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回 玉骨妖散骨石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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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長衫白鬓老者先大步出門而去,兩個中年大漢和那灰袍和尚也相随離開。

     袖手樵隐目送幾人背影,臉上毫無表情。

     陳玄霜低聲對方兆南道:“這人不通人性,咱們别理他啦!” 她自和袖手樵隐相搏兩招之後,已知這樵夫打扮之人,武功十分高強,如若再打起來。

     實難有制勝把握,不如早些離去。

     方兆南還未來得及答話,袖手樵隐已搶先說道,"既然來了,豈能這般容易離去-……” 他微一停頓之後,目光投注在方兆南臉上,冷然問道:“你有什麼事要請教老夫,現在快些說吧!說完之後,老夫要好好的教訓你們一頓。

    ” 方兆南看眼下情勢已難免一場大戰,倒不加落得豪放一些,當下微微一笑,道:“老前輩這朝陽坪上,可隻有你們師徒兩個人嗎?” 史謀遁雙眉一聳,怒道:“不是我們師徒二人,還會有你不成?” 方兆南冷笑道:“這朝陽坪下山腹密洞之中,住着一位身受重傷的老妪,難道說老前輩就當真不知道嗎?” 袖手樵隐微微一怔,道:“老夫居此數十年,就不知此事,你在那裡聽到人胡說八道……” 方兆南大聲說道:“此人是我親目所見,難道還會相欺不成了老前輩若不信,不妨同去一瞧究竟!” 袖手樵隐道:“真有這等事嗎?” 方兆南道:“在下一向不打诳語。

    ” 史謀遁沉吟片刻,道:“好!如若沒有此事,你們兩個别想好好的離開朝陽坪!” 方兆南看他神色似非裝作,一拉陳玄霜轉身向外走去。

     袖手樵隐緊随兩人身後,出了茅舍,走到那山角之處,轉入一座石洞之中。

     數月之前,方兆南同周慧瑛經由此洞走過,記憶猶新,入洞之後,毫不停留,直向前面走去,深入數丈之後,形勢逐漸狹窄,僅可容一人側身而過,袖手樵隐緊随在方兆南身後,他武功高強,也不怕方兆南暗施算計。

     四人奔行一陣,到了那洞中傾斜之處,方兆南回頭說:“諸位小心!”當先滑落和那老妪相遇的洞中。

     同行四人,個個都有驚人武功,一瞧方兆南當先而下,都照樣滑落下去。

     尹金波晃燃了手中火折子,果然見一具僅餘發骨的屍體,散落一地。

     方兆南指着那散落的白骨,說道:“上次晚輩和師妹由下經過之時,此人還未死去,強行把我師妹留在此處,迫我到九宮山中找知機子言陵甫,替她讨取九轉生肌續命散,以藥易人,限期三月,那知晚輩依約返來時,她卻已等得不耐,把我師妹先行害死,晚輩氣忿之下,把她死骨推落在地上。

    ” 袖手樵隐仔細瞧了一陣,伸手從那散垂在地上的亂發之中,取出了一枚金钗,映着燈光一瞧,不禁臉色一變,他自言自語的說道:“想不到名傳武林的玉骨妖姬,竟然隐居在我這朝陽坪下蟄伏了數十年!”方兆南伸首過去一瞧,隻見那金鉸之上,雕刻着俞罂花三個小字,字迹歪斜,而且痕印深淺不均,一望即知不是匠人所刻。

     大概是她被人滿身塗了化肌藥物之後,自忖必死無疑,撥出這支金钗,用指甲之力在钗上留下了自己的姓名。

     方兆南和陳玄霜,都不知玉骨妖姬俞罂花是何來曆,雖聽他叫出了姓名,仍是茫無所知。

     袖手樵隐把金钗放入懷中之後,說道:“此人何時隐居在我朝陽坪下,我是确實不知……” 他望了方兆南一眼,接道:“不知令師妹屍體現在何處?'他瞧完了這洞,不見周慧瑛的屍體,故而問了一聲。

     方兆南道:“我師妹屍骨已被我移置洞外,老前輩既然不知此事,在下也就不便多問,但這俞罂花來曆,甚望老前輩能說給晚輩聽嗎?” 袖手樵隐冷哼了一聲,說道:“老夫生平最是不思多話,但你帶我找到玉骨妖姬的屍骨,雖是無心,但老夫卻不願無端受人之惠,就把玉骨妖姬其人事迹,告訴你以作答謝。

    ” 方兆南忽然想起師妹遺體還放在那大岩石上,雖然已經用樹枝山石圍護起來,始終還是放心不下。

     當下說道:“老前輩既肯相告,晚輩感謝不盡,不過我師妹遺體放在外面,心下終是難安,敢請移駕我師妹遺體存放所在,晚輩隻要聽得這俞罂花來曆之後,就立時告别,決不再驚擾老前輩的清修。

    ” 袖手樵隐冷哼了一聲,道:“年紀輕輕,花招卻是不少!” 方兆南已知他孤僻性格,也不放在心上,微微一笑,當先躍出洞去。

     陳玄霜、袖手樵隐、盛金波緊随他身後追去,四人一口氣跑到陳放屍體大岩石處。

     方兆南瞧那圍在屍體四周樹枝,仍甚完好,才放下心,說道: 老前輩說說王骨妖姬之事,晚輩就立時告别!” 袖手樵隐仰臉望着天上蘩星,似在回憶往事! 過了一盞熱茶工夫之久,才冷冷的說道;"這玉骨妖姬俞罂花,乃數十年前江湖上最為淫惡的一個女盜,心狠手辣,殺人無數。

     曾被武林中正大門派中高手,聯合追殺,想不到她竟選在我這朝陽坪下隐居起來!” 這一番話說的甚是簡單,叫人聽不出一點内容。

     方兆南一皺眉頭,忖道:“如是這般單純之事,我還要問你作甚。

    不禁問道:“不知那玉骨妖姬其人的武功如何?” 袖手樵隐是一位最不思講話之人,如不一句一句的追問于他,他決不思多費唇舌。

     袖手樵隐沉吟了半響,道:“如是武功平庸之輩,豈足當得淫惡之名,這二十年來,你可算和老夫說話最多之人……。

     忽然轉過身子,大步而去。

     方兆南正待追趕上去,攔住他的去路,忽然心中一動,暗道"此人既不常在江湖之上走動,性格又極為孤僻,隻怕對江湖上的人物形勢,所知有限,縱然攔住了他,也難問出個所以然來,倒不如讓他去吧!” 盛金波一見師父轉身走去,立時緊随身後而行,兩人腳程極快,片刻之間走得沒了影子。

     陳玄霜望了兩人去向,碎了一口道::不通情理的老怪物!”。

     方兆南倚身在大岩石上,心中暗自想道:“眼下師妹既已死去,西湖栖霞嶺之行,巳無必要,餘下二樁心願,是為師父師母報仇。

     現在仇人雖已知道,但對方實力強大,以一己之力決難如願,天下英雄聚會泰山,共籌對付冥嶽嶽主之策,倒不失是一個好機會,眼下會期即屆,倒不如趕奔東嶽一行。

     想那天下高手聯合之力,自是強大無比,冥嶽中人決難對付得了,雖然不能手刃師門仇人,但如能親眼看到他飲刃濺血死去,也可聊以自慰。

     二是想法替陳玄霜找一所安身立命之處,以酬謝那老人相授武功之恩……” 心念一轉,回頭望着陳玄霜道:“師妹可想到東嶽去看看那天下英雄聚會的熱鬧嗎?” 陳玄霜喜道;"好啊!我早就想對你說了,但怕你想師妹之死,不願瞧這等熱鬧之事,不敢開口。

    ” 方兆南黯然一歎,縱身躍到大岩石上,負起師妹屍體,說道: “咱們找處風景絕美陰蔽之處,把她暫時埋起,待瞧過泰山英雄大會之後,再來把她屍骨運回,和我師父師母合葬一起。

    "說完負起屍體,躍下岩石。

     陳玄霜不知他何以又改變火葬的主意,但卻不便多間,兩人默然向前走去。

     夜色沉沉,山風呼嘯。

    方兆南茫然向前走着,直待去路被一座山壁擋住,他才停下了腳步。

     擡頭望去,隻見一座高聳雲表的山峰橫阻去路,兩側山勢綿連,也在百丈以上。

     三面山勢拱圍,圍成一條死谷。

     大楷是死谷中不易被嚴寒的山風吹襲,氣溫迥異他處,寒夜中仍有溫暖如春之感。

     方兆南打量了四周的山勢形态,心中暗道:“此處地勢甚佳,不如就把師妹葬在此處。

     心念一動,放下屍體,找一座土石稍松之處,伸手向地上抓去。

     他此刻心中正在回憶着兒時和師妹相伴遊樂情景,心神不屬,一把抓空,才想起長劍早已失落。

    轉臉向陳玄霜望了一眼道:“師妹可有用以掘土之物嗎? 陳玄霜将偶然在那石洞之中,撿到的一塊形如短劍一般的銀牌,由杯中取了出來,說道:“咱們就用此物掘土吧!” 方兆南想到自已也有一塊金牌,雖然此物鈍難傷物,但總比用雙手掘土強些,也從懷中取出,蹲下身子,開始挖土。

     陳玄霜在他對面蹲下,揮動手中銀牌相助。

     兩人都是功力甚深之人,腕力極強,片刻之間,已經挖好了一個土坑。

     方兆南抱起師妹屍體,放入土坑,卻不忍把土石填上,凝目相注,熱淚奪眶而出。

     不知過去多少時間,忽聞一個異常清脆的聲音說道:“瑛兒!瑛兒!” 聲音雖是清脆,但吐字卻極生硬,聽來使人心生驚怖之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