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六 郁斯貝克寄友人耐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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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寄伊斯巴汗)

    從埃裡望起,又趕了一天路程,我們就離開了波斯,進入土耳其人管轄的地界。十二天之後,我們到了埃塞垅,在這兒将要逗留三四個月。

    耐熙,我必須對你實說:置身于狡猾的奧斯曼人[1]中間,舉目不見波斯,使我心頭隐隐作痛。我越進入這異教徒的國土,越覺得自己仿佛也成了異教徒。

    祖國、家庭、朋友一一湧現在我心頭。我的溫情蘇醒了過來。某種不安的情緒使我更加慌亂,并且使我明白,為了安逸起見,我又何苦這樣多所營求呢?

    可是使我最心痛的,卻是我那些女人。一想起她們,我不禁萬分憂傷。

    耐熙,這倒并不是說我愛她們。在這方面,我已麻木不仁,因而失掉了任何欲望。生活在群雌粥粥的後房内院,我曾經預先防範,不使愛情發生;即使發生了愛情,也要用新的愛情抵消舊的。但是,我的态度雖冷淡,卻還産生了一種暗暗的嫉妒,并吞噬我的身心。眼看一群女人留在那裡,幾乎由她們自己在做主;替我負責看守的,隻是一些卑怯的靈魂[2]。即使我的奴隸們忠于職守,我已經不容易高枕無憂。萬一奴隸們不忠,那還了得?我遠遊他方,什麼可悲可憂的消息都可能接到!對這種禍患,我的朋友們束手無策,因為可悲的後房隐秘不能使他們知道,而且他們也無能為力。與其嚴刑重罰,緻使家醜外揚,不如裝聾作啞,秘而不宣,這豈不更是我萬分歡迎的辦法嗎?親愛的耐熙,我把滿肚子的愁悶都寄托在你心上了。在我目前的情況下,這是惟一的安慰。

    一七一一年,萊比爾·阿赫魯月[3]十日,于埃塞垅。

    ***

    [1]奧斯曼人,即土耳其人,因土耳其昔稱奧斯曼帝國。波斯人和奧斯曼人皆信奉伊斯蘭教,但宗派不同,因而此地稱奧斯曼人為&ldquo異教徒&rdquo。

    [2]此處指閹奴,也就是下邊一句中所謂&ldquo我的奴隸們&rdquo。

    [3]回曆四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