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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持;或爲禍福所怵迫,論議不一而罷。

    自此之後,多士相謂曰:「時輩之攻擊珥、渾,日甚一日,難以口舌爭也。

    且是非,雖亂於一時,公論可定於百代,莫如杜門講學,危行言遜,尊所聞、行所知而已。

    」至於頃日,趙憲之疏出,則憲也亦爲吾黨之士,而立論之一偏,大背師旨,將使亡師至公之心,亦將泯滅於後世,斯所謂「不待七十子喪,而大義已乖」者。

    故同門之士,相聚而言曰:「從前吾輩上章,未嘗爲窮源之論,故雖知尊慕亡師者,不知亡師風旨,緻有過激之論,此不可不一辨,上以達于吾君;下以告于同志。

    」遂自去冬,相與講議,參互會通,粗述亡師立朝始末之實跡,凡數月,疏始脫藁。

    而識者以爲:「紛紜上章,非居易俟命之道。

    而況時輩不顧是非、名義,惟以力戰公議爲心,此論雖出,非徒無益,而隻資騷擾而已。

    彼憲之爲說,雖失師旨,亦非吾輩中所見,則亦何傷於亡師乎?不如勿失前日之戒,退而講學之爲得也。

    」同志之士,多以此言爲然而罷,臣等以爲不然,將欲獨陳,或有苦口力爭於臣以爲:「爾之爲此,雖切於訟師之冤,一人連章,煩瀆可懼。

    發人私書,亦大乖理,且非盛世之事。

    雖曰發明師旨,枉尺直尋,古人所恥,奈何?」臣亦以此爲是,書疏未半而中止。

    今者浮議喧騰,怪論百出,疏雖不上,騷擾則一。

    此疏一出,少有發明師旨之萬一,則煩瀆之誅;發書之罪,臣等當之,誠不忍恝視亡師被誣聖世,終莫之暴白也。

    謹就脫藁中,添入亡師與潑、澈、宇顒輩往復之書,端沐百拜,明陳冕旒。

    其所論述,實朋儕間共公之論,固非臣等一二人之見也。

    至於所引亡師往復文字,俱在李珥本家,豈敢一毫張皇,以犯古人事君勿欺之戒也?伏願殿下,亮珥立朝終始之公心,知憲忘源失委之謬見,以慰朝廷、以安士林。

     疏上二十六日,上批下曰:「爾疏有曰:『浮躁好進之徒,爭起而附會之。

    其時出入義謙之門,曉夕相逐,奴顔婢膝之輩,迎降而鑽入者,不爲不多。

    』又曰:『前日趨附義謙之徒,一時納款於東人,倒戈而攻義謙。

    』雲雲,指何人耶?事君無隱,古之道也。

    爾可悉數而對之。

    」命招趙光炫李貴問啓。

    政院啓曰:「趙光炫已爲下鄕,招問李貴則以爲:『文字不能詳悉,請面對』雲矣。

    」傳曰:「爾若不能倉卒書啓,則姑退而書啓。

    」李貴回啓曰:「亡師臣李珥,赤心憂國,而一忤時論,橫謗百出,日新月盛,此,人心日激、公論橫潰者也。

    是以,臣不計利害,徒以暴白珥之本心爲志者也。

    若使珥之心事,少有發明於聖明之世,則臣雖萬被誅戮,亦所甘心也。

    今者伏見聖批下問之敎,此正臣子盡言不諱之秋也。

    臣所謂『浮躁好進』者,白惟讓、盧稙、宋言愼、盧稷也。

    此輩若欲歷達,則豈止於此數輩乎?其中表表者,此輩也。

    前日締結義謙,而及其失勢之後,反攻義謙者,樸謹元、宋應漑、尹毅中也。

    此輩則不足道也。

    又有相識義謙,非珥之比,如李山海者矣。

    時輩若以識義謙,爲珥之罪,則先攻此人可也。

    徒以不忤於時論也,故不攻此人,而獨罪李珥,此果事君不欺之道乎?臣之有憾於山海者,珥之不與義謙締結同事,他人雖或不知,山海則必知之矣。

    然山海以珥平生故舊之人,恝視珥之被誣,不曾一言,發明其本心於上前,此必九原之有憾者也。

    殿下若以臣言爲不然,則伏望招山海,問其相識義謙與珥,孰爲淺深,則天日在上,山海豈敢有隱哉?山海贈義謙詩曰:『洛下春來重見劄,山蹊月黑慣相迎。

    』此果不識義謙者乎?臣所謂『曉夕相逐』者也。

    所謂『奴顔婢膝』者,鄭熙績也。

    臣若以身禍爲懼,不以直達,何以責時輩之誣罔者乎?臣才疎筆拙,非不欲姑退詳啓,而告君之言,不可與他人議,君言宿於家,尤爲未安。

    故敢昧死以聞。

    」不報。

    弘文館上箚,論辨貴疏之說雲:「公論可定於百代,李貴每以口舌爭辨雲。

    」答曰:「直言四面而至,爾等其能以一尺紙,障蔽乎?」後於經筵,有言及者,上曰:「李貴之言,乃萬世公論也。

    」論者少沮。

    時,承旨皆一邊峻論之人,欲怵貴以失對。

    故以禿筆與之,使促進文字,而字不成畫。

    適不知何吏卒,自背後暗投一尖筆,遂草啓卽進。

     ○吏曹判書李山海啓曰:「小臣,壬戌春入玉堂,沈義謙,癸亥爲王堂,甲子春又爲書堂同番。

    自此,同直於玉堂、書堂,非不久矣,不曾追逐人,又不參其論議,故甚被疎忌。

    常詆臣曰:『李某非玉堂,乃書堂。

    』此則人所共聞也。

    然而義謙待人極厚,凡在同僚之士,無不欲相結,則心雖忌臣,而豈不欲外示慇懃乎?臣於丙子年丁憂時,義謙爲開城留守,因人緻慰,及爲湖南方伯,求別詩於臣,且躬到臣家,臣或諱而不見。

    臣適罷仕暮還,義謙伺候於臣家後洞山路,而迎之,厥後又乘昏來見。

    赴湖南後,又追索別詩,臣不敢堅拒,竟以一詩答之。

    其贈義謙之句,是,眞述也。

    被人醜詆,臣實自取,請賜罷斥。

    」答曰:「勿辭。

    」 ○大司諫李潑避嫌啓辭言:「前日與李珥論議始同,而末異。

    今者貴捃摭往復之書,顯加詆斥,臣請辭退。

    」答曰:「勿辭」大抵人臣不可有反覆之態也。

    潑出仕後,呈病免。

    上一日,以禦製三色桃詩,下玉堂,詩曰:「夭桃一樹枝,何事兩三色。

    植物尙如此,人心宜反覆。

    」又有碧桃花詩曰:「白花白如雪,恐亂梅花色。

    雲是碧桃花,如何名異實。

    」時以爲,上意爲諷刺潑等,而發義也。

     夏四月 4月1日 ○朔庚申,李山海復以被李貴之斥,上疏辭職,答曰:「予嘗自詑得人以爲:『國家之不至顚覆者,能用卿等數人故爾。

    』安可以一書生之言,有所疑阻,轉撓於其言乎?原其人之志,不過痛厥師被誣於時輩,叫閤陳疏,亦無害也。

    卿但體予委寄之意,盡心國事而已。

    」初,山海知義謙有敗徵,漸自疎絶。

    門客李覮嘗問曰:「公初何以親密沈氏耶?」山海曰:「明宗之得明字,方叔之功也。

    于時安得以相外耶?」山海屢主銓,遴選庶官守令,頗稱廉公。

    至是,恐忤於時論,凡選人,稍涉於成、李門庭者,則皆區別不用。

    於是,草昧疎遠者,附會時論,相繼得官,故一時虛譽,亦以山海爲能得士矣。

     ○以李元翼爲安州牧使。

    元翼罷散,丁憂服闋,而猶未復官。

    時以安州關防重鎭,累經災害,飢饉凋弊,請極擇名重文臣,撫字收拾,久任責效。

    名官皆憚避圖免,上責吏曹必得人,判書權克禮欲因此起廢,以元翼爲請,上許之,有是拜。

    金悌甲亦拜昌城府使。

    元翼單騎赴任,首乞糶萬石于監司,給種勸耕。

    及秋大熟,償糶而倉廩實。

    遂變通軍政,減免冗役,躬納糧稅於邊鎭,以省刁蹬之弊。

    安州在西路,獨不事蠶繭,元翼課民種桑養蠶,人稱李公桑。

    勤敏廉幹,吏畏民懷,治績大著。

    屢蒙褒賞,至陞秩還朝,公輔之望,基於此矣。

     ○以李廷馣爲東萊府使。

    廷馣豪爽有智計。

    自以書生不習弓馬,辭,不許。

    旣赴鎭,倭使續至。

    義智尤傑驁,宴席不肯飮酒。

    廷馣流眄勸之,義智忙手盡飮,謂譯人曰:「吾見府使眼光,不覺飮醉耳。

    」 六月 6月1日 ○朔己未,黃海道大饑,又癘疫死者甚衆。

    救荒禦史尹承勳上饑民物故數,在案者五千五百七十人。

     九月 9月1日 ○丁亥,賊胡陷鹿屯島柵。

    島屯之初設,隷南道闕額軍,爲耕夫,適歲歉不獲。

    是年以造山萬戶李舜臣,專掌其事,秋大稔。

    府使李慶祿率軍吏,與舜臣監刈。

    楸島胡酋亇尼應介,傳箭於慶源境胡落,藏兵潛伺,見農民出野柵空,猝入圍住,縱兵大掠。

    守護將吳亨、林景藩等,突圍入柵,皆中箭死。

    亇尼應介跳塹而入,爲戍將李夢瑞所射殺。

    賊胡殺十餘人,擄百六十人而去。

    慶祿、舜臣率兵追擊,斬賊三級,奪還五十餘人。

    兵使李鎰欲歸罪舜臣,以自解,設刑具,將斬之,舜臣自辨:「前見兵少備單,報請益,而兵使不從,有公牒在。

    」鎰繫囚以聞,命白衣從軍,立功自贖。

    上悼戍兵死沒,命湖堂賦詩緻悼。

    自是,屯田罷,而論者咎彥信失策矣。

    舜臣從軍巡邊使麾下,誘捕反虜于乙其乃,遂免罪,自此有名。

     ○以金命元爲左參贊兼都巡察使,巡檢北邊,以胡變也。

     ○日本國使橘康廣來聘。

    日本有天皇,僭號紀元,而不預國事,國事聽於關白。

    關白稱大將軍,或稱大君,以皇王同稱,故關白不得稱王。

    源氏爲關白二百餘年,而平秀吉代之。

    秀吉者,本賤隷人,不知自出。

    關白拔之於傭丐,爲卒伍,善戰積功爲大將,至假關白旌鉞,討叛遠道,國人怒其僭越,反攻關白殺之。

    秀吉回軍戰捷,仍大殲源氏,自立爲關白。

    用兵四克,幷呑諸島,提封六十六州,鍊精兵百萬,日本之盛,古未有也。

    秀吉志滿意得,又慮內患,遂欲侵犯中國,以前世舟犯江浙,終不得意,欲先據朝鮮,從陸進兵,以窺遼、薊,而我國邈然無聞知。

    蓋由其國法嚴,行人不洩一辭也。

    我國初聞秀吉弑君簒國,而亦不詳其故矣。

    秀吉言:「我使每至朝鮮,而朝鮮使不至,是,卑我也。

    」遂使康廣,來求通信,書辭甚倨,有天下歸朕一握之語。

    康廣亦傑驁,對我人語,輒嘲諷。

    時,校理柳根爲宣慰使,禮曹判書狎宴。

    康廣故散胡椒於席上,伎工爭取之,無復倫次。

    歸館語譯官曰:「此國紀綱已毀,幾亡矣。

    」康廣之還,但答其書契,而稱以水路迷昧,不許送使。

    秀吉大怒,族殺康廣,疑康廣右我國,不遂其請也。

     ○橘倭之來也,上以:「日本乃簒弑之國,不可接待其來使。

    當以大義,開諭入送。

    」命從二品以上,議其可否,皆以爲:「化外之國,不可責以禮義。

    使臣之來,當依例接待。

    」上從之。

    秀吉初以弑逆僭奪聞,故大臣盧守愼等,初以不可交獻議,趙憲之論尤直截。

    黃允吉出使還,亦不詳其實狀。

    及姜沆等久留倭中而還,始言:「秀吉雖簒奪,乃以討叛爲名,非自行弑逆。

    」雲。

     ○遣謝恩使兪泓,兼爲奏請如京師,乞頒示《會典》。

     ○漢人孟世隆等十四人,漂到海南地,押解遼東。

     ○前靑陽君沈義謙卒。

    義謙身居貴戚,而性素嚴謹,外扶朝士之善類;內杜宮禁之私蹊,一時士夫,以此多之。

    而攻斥者,亦以此藉口,論其專擅,比之梁、竇,亦不以貪穢之名加之。

    名卿、賢士之嘗與相善者,擧被株累,目以奸黨,然皆不忍棄絶,交親如舊。

    義謙退居坡州村舍,聞時論加峻,每謂家人曰:「盤薦條鰒,口談士論,宜緻人言也。

    」蓋條鰒,乃禁中異饌,分送戚裡者也。

    義謙終始與士論周旋,當始初淸明,無過惡可顯,由不避勢嫌,久冒榮寵,終不免爲禍首,其受以爲罪,不亦宜乎? ○公州敎授趙憲,因州道上疏,監司不受,解官歸鄕。

    先年,憲旣上萬言疏,言時事,朝論攻之不已,上且容之。

    是年五月復上疏,極言時事,援引古今,分注貼黃,凡數萬言。

    貧不能辦裝上京,例因州道上之,監司見其大觸時忌,懼爲延累,諉以格例有誤,而卻之。

    憲輒復附小疏,四呈而四不受。

    後草疏欲呈,不果。

    遂爲文告辭先聖廟,解官歸沃川鄕裡。

    其初疏略曰: 竊算,宇宙以來,慍于一世之群小者,未有甚於賤臣,而天地父母之恩洪私所庇,亦未有過於賤臣者。

    一言不行,退走深山,臣所不忍也。

    投章之後,以《易》計月,自《復》、《臨》而《泰》,自《泰》而《大壯》及《乾》,已見六陽之長。

    妄意,天心悔禍,卿士思愆,念舊功,而悟昨非,則奉聖主不遠復,宜在前冬;起善類,輔仁政,宜趁玆春。

    而蒙蔽益甚,椓害滋甚,魑魅魍魎疊肆幻怪,尺霧輕陰,儘欺天日。

    臣竊仰悼,聖主有堯、舜之資而左右少骨鯁之臣。

    靡聖管管,不出於亶,巧辭分疏,隻營身謀,蔑聞一言以及國計。

    朋家作仇,而謂之無黨;仕路極溷,而謂之淸朝;民生垂散,而謂之少康;邊猷久拙,而謂之無虞。

    使殿下憂勤惕慮之意,自懈於宴安之中;望道渴賢之誠,潛消於十寒之際,以緻主德孤立,而股肱寡助,四門不闢,而耳目無寄。

    敍秩命討,或不出於中和、至誠之發,徒見予聖之章,競烏雌,雄誣善之辭,迷人黑白,橫怒滔天,群疑滿國,閱歲窮年,未有澄澈之期。

    亦由臣疏,乘憤而作,不歛鋒鋩,慨人戕賢而蠹國,徒採巷議喧傳,而不能明劾其實惡。

    至使發言盈庭,越爭而越不定,困我君父於蘭讒、尙訴之間。

    而迄不聞有一肉食之人,挺身出氣,以陳公是、公非之所在。

    抑不知聖主以爲,朝鮮之社稷,安耶,危耶;八道之民生,休耶,戚耶。

    出入承弼之士,孰是誠愛吾君者乎?籌邊幹事之臣,孰有誠憂東國者乎?臣竊以爲,憂國者,不如其家;愛君者,不如其身。

    判渙之形,決於帷幄,而焦爛之禍,及於林魚。

    安危二字,將不暇言,而存亡之幾已決;休戚二字,已不暇論,而散亂之勢已成。

    臣實不知孰宣惠澤,而淪民肌骨;孰竭心思,而明勖偶王,以爲維持,鞏固數十年居守之計乎?念及于此,心崩膽寒。

    臣旣以一生伉倔之命,付諸姦鋒之上,何忍不爲明主,畢陳公是非所在,以斷國論乎?臣非以臣疏所賢者,卽以爲,眞周、孔、程、朱,而其行事終始,非以爲盡善盡美也。

    猶知愛君憂國,而不愛其身者,周、孔之徒也;其欲踐履先儒之訓,能言距楊、墨者,程、朱之徒也。

    當其闆蕩之秋,群小得志,衆賢爲魚肉,先王之寵弟愛子,無罪被刑,而人不敢容喙則權奸當國,慘毒如何?而李鐸能聽樸淳之言,不愛其死,擊逐豺狼。

    當此之時,山海爲人,則惶惑股栗,不敢秉筆。

    若使李鐸,又如山海懦怯,則淳之說,不可獨行,而朝鮮一邦,岌岌乎殆哉!先王睿斷,何地可施乎?據其迹,而論其心,則雖塗人、走卒,昭知樸淳之不爲身謀、不爲家計。

    而乃雲欲託于戚裡,竝其一生求賢偶王之忠,務欲掩埋,而身居其右,竝其一隊赤心奉公之人,務欲醜詆,而手掩萬目。

    謂淳專政,兄漑不過典一郡,表弟高德符,號爲廉勤,而不過爲監務。

    謂淳植黨則其所薦進者,尙氣槪、有廉恥,居于東西南北者,而非如今兄弟姻婭竝顯者也。

    何圖聖明臨照,公議久伸,而士夫橫論,終不出於應漑見識耶?應泂必以其父,無紾兄之意,而臣則不信也。

    臣聞,麟壽之賢,東國之寶,其死之日,知與不知,無不歎傷。

    而麒壽獨不廢仕,進政院,同僚怪而問之,答曰:「旣爲國賊,則當絶於屬籍,何服之有?」後爲麟壽,作其墓誌,則極其贊揚,要不得罪於公論,所謂「平生姦僞,死見其眞性」者也。

    愼宗孝有沃田連塍處,而子爲武官,則怵以失官而奪之。

    尹任之妻,爲厥賜牌奴婢,而且使親納紡績,受功臣賜第,而賣積其直雲者,詐也,非廉也。

     如無利己之心,則全存厥家,以待百年公論之定可也。

    何必汲汲賣之,而積其直,以爲異日沽名之計乎?惟其姦贓現著,人所不齒,故樸淳、白仁傑、金繼輝、李珥方主淸論之日,麒壽爲冡宰,而不敢供職,日積其忿,厥弟尤惡,最以淸議爲仇讐。

    外與篈、瞻連姻,敢爲誣珥之疏,竝及於淳、澈、仁傑、繼輝之徒,而每每追陷。

    漑、泂、篈、瞻,果是憂國者,則何忍竝取兩朝骨鯁之臣,而一謀排逐乎?雖然,此時朝列中,善善惡惡之心,未全泯滅。

    故洪可臣謂金瞻曰:「汝以汝妻兄應漑所爲,爲是耶?謂李珥爲君子而未仁者則可,謂之小人則不可。

    」金悌甲猶以河洛之疏爲是,而牽於成洛、樸謹元,竝被重譴。

    豈至如今,一入言路侍從者,鹹以文過飾非爲務,略無佑善之念者乎?蓋以潑、潔初遊成、李之門,折節下人,人多稱譽得善名,成、李亦以爲,可與爲善。

    及乎義謙之見憎於孝元,而其徒衆攻謂:「與義謙同事者樸淳。

    」故潑輩陰主孝元,務欲傾沈以逐樸,而仁弘、宇顒不知陷於其術。

    渾之與珥則必以爲:「義謙雖有病痛,迹其平生所爲,盡布心膂於王事,而不自封植,不可以外議之騰,而輕逐狐偃之忠。

    」潑與金、鄭,疑渾右沈,而不知國人之公言也。

    當初角立之際,潑謂鄭澈曰:「公何以不絶義謙乎?」澈曰:「義謙之事親、愛人,多有可觀處。

    豈至如汝叔尹毅中,殺兄之子,而奪宗於己子乎?」此,澈之峭直,所以重見忤於李、尹之門,而竝其親友排擊之,算無餘力者也。

    其論李珥之過,則以末梢用人之非爲言,蓋指具思孟、高敬命之徒,而爲言矣。

    思孟好善之心,視毅中,不啻九牛毛相去;敬命華國之手,較許篈,不可同年而語則謂與義謙結姻,而必逐思孟;謂與李樑相識,而必逐敬命,都是偏辭也。

    潑之所親者謹元,故以謹元爲少過之人;潔之所善者許篈,故以假手害珥爲無妨。

    若乃當代特立之士,或有勠力排姦,而力進善類者;或有謹禮明政,而倫厚才華者;或有窮經緻用,而進退以道者;或有信實樸直,而不撓乎群小者;或有嗣述世風,而有骨氣強頂者。

    假令不免有小過,而長處昭著於民瞻,是乃匡扶初政,倚仗晩節之人。

    而吹毛覓疵,一謀擊駁,必使經席,無敢言之風;宰列徇依阿之習。

    甚至列邑賄賂,輻輳權要之門則雖兵民愁怨徹天而動地者,指爲能吏,而年除歲遷之不已。

    嶺湖輸運,銷沒于謫臣之廬,則遷氓居卒,暴骨相望,而兩遣禦史,一無聞奏之詳。

    至有言路貪贓之簡,現入於永同盜案,鼎軸債帥之價,遍剝於嶺塞寒卒。

    是皆淳輩之素所慨歎者,故竝其知名者,一切論逐。

    惟其陰厚權勢者,則雖蠧國之賊,而人不敢指,公道掃蕩,私慾橫流。

    甚至邊帥有志者,宜選荊、楚奇材爲裨將,而當路所囑,非市井子弟,則鄕曲駑劣者。

    故罕有操弓,而遇小賊必敗,以緻南賊之橫。

    守令奉職者,宜有岑晊、範滂之亞爲鄕司,而京在所所拔,非勢家族黨,則納其田奴。

    故無術頓綱,而緻衆務俱弛,卒使蟊賊雲興。

    荒田之稅,一用中下,而繡衣所覈,徒朝臣之不知面名者,則漢水之濱,彈論已定,而祖宗便民之法,不及於殘戶。

    刑訟之決,一惟勢利,而法官所擬,惟視厥族冷熱,則鄕閭之間,爭奪相尋,而宵旰如傷之澤,不究於善良。

    百司庶官,姦胥蝟起,則杼柚之空,一歸周道,刁蹬阻當之費,尾閭于私門者,十不啻六七。

    內外有司,不復爲整理之計,小官、大僚,厭聞成性,則軍民之瘼,視若越瘠。

    危言之所以仰達於冕旒者,不敢自達于邑將、方伯,而鬱抑幽冤,萬無疏洩之路。

    人怨於下者,罔有紀極,而天怒於上者,月不止一再,危亡之禍,迫在朝夕。

    數年間,由一私字,元元皷憫,敗殿下國事者,將至如何?而學士、臺官,釋此不論,入而議於家者,惟攻吾私之是懼;出而議于朝者,惟附吾黨之爲賢,方正倒置、忠邪易位。

    天日之明,獨運於上,而陰冷之氣,務欲掩蔽。

     蓋自珥死、淳逐之後,天光夜晦,星辰不朗者,今已四年矣。

    豈獨太白、白虹、地震、霜雹之多於往歲而已哉?嗚呼!變不虛生,必有所召。

    衛鞅入秦,彗見西方;似道秉國,星孛彗出。

    戊午殺戮,大風雨晝晦;己卯之禍,淫虹繞日。

    天厭小人,震怒如響,而巧舌之人,反謂正類所召,忍而矯誣上天,是可忍也,孰不可忍也?史嵩之執宋之政,不省父病,及乎有喪,乃欲起復,而遲留不發。

    執政、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