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紅绫宮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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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不配,單憑空言無用,必須動手才知。

    ” 封清鼻孔冷冷一哼,輕蔑地問道:“娃兒,你師承何人?” 宇文彤道:“在下為顧全師門威望,勝負未分之前,恕難奉告。

    ” 封清厲聲喝道:“娃兒,你這是在找死!” 喝聲中右臂倏舉,立待翻掌擊出,封柿突然上前阻止封清發掌,轉對宇文彤陰側側一笑道:“娃兒,你雖然狂妄無知,但尚罪不至死。

    ” 語聲略頓,極快地向封清交換了一下眼色,又道:“老夫給你占次便宜,你若能破去老夫所列的奇陣,不但饒你狂妄之罪,我弟兄與太史珏之間的舊債,一筆勾銷,從此不再向他尋仇。

    ” 太史珏深悉兩人為人,若無十成把握,斷不會如此輕易許諾于人。

     加之他深悉天下各種陣法,而此刻卻認不出對方所列的陣式,是以聞言之後,不待宇文彤口答話,已朗聲說道:“兩兄弟既然不肯接納兄弟忠告,兄弟願一闖兩兄所布奇陣,但不知方才承諾是否仍然生效?” 封柿嘴角掠過一絲冷笑,陰鸷深沉地接話道:“當然生效,兩位誰願闖陣?” 宇文彤陡然轉過身子面向太史珏,肅容說道:“老前輩能否賞給晚輩一次薄面?” 太史珏聞言略一思忖,然後微笑說道:“小兄弟既然欲闖陣,-老夫謹有一言奉贈。

    ” 宇文彤卓然屹立,恭謹受教。

     太史珏緩緩地說道:“兵法有道,敵未動,我不動,敵已動,虛中有實,實中有虛,小兄弟能确實掌握此一要點,縱不能立破敵陣,已先立于不敗之地矣!” 突然改以“傳音入密”之術,接道:“小兄弟,少時動手之時,最好能予人改過之機,善于化解。

    ” 宇文彤微笑躬身,道:“老前輩既存此心,晚輩自當遵命。

    ” 話完,轉身緩緩向封氏昆仲身前走去。

     封清倏然一聲長笑,與封柿突往左右一閃。

     宇文彤腳下一頓,閃目向陣中望去,隻見四十九名披發麻衣漢子,此時分作七撥,每撥七人,毫無規律地縱橫而立,紊亂之極。

     似又參差有序,不由暗忖道:“此陣必然變化精奇,威勢絕大,如不解其中變化,縱有絕世武功,也不易破解此陣……” 正自思忖之間,忽聽封清冷冷說道:“娃兒,為何停止不前了?” 宇文彤聞言劍眉一軒朗朗一笑,腳下宛如禦風,去勢如電直向陣中撲去,人未到,右掌一揮,動勁如刃,卷湧而出,直向陣前撞去。

     陣前七個麻衣倏地抖腕揮劍,灑出一片耀眼精芒,向那猛烈掌風迎去。

     “嗡……” 七劍聯手,雖将那淩厲無俦的掌勁化解開,但他們七個人已經被那強勁一擊,震得右臂發麻。

     宇文彤腳下毫未停留,左掌護胸,右手蓄勢,轉眼便已逼近七人跟前。

     陣前七個麻衣漢子陡地旋身一閃,讓開去路。

     宇文彤又是一聲朗笑,去勢如電,直沖入劍陣之中。

     劍風劃空,精芒閃耀,那七個麻衣漢子身形暴轉之下,七柄利劍已指襲到宇文彤背後七處大穴,來勢奇快絕倫,而且認穴奇準。

     宇文彤聽風辨位,一沉丹田真氣,倏止去勢,挫腰俯身,身軀斜斜一傾,雙掌随勢一齊擊出。

     避招,出手,迅準無比,他快,身後七人更快,雙掌方住,七人已齊地沉腕,撤劍、滑步、從容閃避開去。

     就在這同一刹那之間,人影閃動,劍芒電漩,又是七柄長劍,挾着銳嘯之聲,由宇文彤右側迅疾攻到。

     宇文彤一長身,腳下微錯,蓦的跨前兩步,右臂橫掃,看也不看地揮掌擊出。

     他雖然随手一揮,但一股疾勁潛力,已激湧而出! 但七劍來如電光石火,去似白雲歸壑,未等到潛力撞上,七劍已經迅速撤回。

     宇文彤出掌落空,歹禁心中發起急來,忖道:“這四十九人群攻之勢連綿不絕,永無休止,而且虛中有實,實中有虛,永不作正面硬拼,縱然不緻傷在對方劍下,時間一久,累也要活活累死……”正忖念之間,蓦聽陣外響起一聲長嘯,聲裂金帛,響澈雲霄! 緊随着這一聲長嘯之後,四十九人一齊轉動起來,登時人影電漩,劍勢如虹,一片森森劍氣,滿空激蕩。

     宇文彤但覺眼前一亮,跟着身外四周湧起無盡無止,無可形容的潛力勁風,直向心中壓來,猛然心頭一震,急忙錯身形,展開追光逐電的身法。

     隻見他展逢騰移中,雙掌連續施展出十八金剛手中精絕招式,猛向四外壓迫而至的潛力勁風,不斷地迎撞過去。

     他連番硬拒強攻,雖将劍陣一陣猛攻之勢遏阻住了,但卻因不解陣法的奧秘,反逐漸被誘入劍陣中心腹地。

     就在這時候,隻聽一聲如雷喝聲,由陣外傳來,聲甫入耳,全陣由迅速的動蕩,突然靜止下來。

     這些麻衣漢子,在他四周數尺之外,環繞成一道一道的内牆,每個人仍然是一式右手托劍,左手掐訣,原地屹立不動。

     出奇的寂靜,反造成了無比的緊張氣氛! 宇文彤愕然四望,心中不解對方何以突然停止下來!沉寂中,陣外蓦又響起一聲長嘯! 餘音未絕,宇文彤但覺眼前一花,那四十九名麻衣漢子已然身影杳渺,眼前隻是一片眩目生輝的強烈光芒。

     這突然而來的變化,使得聰穎過人的宇文彤,也不禁為之一呆,忖道:“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一個新的意念突然在腦際一閃而過,不由心中一凜,心道:這眩目耀眼的強烈光芒,莫非由那些人劍身發出,如今雙目難睜,如何對敵…… 就在他心急如焚之際,耳際間蓦然傳來封清陰恻恻的笑聲,道:“娃兒,速即束手就縛,老夫恕你狂妄無知之罪。

    ” 宇文彤不由怒火陡起,揚聲狂笑道:“我倒不相信這小小劍陣,便能困得住我!” 隻聽封清一聲冷笑,道:“如今雙目難睜,看你娃兒如何應付。

    ” 宇文彤聞言怒火反消,暗忖道:“對呀,我空自忿怒有何用處,敵暗我明,如不能思一對策,縱然有蓋世武功,又複何用。

    ” 蓦然,入陣前太史珏對他所說的那些話,電閃般在腦際掠過——對!以靜制動,以慢對快,以不變應變,縱然雙目難睜,如能利用超人的聽力,以耳代目,眼前這一切又複何懼。

     陣外封清見宇文彤久無動靜,反似老僧入定一般,不問不聞,當下不由大怒,立時高聲長嘯。

     隻見那些屹立不動的四十九名麻衣漢子,緊随着長嘯之聲後,移動開來,一時人影,劍氣漫天。

     耀目精芒陡然盛大起來,圍繞宇文彤身外的圈子,也越縮越小。

     宇文彤仍然原地凝立不動,毫不理會四外滾滾人潮,隻是神凝氣定,傾耳靜聽。

    蓦地! 七縷森森劍氣,自那眩目精芒中,雷閃而出。

     宇文彤聽聲辨位,陡然身子一縮,斜飄開去,身形一折,又已綽立原地。

     原來他已逐漸悟出一些端倪來。

     蓋這四十九個人組成酌劍陣,攻守變幻之間,往往七人聯手合擊,渾然一體,故威勢顯的特别強猛,雖交錯行走,變化移位,但七人聯手之勢,始終不亂。

     同時他已察覺出,對方劍勢雖然淩厲無倫,但攻襲的招術,往往虛多實少,有時他方揚掌,對方已撤劍移位。

     是以他已逐漸醒悟,對方顯然利用劍陣的變化,耗磨自己真力。

     每當劍襲至時,僅以二成力道向後劈出一掌,人卻斜飄開去。

     七劍旨在逗引對方耗消真力,是以不待掌勢迎上,迅即收招後撤。

     宇文彤料敵已定,雙腳方一落地,立即弓腰抖臂,腳跟微一用力,随又折回原處,恰巧避過剛自左側襲來的劍勢。

     這種虛虛實實,實實虛虛,敵未動,我不動,敵已動,我先動的制敵妙策一奏效,隻見他在這人潮劍影之中,忽進忽退,倏起倏落,起如驚鴻一瞥,落似沉雪瀉地,直把身外劍影人潮,視若無物。

     這些麻衣漢子原來就個個劍法高強,對陣法的變幻也極其熟練。

     故雖旨在耗磨對方的真力,但出手之間,如虹劍勢仍有似浩渺無際的千頃怒濤,光湧翻騰,威勢如風雷進發。

     這時一見對方識透内情,采取隻守不攻的策略,立即改虛為實,瞬息間劍風劃空生嘯,森森劍氣直欲裂人肌膚。

     宇文彤突然一驚,奮力劈出數掌,逼退四周人潮,睜目望去。

     那令人神搖目眩的強烈精芒已隐,但身外劍氣宛如驚濤駭浪洶湧而至,使人居身其間,直似感受到無數股無可形容的潛力壓迫,宛如投身在巨大的漩渦中,身不由己地随着旋轉。

     宇文彤一面運功護體,一面将“十八金剛手”連綿施展開來。

     這一來他雖然扳回劣勢,逼退四外潛力巨壓,但卻耗力至極。

     這些麻衣漢子一見奏效,更是加緊施為。

    激戰約有頓飯光景,宇文彤額頭已經出汗! 不過他卻已經窺出陣法變化的奧秘來,蓋其中有一組七人,始終不曾與他正式接觸過,而且不管陣式如何變換,這七人始終旋轉在他左右。

     他這一發現,猛然省悟,暗自叫聲:慚愧!這不正是天罡北鬥陣法嗎?這七人正是策動全陣的樞紐。

     心念電轉,破陣之策已悟,就在身後七劍襲至之頃,陡地一聲清嘯,跺腳淩空而起,直拔三丈五六,猛一擰腰,身形竟自懸空一個轉折,頭下腳上,俯沖而下,淩空雙掌齊發,一股強勁絕倫的掌風,勢如雷霆怒發,向右側那七人迎頭下擊。

     位居鬥柄的兩撥麻衣漢子,目睹宇文彤淩空下擊之勢,如此威猛,不由心中一凜,齊離位欺上,彙同右側七人,齊揚臂揮劍,二十一柄精芒耀閃的長劍,幻化出一片劍幕,向着宇文彤淩空下擊之勢迎去。

     宇文彤猛吸了一口丹田真氣,倏然收回擊出之勢,懸空一個斛鬥,斜落五尺之外,恰好落在那撥從未接觸過的七人跟前。

     他那雙掌平均一錯,暗勁疾吐,一股潛力勁風,直向七人胸前勢如排山倒海一般,卷湧而至。

     這陡然而來的變化,這七人迎拒已然不及,逼得撤身“天樞”位上移去。

     宇文彤占了“北極星”位後,迅即身形半轉,雙掌交錯迅速地向“天罡”星位上的七人擊去。

     這七人立腳木穩,掌風已經跟蹤襲至,連忙轉向“天璇”星位上移去。

     穩持樞紐的七人連連躍閃,居中策應無人,全陣登時散亂。

     宇文彤一見陣式已亂,迅快絕倫地又連續劈出了六掌,掌掌如巨斧開山,俱有石破天驚之勢。

     劍陣一呈亂像,掌風所至,立時響起一片驚呼之聲,晃眼之間,已經潰不成陣。

     宇文彤朗朗一笑,穿出陣外,悠閑從容地對封氏昆仲拱手說道:“在下僥幸闖出兩位所列的奇陣,兩位與太史老前輩間的恩怨,尚望化幹戈為玉帛,握手為友。

    ” 封清封柿兩人,突然喟然長歎,道:“長江後浪逐前浪,一代新人勝舊人,我弟兄三十年埋首窮谷,嘔心瀝血練這天罡北鬥劍陣,從無一日中斷過,自以為重出江湖之時,也就是稱霸武林之日,不想……唉!……” 太史珏微笑接口道:“兩兄可知這位小兄弟是誰?” 封清神色黯然地說道:“正想請教。

    ” 太史莊笑着止住正想發話的宇文彤對封氏昆仲道:“這位小兄弟複姓宇文,單名一個彤字,現任鐵骨門第三代掌門人。

    ” 語聲略為一頓,向面露驚詫之色的封氏昆仲看了一下,又道“若論這位小兄弟的師門,更會出乎兩兄意外,數十年前人稱‘宇内雙絕’的季孫兄,便是這位小兄弟的授業師尊。

    ” 此言一出,果然使得兩位三十年前雄霸江湖的黑道盟主,驚訝更甚,半響,封清陡地哈哈笑道:“今宵這一場仗敗得我弟兄口服心服,季孫恩兄學究天人,玄功通神,強将手下無弱兵,何況宇文彤老弟還是季孫恩兄唯一傳人哩!” 宇文彤不想兩人竟然與師門有舊,連忙恭身一禮,道:“晚輩跟随師門學藝雖然六年,但恩師從不曾向晚輩談及當年之事,尚祈兩位老前輩恕晚輩無知冒犯之罪。

    ” 封清封柿齊還一禮,道:“宇文彤老弟身為一派掌門,如此多禮萬不敢當,況且季孫兄對老朽兄弟恩同再造……” 太史珏一旁打斷兩人話鋒,淡淡一笑,道:“兩兄幾時學起斯文來了,這等客套話要說到什麼時候才完,如不以蝸居簡陋,過澗一叙如何?” 封柿哈哈笑道:“三十年的隐士生活,太史兄可比我弟兄過得舒服多了,寶居自然要去造訪,不過兄弟每餐非肉不食,太史兄若無葷菜待客,兄弟可得先行自己預備了!” 太史珏笑道:“惡客登門,我這作主人的不破财也不行,走!今天任你吃個夠。

    ” 哈哈笑聲中,四條人影宛如燕子淩空攝虛般,由深澗上空飛渡而過,會合康澤等三人,奔向茅舍。

     四十九名麻衣漢子,直待六人身影消失在竹林中後,然後就地盤膝而坐,閉目養神。

     茅屋内,主客笑談之聲不絕于耳。

     歡笑聲中,殘月已墜,夜漸逝去…… 終于,東方天際隐隐現出一絲魚肚白色。

     主客暢飲已近尾聲!隻是上首位上的封柿笑對宇文彤說道:“我那四十九個門人,全都是自幼便投入我弟兄二人的門下,如今老朽兄弟承太史兄相邀,堅留隐居此間,盛意難卻,故決定在此隐居,這四十九人正當壯年,豈能再跟我二人過隐士生活,宇文老弟複門之初,需用人手,這些人如能跟随老弟可算得一舉兩便。

    ” 太史珏也插嘴說道:“小兄弟複門之事任重道遠,這些人對你不無幫助,小兄弟尚祈勿再固執。

    ” 宇文彤連忙微笑緻謝,即向太史珏告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