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海 第九回 甘落魄天涯羁蕩子 冒嫌疑情女谏頑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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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也拿到冷攤上賣了。

    ③鶴亭隻得付之一歎,又苦苦的勸了一番。

    棣華見父親如此相待,更加感激。

    讵奈伯和野心不改,回來之後,住了兩天,仍舊溜了出去。

    如此三四次,鶴亭惱得沒法,便來和女兒商量,怎生勸得他改過?父女兩個,相對愁歎。

    棣華向父親跪下說道:“女兒有一個辦法,乞父親恕了女兒之罪,方敢說。

    ”鶴亭道: “女兒何故如此?快起來,有話但說無妨!”棣華道:“女兒從小就和他同硯讀書,彼此是見慣了的。

    後來訂了親事,搬開幾年。

    及至出京之時,又是同伴起身。

    那時女兒為的是未曾成禮的,處處回避。

    偏又一個車夫回絕了不肯行,隻剩了一輛車子,害得他不肯同坐一車,徒步相随,方才散失,以緻今日。

    這明明是女兒害了他。

    ④他此刻染了個痼疾,父親那般苦勸,他隻不聽。

    ”說到這裡,頓住了口,好一會方才流下淚來道:“女兒想來,兒女之情,是人人都有的。

    當日出京時,女兒也承他十分體貼,今日禀過父親,女兒打算含羞冒恥,下去見他,當面勸他一番,或者他肯改,亦未可知。

    望父親恕女兒越禮之罪。

    ”⑤鶴亭歎道:“女兒起來罷。

    你們從小是相見的,就是見見也不為越禮,你便去見他罷。

    能夠勸得轉來便好,勸不轉來,便是我誤了你的終身了。

    ”棣華含淚起來,鶴亭便起身下去,索性到店裡去了,讓女兒去勸他—— ①大凡勸人,他是低頭不答者,其心中必不以為然者,不可不知。

     ②上海竟是不祥之地,可歎。

     ③寫敗子如畫。

     ④直到此時,還是自責。

     ⑤這不得已而去,此棣華心苦矣。

     棣華起身要下樓,隻覺得一陣臉紅耳熱起來,腳下便軟了,心頭小鹿亂撞,重複坐下,按一按心頭,又站起來要走,不知怎樣,隻是心跳不止。

    又歇了一會,方才勉強扶下樓梯,走到房門口,又是一陣心跳,好容易安定了,進得門來,又是一陣臉紅。

    ①伯和正躺在榻上,看見棣華進來,暗暗詫異,也不覺自愧起來,現于顔色,②隻得起身相見,說得一聲: “姊姊請坐!”棣華倒覺得一陣陣的心跳不止,回答不出來,隻在書桌旁邊坐下。

    良久方說道:“許久未見賢弟,清減了許多了。

    ”伯和低頭不答。

    ③棣華道:“自從那天失散之後,不知賢弟怎生到的上海?”伯和仍舊低頭不答。

    棣華道:“總是怪我過于避嫌,以緻賢弟如此。

    往事也不必論了,此刻家父請賢弟在此暫住,倘有不到之處,不妨直說,切不可放在心裡,自己見外。

    ”④伯和聽了,頓時臉上漲的绯紅。

    棣華道:“家父勸賢弟戒煙,本是好意;倘戒的不很舒服,不妨慢慢的戒,也不必過于急切,緻傷身體。

    ”伯和突然說道:“我這兩口煙,一輩子也戒不掉的了!”棣華說開了頭,正要往下說去,不提防被他突然攔了這一句,不覺頓住了口,心中暗想:他從前情性,甚是溫和,何以一變至此?因又說道:“戒不掉也不要緊,不過家父最厭的是這個。

    賢弟縱不肯長戒,何妨暫戒幾個月,好讓家父歡喜歡喜。

    将來我們成過禮之後,任憑吃多少,我再也不敢攔阻。

    ”伯和道:“就是我老子複生,我這兩口煙是性命,不能戒的。

    我此刻一貧如洗,拿甚麼成禮?我是打算定了,做得好便好,不好,我便當和尚去!”棣華聽了,不覺愕然,暗想為甚變成這個樣子了?正要尋話往下說時,有人在外面叩門。

    丫頭開了門,卻是他父親帶着彭伴漁來看病,連忙從後面門口回避到樓上去了。

    暗想:天下沒有不能感格的人,他今日何以如此,見了我隻管淡然漠然?莫不是我心還有不誠之處,以緻如此?或是我不善詞令,說他不動?嗳!怎能夠剖了此心,給他一看呢?⑤默默尋思,不禁又撲簌簌的滾下淚來。

    過了一會,鶴亭送了彭伴漁出去,又到樓上來問道: “女兒勸得他怎樣了?”棣華正欲回答,隻見丫頭跑上來說道: “陳姑爺又出去了。

    ”不知此去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①不知從何而得小兒女此等心事、此等情形? ②想此時兩張紅臉面兒相映,甚好看也。

     ③倒是伯和不答,奇極! ④不是自己見外,實系自外生成也。

     ⑤又用自責,棣華豈是情人?竟是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