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回 是非生飛鴿傳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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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瓶抛得更高了些。

     兩瓶互擊,發出“砰”地一聲輕響,一面笑道:“既然如此,兄台又何妨攜帶在下前去看看,也好讓在下死心。

    ” 方兆南雙睛火赤,大喝一聲,身形展動,倏的向這袁九逵撲了上去,出手如風,左手劈面擊出一掌,右手五指如鈎,卻去搶那玉瓶。

     袁九逵朗笑依然,身形未動,右掌輕輕一劃,方兆甫隻覺一股銳風撲面而來,再也穩不住身形,噔、蹬。

    蹬朝後連退三步,心裡暗歎一聲,隻覺萬念俱灰,轉動身形,撲向門外。

     那知卻見一人面帶冷笑,當門面立,竟是那始終靜坐在袁九逵身側的白發瘦削老叟。

     他大驚之下,身形突然一頓。

     隻見這瘦削老叟,面帶冷笑,緩緩移動腳步,向他走來,滿堂群豪,雖仍端坐未動,但一道道隐含陰森之意的目光,就像箭也似的射在他身上。

     他心裡隻覺混混沌沌,像是萬事俱都藏在心裡。

    卻又像是萬事俱都不在念中,雙臂微張,身形方欲再展。

     那知眼前突地一花,一隻幹枯瘦削的手指,已筆直地點在他脖間的“天樞”穴上,而那瘦削老者隐含冷笑的面容。

    也已赫然在他眼前。

     他氣血一塞,氣力頓消,身軀緩緩向下倒去,耳畔隻聽得那袁九逵帶笑的聲音道:“在下雖然最好說話,但如兄台不識擡舉,就怪不得在下冒犯兄台了。

    ” 方兆南剛才甫一出手,便知道這袁九逵武功高出自己何止十倍,自己想要從他手中奪回玉瓶,簡直絕無可能,心灰之下,本想沖出此間,到那抱犢崗去,和自己的師妹死在一處。

     那知此刻他竟連生死都不能自主,心中急、怒、羞、愧,交相紛至,卻又聽得袁九逵含笑道:“兄台隻要将在下等帶至知機子的居處,不但将這對玉瓶原封不動還給兄台,而且還将兄合恭送回家。

     日後,兄台在江南地面上有什麼事需要相助的,隻要招呼一聲,在下必定全力以赴 哈!兄台也是聰明人,卻又為何如此想不開呢?” 方兆南張目一望,隻見袁九逵那張永遠帶笑的面容,正低頭俯視着自己,憤然閉上眼睛。

    但瞬息問,周惠瑛凄婉的神情,又複浮現在他眼前。

     方兆南暗歎一聲,張開眼來。

    努力将嘴唇微微動了一下。

    雖然說不出話來,但他面上的神情,卻已足夠讓那世故而好狡的袁九逵了解他要說的話了。

     袁九逵颀長的身軀,向下一弓,伸手扶起他來,右掌在他腰間背後極快地拍了三掌,口中笑道:“兄台早些如此,不是少好些事端嗎?” 同時,一面回首喝道:“方大俠一路勞頓,你們還不快些擺酒,為方大俠洗塵。

    ” 方兆南隻覺腦中空空洞洞,一心隻想快些将這袁九逵送到地頭,取回那兩瓶丸散,趕到抱犢崗去救出恩師的唯一骨肉來。

     至于其他的事務,此時此刻,他又怎能顧及呢? 袁九逵滿面笑容,滿口兄台,擺下盛筵,款待于他,卻将滿堂群豪都引至廳外,隻留下那瘦削老叟,坐在他身側殷殷勸酒。

     方兆南悶聲不響,箕踞首席,埋頭大吃,目光卻連望都不望這瘦削老叟一眼.這白發瘦削的老者,神情木然,根本也并未放在心上。

     酒醇饅美。

    但方兆南吃在嘴裡,卻是味同嚼蠟,他此刻雖然是在大吃,但他的心卻已遠遠飄到千裡之外。

     一陣風由廳外吹人,吹得席間的燈火,光焰搖動。

     燈火搖曳之間,那笑面一枭袁九逵又已長笑大步而出,身後卻跟着六個勁裝漢子,高矮胖瘦,雖然不同,但步履之間,卻都沉穩已極。

     隻見個個目中光采奕奕,一眼望去,便知俱為内家高手。

     方兆南推杯而起,冷然向袁九逵瞧了一眼,道:“該走了吧?” 袁九逵颔首笑道:“有勞兄台大駕,在下心中實覺不安。

    ” 方兆甫冷哼一聲,不理會袁九逵客氣之言,大步向廳外走隻見四五丈方圓的大院子中,站滿了全身勁裝,佩帶兵刃的大漢。

     這般人似乎都對袁九逵有着無比的敬畏,個個躬身抱拳,垂首而立。

    瞧也不敢瞧袁九運一眼。

     方兆南墾目環掃了四周一眼,隻見院中高高低低,不下四五十人之多。

     擡頭往上瞧去,隻見屋面之上也站滿了佩帶兵刃的人,心中暗暗忖道:“此人這等排場,不知是何用心,難道是故意擺給我瞧的不成?”’笑面一枭的目光炯炯的環掃了全場一眼,轉臉對緊随身側留着八字胡矮子,低聲的吩咐了兩句。

     那矮小之人舉起左手一揮,高聲說道:“各位可以休息啦!” 隻聽一聲令下,守在屋面和院中之人,一齊撤離原位,急奔而去,行動迅快,眨眼之間,走的全無蹤迹。

     袁九逵朗聲一笑,搶前一步,和方兆南并肩而進,道:“兄台想必還有要事待辦,在下做事,向來明快,我想咱們今宵快馬兼程趕上半夜,早則明天日落之前,晚則初更過後,就可以進入九宮山了。

    ” 如果兄台路徑熟悉,不誤時間,明夜三更之前,當可見到知機子言老前輩之面,在下隻要一見到言陵甫,立時藥物奉還,快馬送兄台離山。

    ” 方兆南冷冷的瞧了袁九逵一眼說道:“我隻管帶你們到知機子言老前輩隐居之處,至于他是否在家,願不願接見大駕,那可不關我的事。

    ” 袁九逮笑道:“那是自然,兄台隻要帶我們找到言陵甫隐居之處,其他之事,絕不敢多麻煩。

    ” 談笑之間,人已穿過庭院。

     方兆南暗中留神,打量了那莊院幾眼,夜色籠罩之下,但見樓閣重重,規模十分宏大。

     袁九逵瞧了相随群豪一眼,道:“咱們這次機緣趕巧,遇得方兄帶我們去見知機子言陵甫,機遇上搶了先着,天風道長縱然計劃周詳。

    這次也要栽在咱們手中了。

    ” 那六個亦步亦趨的大漢,瞧到袁九逵面上得意之色,不覺也微微一笑。

     袁九逵似是異常高興,大踏步出了莊院。

     大門外.早已準備好十匹長程健馬,鞍鏡早已配好。

     袁九逵接過最先一騎,卻反手讓給方兆南,然後跳上第二匹馬,一抖缰繩,十匹快馬,疾向正西面去。

     不過一頓飯工夫之久,耳際問忽然響起濤濤水聲。

     擡頭看去,夜色中一片耀目水光,原來已到了江岸所在。

     江岸邊早已停好了五艘快艇,艇上水手均已登岸相候。

     袁九逵一到江邊,立時接過缰繩,牽上艇,兩匹馬登上一艘快艇,十人十馬,分乘五艘快艇。

     艇上水手動作熟練迅快,方兆南人馬剛剛站穩身子,快艇已起澱向對岸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