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小愛米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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麼多年我很熟悉-他,也很喜歡-他!哦,舅舅!我決不能嫁給-他。

    他是那麼好的一個人!’我吻了他一下,我隻好說,‘我親愛的,你老實說出來是對的,你自己去選擇吧,你像一隻小鳥那樣自由。

    于是,我到他那兒去,我說道,‘我真巴不得能好夢成真,但不行。

    不過,你們仍可以像過去那樣。

    我要告訴你的是,要像過去那樣對待她。

    做一個磊落大丈夫。

    他握着我手說,‘我一定這樣做!’就這麼兩年過去了,他果然那樣——磊磊落落——我們家完全和過去一樣。

    ” 皮果提先生的臉上表情随他叙述的進展在各個階段有所不同。

    現在,他又像先前那樣露出了得意洋洋的表情。

    他把一隻手放在我膝蓋上,另一隻放在斯梯福茲的膝蓋上;在這之前,他把兩手弄濕了,以增加其重量;然後,他對我們倆說了下面那番話: “突然,一天晚上——也就是今天晚上——小愛米麗下工回家,他也跟着她來了!你們會說,-這有什麼稀奇呀。

    不錯,因為他一直像個哥哥一樣照顧着她。

    天黑前也罷,天黑後也罷,什麼時候都是這樣。

    可是,這個年輕的水手一面抓住她的手,一面高興地對我叫道。

    ‘看!她就要成我的小太太了!’于是,她半勇敢半羞怯、半笑又半哭地說:‘是呀,舅舅!隻要你高興。

    ’隻要我高興!”皮果提先生高興得搖頭晃腦地叫道,“天,好像我竟應該不高興呢!——‘隻要你高興,我現在堅定一些了,我也想得明白些了,我要盡可能成為他好的小太太,因為他是個可愛的好人!’這時,高米芝太太像演戲一樣鼓掌,你們就進了屋。

    喏!真相大白了!皮果提先生說道,“你們進來了!此時此地發生的就是這事。

    這就是等她學徒期滿和她結婚的那人!” 為了表示信任和友好,歡天喜地的皮果提先生朝漢姆打了一拳,漢姆被打得幾乎站不穩了;可是,由于感到有對我們說點什麼的必要,他還是十分吃力地結結巴巴說道: “她從前并不比你高,衛少爺——你第一次來時——那時,我就想,她會長成什麼樣呢。

    我看着她——先生們——像花一樣長大。

    我願意為她獻身——先生們——我覺得,我要的就是她,她勝過我——勝過我所能說的。

    我——我真心愛她。

    在所有的陸地上——在所有的海洋上——沒有一個男人能愛他的女人而勝過我愛她,雖然許多一般人——會把他們的想法——說得更好聽。

    ” 看到像漢姆這麼一個大塊頭漢子,現在因為得到了那個美麗的小人兒的心而發顫,我覺得好不感動。

    皮果提先生和漢姆對我們所持的純樸的信任這本身也令我好不感動。

    我被這一切感動了。

    我不知道我的情感有多少是受着童年回憶的影響。

    我在那裡時是否還依然懷着愛戀小愛米麗的殘餘幻想呢,我也不知道。

    我隻知道,我因為這一切而滿心喜樂;不過,一開始那會,我的喜樂有那麼些帶着傷感,差一點就會變成痛苦了。

     因此,如果要由我當時的心弦奏出與他們和他們心頭的喜慶氣氛和諧的樂聲,我一定做不到。

    這就靠了斯梯福茲;他如一個高明樂師那麼娴熟于此道,幾分鐘後,我們大家就要多随意就多随意,要多快活就多快活了。

     “皮果提先生,”他說道,“你是一個地地道道的好人,你有權利享受你今晚這番快樂。

    我向你擔保!漢姆,恭喜你啊,老兄。

    我也向你擔保!雛菊,撥撥爐火,讓它更旺些!皮果提先生,如果你不能把你的外甥女勸服走出來(我為她在角上留了這個位置),我就要走了。

    在這樣一個夜晚,在你們的火爐邊,哪怕是用全印度群島的财富來換,我也不肯讓這裡空一個座位——特别還是空出這樣一個座位。

    ”。

     于是,皮果提先生就走進我過去的小卧室裡去找小愛米麗了。

    一開始,小愛米麗怎麼也不肯出來,于是漢姆又進去了。

    不久,他們把她帶到了火爐前,她很緊張,她很羞答答的——可是看到斯梯福茲那麼溫和恭謙地對她說話,她沒多久就膽大了一點。

    他巧妙地回避使她不安的事;他對皮果提先生談大小船隻,談潮汛和魚;他對我談在薩倫學校與皮果提先生見面;他談他好喜歡船和船上的一切;他輕松自如,談得洋洋灑灑,終于把我們人人都逐漸帶入一個迷人的境界,我們大家就無拘無束地談開了話。

     的确,小愛米麗那個晚上一直很少說話;可是她看,她聽,她神色興奮,她樣子好可愛。

    斯梯福茲講了個很慘的沉船故事(這是由他和皮果提先生的談話引出的),他講得那一切就像在他眼前發生的那樣——小愛米麗也一直盯着他,好像也目睹着那一切一樣。

    為了開心,他給我們講了一個他自己的冒險轶聞,他講得那麼愉快,好像他本人也和我們一樣對這個故事感到新鮮有趣呢——小愛米麗的笑聲像音樂一樣在那條船裡漫開了,我們大家也因那事十分開心有趣而又不能不同情而大笑起來(斯梯福茲也笑了)。

    他使得皮果提先生唱(不如說是喊)“暴風要刮就一定要刮,一定要刮就一定要刮的時刻”;他自己也唱了一支水手的歌。

    他唱得那麼動人,那麼好聽,我幾乎生出幻想,認為那繞屋悲悲戚戚而吹并在我們沉默時一直低語的風也在傾聽呢。

     至于對高米芝太太,斯梯福茲竟也獲得了自她老頭子去世後無人能獲得的成功(皮果提先生這麼對我說的),竟把這個灰心喪氣的人也鼓舞了。

    他使她幾乎沒閑功夫來發愁,她次日說她覺得她當時準是着了魔了。

     可是,他不讓大家隻注意他,他也不一個人成為談話中心。

    小愛米麗變得更膽大些後,隔着火爐和我說起話(雖然還有點羞答答的),說到往日我們在海灘上散步撿石頭貝殼的情形,我問她可還記得我曾怎樣傾心于她時,我倆回憶起現在看來很好笑的快樂舊時光而紅着臉笑時,他總一言不發靜靜地看着我們,若有所思。

    那一個晚上,她總坐在那隻靠火爐的小角裡的小箱子上,漢姆就坐在從前我的老地方。

    她盡量靠着牆,力圖避開他,是因為她有點感到不快,還是出于少女一種在衆人前的忸怩,我不能确定;不過,我看出了,那整個夜晚,她都這樣。

     據我所記得,我們告别時已近夜半了。

    我們用餅幹和幹魚當夜點,斯梯福茲從口袋裡掏出一瓶荷蘭酒,我們男人(或現在說我們男人時臉都不紅了)把它全喝了。

    我們高高興興地分别,他們都站在門口,盡可能為我們照路時,我能看到從漢姆身後望着我們的那對可愛的藍眼睛,還聽見她囑我們一路小心的柔美聲音。

     “一個頂迷人的小美人兒!”斯梯福茲挽着我的胳膊說道,“哈!這是一個怪地方,他們也是群怪人。

    跟他們混在一起真有一種新感覺呢。

    ” “我們也多幸運,”我接着說道,“趕上了看他們訂婚的那快樂場面!我從沒見過這麼快樂的人,我們這麼來看了,分享了他們這率真的喜樂,有多開心!” “那是個很蠢的家夥,配不上這個女孩,對不對?”斯梯福茲說道。

     他剛才對他、對他們所有的人都那麼親熱,因此這冷淡的話出于我意外,令我大吃一驚。

    我馬上轉身看他,見他眼中的笑意,我又放心了,于是我答道: “啊,斯梯福茲!你當然有資格笑話窮人!你盡管和達特爾小姐交鋒,或對我想用玩世不恭掩飾你的同情,可我更了解你。

    我看出你怎麼透徹地了解他們、怎麼巧妙地體察這些老實的漁人的快樂、怎麼遷就滿足我老保姆的愛心,我知道,這些人的每一種喜怒哀樂,每一種情感,都會打動你。

    為了這個,斯梯福茲,我更加二十倍地崇拜你、愛你!” 他停下步來,看着我的臉說道,“雛菊,我相信你是誠實的,善良的。

    我希望我們都是的!”說罷,他快活地唱起皮果提先生的歌,同時和我很快地走回了雅茅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