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寂寞的大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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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長吐出口氣,忽然發現身上的衣服不知什麼時候已濕透。

     這時候能跳到冷水裡去有多好! 田思思用一隻手捏着被蚊子咬過的腳,用另一隻腳跳到窗口,用另一隻手輕輕地推開窗子。

     窗外有樹、有牆、有人影、有飛來飛去的蒼蠅、追來追去的貓和狗……幾乎什麼東西部有,就隻沒有水。

     她唯一能找到的冷水,在桌上的杯子裡。

     她一口喝了下去。

     外面傳來更鼓,二更。

     她吓了一跳,幾乎将杯子都吞了下去。

     二更,隻不過才二更,她還以為天已經快亮了;誰知道這又長、又悶、又熱的夏夜隻不過剛剛開始。

     屋子裡忽然變得更熱了,這漫漫的長夜怎麼挨得過去? 有個人聊聊,也許就好得多了。

     她忽然希望楊凡過來陪她聊聊,可是那大頭鬼一吃飽就溜回房去,關起了門,現在說不定已睡得跟死豬一樣。

     吃飽了就睡,不像豬像什麼? “我就偏偏不讓他睡,偏偏要吵醒他。

    ” 田大小姐想要做的事,若有人能叫她不做,那簡直是奇迹。

     奇迹很少出現的。

     悄悄推開門,外面居然沒有人。

     這種鬼天氣,連院子裡都沒有風,有人居然能關起門來睡覺,真是本事。

     楊凡的房就在對面,門還關得很緊,窗子裡卻有燈光透出。

     “居然連燈都來不及吹熄,就睡着了,也不怕半夜裡失火,把你烤了燒成豬嗎?” 田思思又好氣,又好笑,悄悄穿過院子。

     地上好涼。

     她忽然發現自己非但忘記穿鞋,連襪子都還提在手裡。

     看着自己的腳,怔了半天,她嘴角忽然露出一絲微笑。

     笑得就像是個剛吃了三斤糖的小狐狸,甜甜的,卻有點不懷好意。

     将襪子揉成一團,塞在衣服裡,就這樣赤着腳走過去。

     為什麼赤着腳就不能見人?誰生下來時是穿着鞋子的? 田大小姐想要做的事,當然都有很好的解釋。

     門關得很嚴密,連一條縫都沒有。

     她想敲門,又縮回手。

     “我若敲門,他一定不會理我的,猜八戒隻要一睡着,連天塌下來都不會理。

    ” 田思思眼珠子轉了轉。

     “我為什麼不能就這樣闖進去吓他一跳?” 想到楊凡也有被人吓一跳的時候,她連什麼都不想了。

     她立刻就撞開門沖了進去──客棧不是錢庫,門自然不會做得很結實。

     她隻希望楊凡的心結實點,莫要被活活吓死。

     楊凡沒有被吓死,他簡直連一點吃驚的樣子都沒有,還是動也不動的坐在那裡,就像是張木頭做的椅子。

     他的确是張椅子,因為還有一個人坐在他身上。

     一個很好看的人。

     一個女人。

     張好兒也沒有被吓一跳。

     她笑得還是很甜,樣子還是很斯文,别的女人就算坐在客廳裡的椅子上,樣子也不會有她這麼斯文。

     她非但坐在楊凡身上,還勾住了楊凡的脖子。

     唯一被吓了一跳的人,就是田思思自己。

     她張大了嘴,瞪大了眼,那表情就好像剛吞下一個整雞蛋。

     張好兒春水般的眼波在她身上一溜,嫣然道:“你們認得的?” 楊凡笑了笑,點點頭。

     張好兒道:“她是誰呀?” 楊凡道:“來,我替你們介紹介紹,這位是張姑娘,這是跟我剛剛訂了親,還沒有娶過門的老婆。

    ” 他将一個坐在他腿上的妓女介紹給他未來的妻子,居然還是大馬金刀,四千八穩的坐着,竟完全沒有一點慚愧抱歉的樣子,也完全沒有半點要将張好兒推開的意思。

     田思思若真有嫁給他的打算,不被他活活氣死才怪。

    就算沒有嫁給他的打算,也幾乎被他氣得半死。

     這大頭鬼實在太不給她面子了。

     更氣人的是,張好兒居然也連一點站起來的意思都沒有。

     她隻是朝田思思眨了眨眼,道:“你真是未來的楊夫人?” 最氣人的是,田思思想不承認都不行,氣得連話都說不出。

     不說話就是默認。

     張好兒笑了,吃吃地笑道:“我本來還以為是個女采花盜哩,三更半夜的闖進門。

    想不到原來真是未來的楊夫人,失禮失禮,請坐請坐。

    ” 她拍了拍楊凡的腿,又笑道:“要不要我把這位子讓給你?” 田思思忽然一點也不覺得這人有趣了,隻恨不得給她幾個耳括子。

     但看到楊凡那種得意的樣子,她忽又發覺自己絕不能生氣。

     “我越生氣,他們越得意。

    ” 田大小姐畢竟是聰明人,一想到這裡,臉上立刻露出了笑容。

     笑容雖不太自然,但總算是笑容。

     張好兒的眼波好像又變成了把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