不道德和弱點的其他道德。
369 擡高自己以超越自己的可悲。
&mdash&mdash有些驕傲的家夥，為了顯得自己了不起，是大人物，最須臾不可離開的是那些他可以發号施令和予取予求的人，即那些無能而懦弱的人，因為隻有在這些人面前，他才可以随心所欲地作出高貴和憤怒的姿态。
&mdash&mdash他們需要一種環境的可悲，以便瞬間擡高自己而超越自己的可悲！&mdash&mdash為此，有人需要一條狗，有人需要一個朋友，有人需要一個女人，有人需要一個黨派，以及更少見者，需要整整一個時代。
370 思想者如何愛敵人。
&mdash&mdash切莫壓制、隐瞞可能與你的思想相反的思想！要鼓勵相反的思想！此乃思想之首要的誠實。
你必須每天展開反對你自己的戰役。
一場勝利，一處堡壘的攻取，不再是你關心的，隻有真理才是你唯一應該關注的&mdash&mdash甚至你的失敗也同樣不再是你關注的！ 371 強者之惡。
&mdash&mdash作為某種激情&mdash&mdash比如憤怒&mdash&mdash的結果，暴力行為在生理上可理解為防止可怕窒息發生之嘗試。
［245］通過劇烈的肌肉活動轉移迅猛的血液沖動，産生了向其他人發洩的無數放縱行為：也許所有&ldquo強者之惡&rdquo都可在此觀點下考察。
（強者之惡無意傷害别人，它不能不發洩自己；弱者之惡想要傷害别人和看到痛苦場面。
） 372 行家裡手的榮譽。
&mdash&mdash如果有人并非行家裡手卻扮演裁決者，人們應該馬上提出抗議：無論他現在是小男人還是小女人。
對事物或人的狂熱和迷戀并非證據；對它們的讨厭和憎恨也不是。
373 背信棄義的指責。
&mdash&mdash&ldquo他不了解人&rdquo&mdash&mdash有人這樣說，意思是&ldquo他不了解人之共性&rdquo；另有人這樣說，意思卻是&ldquo他對特性了解甚少，對共性了解太多&rdquo。
374 犧牲的價值。
&mdash&mdash人們越是剝奪國家和君主犧牲個人的權利（如涉及司法或軍令等時），自我犧牲的價值就越大。
375 說得太清晰。
&mdash&mdash過于清晰地發音吐字可能有各種不同原因：因為使用一種新的、不熟悉的語言是對自己的不信任，［246］或因為擔心别人笨，理解力遲鈍。
在精神性的事物上也是這樣：我們的傳達有時不得不非常清晰，非常準确，因為否則我們要傳達的對象就不會理解我們。
因此，完美而輕盈的風格隻有在一個完美的聽衆面前才是被允許的。
376 多睡。
&mdash&mdash當人疲憊了，厭倦了，如何才能使自己振作起來？有人推薦賭場，有人推薦基督教，還有人推薦電流。
但是，我的憂傷的朋友，最好的是且永遠是：多睡，真正的和非真正的！如此，他的清晨将再度光臨！生活智慧的秘密在于，知道如何在适當的時候，插入各種睡眠。
377 ［Pütz］參《馬太福音》5：44和《路加福音》6：27、35。
狂熱理想的背後。
&mdash&mdash我們在哪裡有所缺欠，也就在哪裡不厭其煩地傾訴我們的狂熱。
&ldquo愛你的敵人&rdquo這樣狂熱的話隻能是猶太人的創造，出自有史以來最佳的仇恨者之口，而對貞潔的最美的贊揚，不過是那些青年時期曾經曆了放蕩并感到惡心的人的編造。
378 幹淨的手和幹淨的牆。
&mdash&mdash既不要在牆上畫上帝，也不要在牆上畫魔鬼。
誰這樣做，誰就會毀了他的牆和他的鄰人。
379 ［247］可能的和不可能的。
&mdash&mdash一個女人暗戀一個男人，以其為心目中的英雄，在心底裡無數次說：&ldquo若這樣一人愛我，則真像命運之恩惠，在他面前我隻合低到塵埃裡。
&rdquo&mdash&mdash而那男子也完全一樣，私心裡有着同樣的感想。
終于有一天，兩人都說了出來，交換了内心的秘密與隐私，接着又都沉默了，陷入沉思。
最後女人開始冷冷地說：&ldquo現在都清楚了！我們都不是對方所曾愛着的！若你完全如你所說，而不再是我曾愛着的，則我的謙卑和愛戀皆為徒然；魔鬼迷惑了我，也迷惑了你。
&rdquo&mdash&mdash這一極為可能發生的故事從來沒有發生過&mdash&mdash為什麼？ 380 屢試不爽的辦法。
&mdash&mdash對那些需要安慰者來說，沒有什麼比斷言在其處境下沒有任何手段可安慰他們更使他們感到安慰的了。
這樣一種贊揚的原因在于，他們重新擡起頭來。
381 認識一個人的&ldquo細節&rdquo。
&mdash&mdash我們常常忘記，在那些第一次見到我們的人眼中，我們的形象非常不同于我們通常自以為之形象：往往不過是一個躍入眼簾的細節決定了旁人對我們的印象。
因此，即使最溫和、最可親之人，如果他留着一副大胡子，他的和善和平易也會完全消失在大胡子中，［248］因為一般人隻看見了他的大胡子，會說他具有一種好鬥、易怒和暴力傾向的個性&mdash&mdash并據此對他做出反應。
382 園丁與園。
&mdash&mdash在潮濕陰暗的日子裡，在孤獨中，在人們甩給我們的冰冷的語言中，我們心中真菌似地生長出了某些結論：我們在某天早晨醒來，看到它們生長在那裡，不知它們是如何在那兒長起來的，它們蒼白無望地、陰郁易怒地尋找着我們。
嗚呼！那些思想家，他們不是心中作物的園丁而隻是其土壤！ 383 同情之喜劇。
&mdash&mdash無論我們多麼想與一個不幸者分憂，在他面前，我們總有些像是在演喜劇：我們不會說出我們想到的一切，也不會說出我們是如何想的，我們就像站在重病人床邊的醫生一樣小心謹慎。
384 怪人。
&mdash&mdash世有怯懦者，認為其最好的作品與影響都微不足道，他們拙劣地傳達或吟誦它們：而出于報複心理，他們亦視旁人的同情微不足道，或壓根兒不相信有這樣的同情；他們羞于讓别人看到自己被自己所吸引，而且他們在變成可笑時感覺到一種反抗的歡樂。
&mdash&mdash這就是來自憂郁藝術家的心靈的狀态。
385 ［249］虛榮者。
&mdash&mdash我們好像是一些商店櫥窗，裡面裝着别人賦予我們的那些假想的性質，我們不斷整理這些性質，隐藏某些性質，突出某些性質&mdash&mdash以便欺騙我們自己。
386 充滿激情的人和天真的人。
&mdash&mdash不放過任何機會表現出激情，這是一種很不高尚的習慣：為的是享受那種樂趣，即與此同時想象觀衆捶胸頓足，自覺悲戚與渺小。
因而，取笑充滿激情的場面并在其中插科打诨，也可以是高貴的标志。
古老的尚武的法蘭西貴族擁有這種高貴和優雅。
387 婚前試驗性地思慮。
&mdash&mdash若她愛我，長此以往，她于我是多麼沉重的負擔！而若她不愛我，長此以往，那她于我才更是多麼沉重之負擔！&mdash&mdash說到底隻是兩種不同負擔之問題&mdash&mdash那麼我們結婚吧！ 388 ［譯注］橫亘奧地利西部與意大利北部的阿爾卑斯山脈的一個區域。
帶着好良心的流氓行為。
&mdash&mdash在某些地區，如在提洛爾（Tyrol），數額不大的欺詐讓人極為不快，因為在這些地方，除了不公平交易外，我們還不得不接受欺詐者的醜惡的嘴臉，鄙陋的貪欲，壞良心和無恥的敵意。
［250］反之，在威尼斯，騙子對其計已售從心裡滿意，對被騙者毫無敵意，甚至很願向他表善意，陪他共歡笑，隻要他有心情。
&mdash&mdash總之，即使欺騙也要有好良心和趣緻：這幾乎使被騙者原諒了欺騙行為。
389 過于實誠。
&mdash&mdash某些人過于老實，不知如何恰當地表現禮貌和友好，每當有人向他們客氣，他們就立刻報以最誠摯的殷勤，或者馬上貢獻出他們的家财。
看到他們在别人贈送的鍍金硬币面前如何不好意思地掏出他們的金塊是讓人感動的。
390 藏鋒。
&mdash&mdash若我們察覺，有人對我們隐藏其才智和思想，我們就稱其惡毒：若我們疑心他出于禮貌和仁慈這樣做，則更如此。
391 惡的瞬間。
&mdash&mdash活潑的人隻在瞬間撒謊，他馬上就騙過了自己，轉眼就相信自己說的是真的，因此他現在變成真誠的了。
392 禮貌的條件。
&mdash&mdash有禮貌是非常好的，不愧為四美德之一（雖然位列最後）：然而，為使禮貌不成為彼此之間的累贅，［251］我禮貌待之的那人必須比我更多一點或更少一點禮貌才好&mdash&mdash否則我們隻能停滞不前，這油膏不僅潤滑，而且把我們粘住動彈不得。
393 危險的德性。
&mdash&mdash&ldquo他什麼都沒忘，但他寬恕一切&rdquo&mdash&mdash這将使人加倍恨他，因為通過其記憶和通過其寬大，他兩次羞辱了别人。
394 不虛榮。
&mdash&mdash熱情奔放的人很少想到旁人會怎樣想，他們的精神狀态使他們超越于虛榮之上。
395 沉思。
&mdash&mdash對一個思想家來說，思想家特有的沉思狀态完全是某種恐懼狀态的結果，對另一個思想家來說，則完全是某種欲望狀态的結果。
因此，第一位思想家覺得，沉思與安全感相聯結，另一位思想家覺得，沉思與滿足感相聯結&mdash&mdash這意味着：那位思想家在這件事上是勇敢的，而這位則情緒厭倦而中立。
396 逐獵時。
&mdash&mdash逐獵時，一人追逐愉快的真理，另一人追逐不愉快的真理。
但即使對第一個人來說，追逐也比獵物更讓他感興趣。
397 ［252］教育。
&mdash&mdash教育是生殖之繼續，且通常是一種追加的美化。
398 更急切者何以能夠被辨認出來。
&mdash&mdash在兩個互相争鬥、互相熱愛或互相欣賞的人之間，更急切的那位總是接受更不舒适的地位。
這對兩個民族之間也是同樣适合的。
399 為自己辯護。
&mdash&mdash許多人完全有權這樣那樣行動；然而一旦他們開始為此辯護，則我們就不再相信了&mdash&mdash而且我們會弄錯。
400 道德上的嬌生慣養。
&mdash&mdash有道德上柔弱的性格，其因所有成功而羞愧，因所有失敗而懊悔。
401 危險的荒疏。
&mdash&mdash我們以荒疏愛其他人始，以發現我們自己再無可愛之處止。
402 也是一種容忍。
&mdash&mdash&ldquo在炭火中多放會兒，烤焦點兒［253］&mdash&mdash這對無論人還是栗子都是好的！有了這小小痛苦和磨難，方能品味果仁的甜美可口。
&rdquo&mdash&mdash是的！你們這些會享受者如此判斷！你們這些高品位的吃人者！ 403 不同類型的驕傲。
&mdash&mdash女人因想到她們所愛慕者可能配不上她們而失色，男人因想到他們可能配不上所愛慕者而失色&mdash&mdash我這裡指的是全部男人和全部女人。
在一種強烈激情的控制下，通常自信和充滿權力感的男人變得害羞而懷疑自己，而通常扮演弱者和被動角色的女人在激情的高度例外狀态變得驕傲而充滿權力感&mdash&mdash她們問：那麼誰還配得上我？ 404 人們很少正确評價誰。
&mdash&mdash對有些人來說，即使是美好和偉大的事業，如果不能同時允許他們在某些其他方面做下同樣大的壞事，他們也會提不起興趣&mdash&mdash這就是他們的道德。
405 奢侈。
&mdash&mdash人心深處包含着對奢侈的愛好：它透露出他的心靈最愛在其中遊泳的水是過剩的，過量的。
406 ［254］使之不朽。
&mdash&mdash有誰想殺死敵人的，先應想想，這樣做是否會使敵人在自己心中成為永恒。
407 有違我們性格的。
&mdash&mdash如果像常常發生的那樣，我們不得不說出的真理有違我們的性格，我們就會撒謊撒不圓似地說出它們，從而引起人們對它們的疑惑。
408 急需更多溫和之處。
&mdash&mdash有些人隻有兩種選擇：或成為公開的作惡者，或成為隐蔽的受苦者。
409 病态。
&mdash&mdash病态包括：老年、醜陋和悲觀判斷的過早來臨：這幾種東西總是相互歸屬。
410 膽怯者。
&mdash&mdash不靈活的、膽怯的人恰恰容易成為殺人者：他們不理解小的、适當的自衛或報複；由于缺少才智與應變，他們的恨好像除了去毀滅外沒有别的出路。
411 勿用仇恨。
&mdash&mdash你想與你的激情告别嗎？可以，但勿用仇恨反對激情！［253］否則你就會有一新的激情！&mdash&mdash使自己擺脫了罪的基督徒後來往往又毀于對罪的仇恨。
看看那些大基督徒的臉！這是些大仇恨者的臉！ 412 有才智的與頭腦狹隘的。
&mdash&mdash除他自己外，他不知道如何愛任何東西；當他想愛别人時，他必須先将别人轉化成他自己。
這方面他倒是挺有才智的。
413 私人的和官方的控告者。
&mdash&mdash仔細觀察每個控告者和追查者，他在控告和追查别人時暴露出他自己的品格（Charakter）：确實，常常比他正在追查其犯罪的被追查者的品格更壞。
控告者天真地相信，對罪犯和罪行的任何攻擊都必定表明了好品格或是被算作好品格&mdash&mdash因此他有恃無恐，真相畢露。
414 自願變瞎。
&mdash&mdash有一種狂熱的、達至最極端的對一個人或對一個黨的獻身，這透露出，我們暗地裡感覺自己優越于它們，并且我們因此而對自己惱怒。
我們戳瞎自己，仿佛自願為此受罰，即我們的眼睛看得太多了。
415 ［Pütz］拉丁語，指羅馬詩人奧維德（Ovid，公元前43&mdash公元18年前後）的性愛教育詩《愛之良藥》（Remediumamoris）［譯注］中譯本分别名為《愛經》《愛的藝術》）。
愛之良藥。
&mdash&mdash使愛之疾病痊愈的，在多數情況下，還是一劑古老的猛藥：同樣的愛。
416 ［256］糟糕的敵人在何處？&mdash&mdash善于并自知善于推進其事業的人，心裡通常不會太恨其反對者。
但是，相信自己的事業是正義的，同時又知道自己沒有能力捍衛它，這就造成了對其事業的對手的一種憤怒的且不可和解的恨。
&mdash&mdash每個人都可以據此預計，他的最糟糕的敵人應該何處去尋找！ 417 所有謙卑的邊界。
&mdash&mdash無疑，許多人确曾達到&ldquo因其荒謬而信仰&rdquo的謙卑，并為此獻出了理性。
然而，就我所知，還沒有一個人達到&ldquo因我信仰而荒謬&rdquo的謙卑，雖然從前者到後者隻有一步之遙！ 418 真戲。
&mdash&mdash許多人之所以誠實，不是因為他讨厭去僞裝感受，而是因為讓人相信他的虛僞，這在他很少能成功。
簡言之，他不信任自己作為演員的天賦，而甯願誠實，此為&ldquo真戲&rdquo。
419 黨派之勇。
&mdash&mdash可憐的羊群對其頭羊說：&ldquo隻管往前走，我們永遠不缺少跟随你的勇氣。
&rdquo但是可憐的頭羊心裡想：&ldquo隻要你們在後面跟随，我就永遠不缺帶領你們的勇氣。
&rdquo 420 ［257］犧牲者的狡猾。
&mdash&mdash我們自欺地以為，當我們為某人犧牲自己時，我們是在造成一種情勢，使該人隻能像我們希望他的那樣&mdash&mdash即以我們為犧牲對象的身份&mdash&mdash對我們出現：這是一種可悲的狡猾。
421 通過别人的眼睛。
&mdash&mdash有這樣的人，他們根本不想自己被看到，除非通過别人閃爍那麼一下。
這是很精明的。
422 使别人快樂。
&mdash&mdash為什麼制造快樂高于所有快樂？&mdash&mdash因為人們借此把他自身的50種欲望一下子做成了一種快樂。
分别觀之，每一種欲望帶來的也許隻是一點點微小的快樂：但當我們把50種欲望帶來的快樂同時放到一個人的手中，快樂就充滿了他的手以及他的心。
355 崇拜者。
&mdash&mdash那如此熱衷于崇拜，以至于随時準備把任何不崇拜者送上絞架的人，是其黨派的劊子手&mdash&mdash要小心向他伸出你的手，哪怕你和他屬于一個黨派。
356 幸福的效果。
&mdash&mdash幸福的首要效果是權力感，這種權力感渴望表達自己，或向我們自己，或向旁人，或向觀念或向想象中的存在。
最通常的表達方式是：贈予、嘲笑、毀滅&mdash&mdash三者源于同一種根本欲望。
357 ［241］道德的牛虻。
&mdash&mdash那種道德家們，他們缺乏對知識的愛，隻懂以制造痛苦為樂，他們擁有小鎮居民的精神狀态和無聊；其殘酷、可憐的快樂便是盯着旁人的指頭，并且悄悄藏一根針，以便使其剛好紮上去。
他們身上落後守舊的東西就像小男孩的頑皮，若不能傷害或折磨某些活的或死的東西，他們就不會感到快活。
358 理由及其無理。
&mdash&mdash你讨厭他并為這種讨厭提出一大堆理由&mdash&mdash但我隻相信你的讨厭，不相信你讨厭的理由！把本能地發生的東西像一種理性推論一樣展示給你和我，這是對你自己的一種奉承。
359 稱贊。
&mdash&mdash人們稱贊婚姻，或因不了解婚姻，或因已經習慣了結婚之觀念，或因已經結婚。
這也就是說，幾乎在每一種情況下人們都稱贊婚姻。
然而，所有這些理由沒有一條能夠證明婚姻之值得稱贊。
360 非功利主義者。
&mdash&mdash&ldquo甯要遭人嫉恨和聲名不佳的權力，不要人見人愛的無權力&rdquo&mdash&mdash希臘人就是這樣想的。
這意味着：相比任何功利或美名，權力感受到他們更高的評價。
361 ［242］顯得醜。
&mdash&mdash節制視自身為美的；它對此沒有責任，即在無節制者眼中，它嚴酷而清醒，因而顯得醜。
362 不同的恨。
&mdash&mdash有人隻在其感覺衰弱和疲倦時才恨：其他時候他們是寬宏和不記仇的。
有人隻在看到複仇的可能性時才恨：别的時候他們則提防一切隐蔽的和公開的憤怒，而且遇到可怨怒之處，也忽略過去。
363 意外之人。
&mdash&mdash偶然幹的事都是每個發明中本質性的部分，但是這種偶然并不對大多數人出現。
364 ［Pütz］指阿特拉斯的&ldquo闊背&rdquo；阿特拉斯是希臘神話中的一個巨人，他的肩膀支撐着天界和蒼穹。
當赫拉克勒斯被派去偷金蘋果，他暫時接過阿特拉斯肩上的重擔，以便讓阿特拉斯幫他去偷。
在完成使命後，阿特拉斯卻不願意再接過沉重的蒼天，而是讓赫拉克勒斯扛下去。
然而赫拉克勒斯假裝說，他先得放個墊肩，從而騙阿特拉斯重新負擔起他的沉重的使命。
環境的選擇。
&mdash&mdash人應該留心，不在這樣的環境中生活：在其中人既不能超然地沉默，又不能表達其高遠懷抱，而隻能表達其各種怨怒、需求和困苦。
在這樣的環境中，我們對自己和環境都将忿然&mdash&mdash是的，由于意識到自己總是以抱怨者的面目出現，我們在引起抱怨之痛苦外又增加了一重痛苦。
我們應生活在一個我們在其中羞于談論自己也不需要談論自己的環境中。
&mdash&mdash但是，有誰想到過這些事情嗎！有誰想到過可以選擇環境！我們談論我們的&ldquo命運&rdquo，弓起我們寬闊的背，歎息說：&ldquo我，一個多麼不幸的阿特拉斯啊！&rdquo 365 ［243］虛榮。
&mdash&mdash虛榮原本是恐懼的顯露，那就是說驕傲的缺乏，但不必然是獨創性的缺乏。
366 罪犯之苦惱。
&mdash&mdash使落網罪犯痛苦的不是犯罪本身，而是由于某種失算而感到恥辱和煩惱，或過慣了的生活不見了讓他們不舒服&mdash&mdash究竟是何種痛苦，需要極其仔細地加以分辨。
那些經常出入監獄和感化所的人驚奇地發現，他們幾乎從未感覺過&ldquo良心譴責&rdquo，相反倒是每每思念可愛的犯罪舊業。
367 總是顯得幸福。
&mdash&mdash當哲學成為一種社會競争事業之後，在公元前3世紀的希臘不乏這樣的哲學家，他們以為，如果讓按照不同哲學原則生活和為其所苦的其他哲學家看到自己幸福，他們必然會惱怒，于是他們就讓自己成為幸福的：好像他們的幸福就是對于對手最好的反駁，為駁斥其他生活方式，他們隻要顯出幸福的樣子就夠了：但這樣一來，他們慢慢地就不得不變成總是幸福的了。
例如，犬儒派的命運就是如此。
368 許多誤解的來源。
&mdash&mdash神經力量增長時的道德性是快樂的和活躍的，神經力量消退時的道德性，則如日暮時的道德性，或病人和老年人的道德性，是被動的，平靜的，忍耐的，憂郁的，甚而至于陰郁的。
［244］人們根據自己擁有的這種道德或者那種道德，并不能理解我們所缺乏的那些道德，以及他們視之為不道德和弱點的其他道德。
369 擡高自己以超越自己的可悲。
&mdash&mdash有些驕傲的家夥，為了顯得自己了不起，是大人物，最須臾不可離開的是那些他可以發号施令和予取予求的人，即那些無能而懦弱的人，因為隻有在這些人面前，他才可以随心所欲地作出高貴和憤怒的姿态。
&mdash&mdash他們需要一種環境的可悲，以便瞬間擡高自己而超越自己的可悲！&mdash&mdash為此，有人需要一條狗，有人需要一個朋友，有人需要一個女人，有人需要一個黨派，以及更少見者，需要整整一個時代。
370 思想者如何愛敵人。
&mdash&mdash切莫壓制、隐瞞可能與你的思想相反的思想！要鼓勵相反的思想！此乃思想之首要的誠實。
你必須每天展開反對你自己的戰役。
一場勝利，一處堡壘的攻取，不再是你關心的，隻有真理才是你唯一應該關注的&mdash&mdash甚至你的失敗也同樣不再是你關注的！ 371 強者之惡。
&mdash&mdash作為某種激情&mdash&mdash比如憤怒&mdash&mdash的結果，暴力行為在生理上可理解為防止可怕窒息發生之嘗試。
［245］通過劇烈的肌肉活動轉移迅猛的血液沖動，産生了向其他人發洩的無數放縱行為：也許所有&ldquo強者之惡&rdquo都可在此觀點下考察。
（強者之惡無意傷害别人，它不能不發洩自己；弱者之惡想要傷害别人和看到痛苦場面。
） 372 行家裡手的榮譽。
&mdash&mdash如果有人并非行家裡手卻扮演裁決者，人們應該馬上提出抗議：無論他現在是小男人還是小女人。
對事物或人的狂熱和迷戀并非證據；對它們的讨厭和憎恨也不是。
373 背信棄義的指責。
&mdash&mdash&ldquo他不了解人&rdquo&mdash&mdash有人這樣說，意思是&ldquo他不了解人之共性&rdquo；另有人這樣說，意思卻是&ldquo他對特性了解甚少，對共性了解太多&rdquo。
374 犧牲的價值。
&mdash&mdash人們越是剝奪國家和君主犧牲個人的權利（如涉及司法或軍令等時），自我犧牲的價值就越大。
375 說得太清晰。
&mdash&mdash過于清晰地發音吐字可能有各種不同原因：因為使用一種新的、不熟悉的語言是對自己的不信任，［246］或因為擔心别人笨，理解力遲鈍。
在精神性的事物上也是這樣：我們的傳達有時不得不非常清晰，非常準确，因為否則我們要傳達的對象就不會理解我們。
因此，完美而輕盈的風格隻有在一個完美的聽衆面前才是被允許的。
376 多睡。
&mdash&mdash當人疲憊了，厭倦了，如何才能使自己振作起來？有人推薦賭場，有人推薦基督教，還有人推薦電流。
但是，我的憂傷的朋友，最好的是且永遠是：多睡，真正的和非真正的！如此，他的清晨将再度光臨！生活智慧的秘密在于，知道如何在适當的時候，插入各種睡眠。
377 ［Pütz］參《馬太福音》5：44和《路加福音》6：27、35。
狂熱理想的背後。
&mdash&mdash我們在哪裡有所缺欠，也就在哪裡不厭其煩地傾訴我們的狂熱。
&ldquo愛你的敵人&rdquo這樣狂熱的話隻能是猶太人的創造，出自有史以來最佳的仇恨者之口，而對貞潔的最美的贊揚，不過是那些青年時期曾經曆了放蕩并感到惡心的人的編造。
378 幹淨的手和幹淨的牆。
&mdash&mdash既不要在牆上畫上帝，也不要在牆上畫魔鬼。
誰這樣做，誰就會毀了他的牆和他的鄰人。
379 ［247］可能的和不可能的。
&mdash&mdash一個女人暗戀一個男人，以其為心目中的英雄，在心底裡無數次說：&ldquo若這樣一人愛我，則真像命運之恩惠，在他面前我隻合低到塵埃裡。
&rdquo&mdash&mdash而那男子也完全一樣，私心裡有着同樣的感想。
終于有一天，兩人都說了出來，交換了内心的秘密與隐私，接着又都沉默了，陷入沉思。
最後女人開始冷冷地說：&ldquo現在都清楚了！我們都不是對方所曾愛着的！若你完全如你所說，而不再是我曾愛着的，則我的謙卑和愛戀皆為徒然；魔鬼迷惑了我，也迷惑了你。
&rdquo&mdash&mdash這一極為可能發生的故事從來沒有發生過&mdash&mdash為什麼？ 380 屢試不爽的辦法。
&mdash&mdash對那些需要安慰者來說，沒有什麼比斷言在其處境下沒有任何手段可安慰他們更使他們感到安慰的了。
這樣一種贊揚的原因在于，他們重新擡起頭來。
381 認識一個人的&ldquo細節&rdquo。
&mdash&mdash我們常常忘記，在那些第一次見到我們的人眼中，我們的形象非常不同于我們通常自以為之形象：往往不過是一個躍入眼簾的細節決定了旁人對我們的印象。
因此，即使最溫和、最可親之人，如果他留着一副大胡子，他的和善和平易也會完全消失在大胡子中，［248］因為一般人隻看見了他的大胡子，會說他具有一種好鬥、易怒和暴力傾向的個性&mdash&mdash并據此對他做出反應。
382 園丁與園。
&mdash&mdash在潮濕陰暗的日子裡，在孤獨中，在人們甩給我們的冰冷的語言中，我們心中真菌似地生長出了某些結論：我們在某天早晨醒來，看到它們生長在那裡，不知它們是如何在那兒長起來的，它們蒼白無望地、陰郁易怒地尋找着我們。
嗚呼！那些思想家，他們不是心中作物的園丁而隻是其土壤！ 383 同情之喜劇。
&mdash&mdash無論我們多麼想與一個不幸者分憂，在他面前，我們總有些像是在演喜劇：我們不會說出我們想到的一切，也不會說出我們是如何想的，我們就像站在重病人床邊的醫生一樣小心謹慎。
384 怪人。
&mdash&mdash世有怯懦者，認為其最好的作品與影響都微不足道，他們拙劣地傳達或吟誦它們：而出于報複心理，他們亦視旁人的同情微不足道，或壓根兒不相信有這樣的同情；他們羞于讓别人看到自己被自己所吸引，而且他們在變成可笑時感覺到一種反抗的歡樂。
&mdash&mdash這就是來自憂郁藝術家的心靈的狀态。
385 ［249］虛榮者。
&mdash&mdash我們好像是一些商店櫥窗，裡面裝着别人賦予我們的那些假想的性質，我們不斷整理這些性質，隐藏某些性質，突出某些性質&mdash&mdash以便欺騙我們自己。
386 充滿激情的人和天真的人。
&mdash&mdash不放過任何機會表現出激情，這是一種很不高尚的習慣：為的是享受那種樂趣，即與此同時想象觀衆捶胸頓足，自覺悲戚與渺小。
因而，取笑充滿激情的場面并在其中插科打诨，也可以是高貴的标志。
古老的尚武的法蘭西貴族擁有這種高貴和優雅。
387 婚前試驗性地思慮。
&mdash&mdash若她愛我，長此以往，她于我是多麼沉重的負擔！而若她不愛我，長此以往，那她于我才更是多麼沉重之負擔！&mdash&mdash說到底隻是兩種不同負擔之問題&mdash&mdash那麼我們結婚吧！ 388 ［譯注］橫亘奧地利西部與意大利北部的阿爾卑斯山脈的一個區域。
帶着好良心的流氓行為。
&mdash&mdash在某些地區，如在提洛爾（Tyrol），數額不大的欺詐讓人極為不快，因為在這些地方，除了不公平交易外，我們還不得不接受欺詐者的醜惡的嘴臉，鄙陋的貪欲，壞良心和無恥的敵意。
［250］反之，在威尼斯，騙子對其計已售從心裡滿意，對被騙者毫無敵意，甚至很願向他表善意，陪他共歡笑，隻要他有心情。
&mdash&mdash總之，即使欺騙也要有好良心和趣緻：這幾乎使被騙者原諒了欺騙行為。
389 過于實誠。
&mdash&mdash某些人過于老實，不知如何恰當地表現禮貌和友好，每當有人向他們客氣，他們就立刻報以最誠摯的殷勤，或者馬上貢獻出他們的家财。
看到他們在别人贈送的鍍金硬币面前如何不好意思地掏出他們的金塊是讓人感動的。
390 藏鋒。
&mdash&mdash若我們察覺，有人對我們隐藏其才智和思想，我們就稱其惡毒：若我們疑心他出于禮貌和仁慈這樣做，則更如此。
391 惡的瞬間。
&mdash&mdash活潑的人隻在瞬間撒謊，他馬上就騙過了自己，轉眼就相信自己說的是真的，因此他現在變成真誠的了。
392 禮貌的條件。
&mdash&mdash有禮貌是非常好的，不愧為四美德之一（雖然位列最後）：然而，為使禮貌不成為彼此之間的累贅，［251］我禮貌待之的那人必須比我更多一點或更少一點禮貌才好&mdash&mdash否則我們隻能停滞不前，這油膏不僅潤滑，而且把我們粘住動彈不得。
393 危險的德性。
&mdash&mdash&ldquo他什麼都沒忘，但他寬恕一切&rdquo&mdash&mdash這将使人加倍恨他，因為通過其記憶和通過其寬大，他兩次羞辱了别人。
394 不虛榮。
&mdash&mdash熱情奔放的人很少想到旁人會怎樣想，他們的精神狀态使他們超越于虛榮之上。
395 沉思。
&mdash&mdash對一個思想家來說，思想家特有的沉思狀态完全是某種恐懼狀态的結果，對另一個思想家來說，則完全是某種欲望狀态的結果。
因此，第一位思想家覺得，沉思與安全感相聯結，另一位思想家覺得，沉思與滿足感相聯結&mdash&mdash這意味着：那位思想家在這件事上是勇敢的，而這位則情緒厭倦而中立。
396 逐獵時。
&mdash&mdash逐獵時，一人追逐愉快的真理，另一人追逐不愉快的真理。
但即使對第一個人來說，追逐也比獵物更讓他感興趣。
397 ［252］教育。
&mdash&mdash教育是生殖之繼續，且通常是一種追加的美化。
398 更急切者何以能夠被辨認出來。
&mdash&mdash在兩個互相争鬥、互相熱愛或互相欣賞的人之間，更急切的那位總是接受更不舒适的地位。
這對兩個民族之間也是同樣适合的。
399 為自己辯護。
&mdash&mdash許多人完全有權這樣那樣行動；然而一旦他們開始為此辯護，則我們就不再相信了&mdash&mdash而且我們會弄錯。
400 道德上的嬌生慣養。
&mdash&mdash有道德上柔弱的性格，其因所有成功而羞愧，因所有失敗而懊悔。
401 危險的荒疏。
&mdash&mdash我們以荒疏愛其他人始，以發現我們自己再無可愛之處止。
402 也是一種容忍。
&mdash&mdash&ldquo在炭火中多放會兒，烤焦點兒［253］&mdash&mdash這對無論人還是栗子都是好的！有了這小小痛苦和磨難，方能品味果仁的甜美可口。
&rdquo&mdash&mdash是的！你們這些會享受者如此判斷！你們這些高品位的吃人者！ 403 不同類型的驕傲。
&mdash&mdash女人因想到她們所愛慕者可能配不上她們而失色，男人因想到他們可能配不上所愛慕者而失色&mdash&mdash我這裡指的是全部男人和全部女人。
在一種強烈激情的控制下，通常自信和充滿權力感的男人變得害羞而懷疑自己，而通常扮演弱者和被動角色的女人在激情的高度例外狀态變得驕傲而充滿權力感&mdash&mdash她們問：那麼誰還配得上我？ 404 人們很少正确評價誰。
&mdash&mdash對有些人來說，即使是美好和偉大的事業，如果不能同時允許他們在某些其他方面做下同樣大的壞事，他們也會提不起興趣&mdash&mdash這就是他們的道德。
405 奢侈。
&mdash&mdash人心深處包含着對奢侈的愛好：它透露出他的心靈最愛在其中遊泳的水是過剩的，過量的。
406 ［254］使之不朽。
&mdash&mdash有誰想殺死敵人的，先應想想，這樣做是否會使敵人在自己心中成為永恒。
407 有違我們性格的。
&mdash&mdash如果像常常發生的那樣，我們不得不說出的真理有違我們的性格，我們就會撒謊撒不圓似地說出它們，從而引起人們對它們的疑惑。
408 急需更多溫和之處。
&mdash&mdash有些人隻有兩種選擇：或成為公開的作惡者，或成為隐蔽的受苦者。
409 病态。
&mdash&mdash病态包括：老年、醜陋和悲觀判斷的過早來臨：這幾種東西總是相互歸屬。
410 膽怯者。
&mdash&mdash不靈活的、膽怯的人恰恰容易成為殺人者：他們不理解小的、适當的自衛或報複；由于缺少才智與應變，他們的恨好像除了去毀滅外沒有别的出路。
411 勿用仇恨。
&mdash&mdash你想與你的激情告别嗎？可以，但勿用仇恨反對激情！［253］否則你就會有一新的激情！&mdash&mdash使自己擺脫了罪的基督徒後來往往又毀于對罪的仇恨。
看看那些大基督徒的臉！這是些大仇恨者的臉！ 412 有才智的與頭腦狹隘的。
&mdash&mdash除他自己外，他不知道如何愛任何東西；當他想愛别人時，他必須先将别人轉化成他自己。
這方面他倒是挺有才智的。
413 私人的和官方的控告者。
&mdash&mdash仔細觀察每個控告者和追查者，他在控告和追查别人時暴露出他自己的品格（Charakter）：确實，常常比他正在追查其犯罪的被追查者的品格更壞。
控告者天真地相信，對罪犯和罪行的任何攻擊都必定表明了好品格或是被算作好品格&mdash&mdash因此他有恃無恐，真相畢露。
414 自願變瞎。
&mdash&mdash有一種狂熱的、達至最極端的對一個人或對一個黨的獻身，這透露出，我們暗地裡感覺自己優越于它們，并且我們因此而對自己惱怒。
我們戳瞎自己，仿佛自願為此受罰，即我們的眼睛看得太多了。
415 ［Pütz］拉丁語，指羅馬詩人奧維德（Ovid，公元前43&mdash公元18年前後）的性愛教育詩《愛之良藥》（Remediumamoris）［譯注］中譯本分别名為《愛經》《愛的藝術》）。
愛之良藥。
&mdash&mdash使愛之疾病痊愈的，在多數情況下，還是一劑古老的猛藥：同樣的愛。
416 ［256］糟糕的敵人在何處？&mdash&mdash善于并自知善于推進其事業的人，心裡通常不會太恨其反對者。
但是，相信自己的事業是正義的，同時又知道自己沒有能力捍衛它，這就造成了對其事業的對手的一種憤怒的且不可和解的恨。
&mdash&mdash每個人都可以據此預計，他的最糟糕的敵人應該何處去尋找！ 417 所有謙卑的邊界。
&mdash&mdash無疑，許多人确曾達到&ldquo因其荒謬而信仰&rdquo的謙卑，并為此獻出了理性。
然而，就我所知，還沒有一個人達到&ldquo因我信仰而荒謬&rdquo的謙卑，雖然從前者到後者隻有一步之遙！ 418 真戲。
&mdash&mdash許多人之所以誠實，不是因為他讨厭去僞裝感受，而是因為讓人相信他的虛僞，這在他很少能成功。
簡言之，他不信任自己作為演員的天賦，而甯願誠實，此為&ldquo真戲&rdquo。
419 黨派之勇。
&mdash&mdash可憐的羊群對其頭羊說：&ldquo隻管往前走，我們永遠不缺少跟随你的勇氣。
&rdquo但是可憐的頭羊心裡想：&ldquo隻要你們在後面跟随，我就永遠不缺帶領你們的勇氣。
&rdquo 420 ［257］犧牲者的狡猾。
&mdash&mdash我們自欺地以為，當我們為某人犧牲自己時，我們是在造成一種情勢，使該人隻能像我們希望他的那樣&mdash&mdash即以我們為犧牲對象的身份&mdash&mdash對我們出現：這是一種可悲的狡猾。
421 通過别人的眼睛。
&mdash&mdash有這樣的人，他們根本不想自己被看到，除非通過别人閃爍那麼一下。
這是很精明的。
422 使别人快樂。
&mdash&mdash為什麼制造快樂高于所有快樂？&mdash&mdash因為人們借此把他自身的50種欲望一下子做成了一種快樂。
分别觀之，每一種欲望帶來的也許隻是一點點微小的快樂：但當我們把50種欲望帶來的快樂同時放到一個人的手中，快樂就充滿了他的手以及他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