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白羅紗少女柔情似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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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歎聲中,我們又可意識到,他現在肉體是如何的痛苦。

     他所凝立的地面上,染滿了一大片血漬,他現在幾乎變成了一個血人,披頭散發,衣衫破裂,全身上下,皮肉翻卷,那可是由一百多丈的峰頭,跌落下來所擦傷,他的确是幸運得很,隻要他再外移一丈,便要一直落下壑底。

     但他雖逃過了粉身碎骨的噩運,但命運多舛的他,仍難消失體内殘酷陰功的侵襲,折磨。

     古西風臉容一片慘白,猙獰慘厲,飽渾身痛苦地抽搐,波動着! “撲!”地一聲輕響。

     他沒有移動半步,又跌在地上,口大張着,急促地喘着氣,星目變成血紅,雖然現在他體内是如何的痛苦,但他沒有哼出半聲。

     這可顯示他如何冷傲、倔強,有着堅毅的天性。

     猛地—— 這塊插入峰腰間的平地,伸向山峰的尖端,突傳來一陣語言,道:“教主快來!快來,這邊突出一塊平地,也許這厮就落在此地!” 古西風聽覺仍然靈敏異常,聞到語音,他心中大駭,心内急速叫道:“古西風呀!你要堅強起來,現在絕不能死于奸人之手,父母、恩師、耿晶星……等人的執恨,隻靠你一個人去洗雪,你怎能如此輕易死去……” 仇恨的怒火,支持着他的力量,雙手在地上抓爬着,直向這塊平地邊緣滾去,滾去…… 此塊平坦的地面,因虛懸在壑底八百丈的高空,離絕壁峰頂又有百多丈,所以,這三四十丈寬闊的地面上,完全被濃厚的雲霧迷繞了,加之夜間,霧氣濃濃,人如處身其中,猶如在冥陰地獄一般,白茫茫的一片,任是眼光何等銳利的高手,也休想看出丈外的景物。

     古西風滾至一塊斜岩的背後,耳際已聽到二十丈外,有着微細的腳步聲音,漸漸地向這裡移來,倏地,他們都停了腳步。

     隻聽一聲極清脆,嬌美的語音,道:“仇副教主,我們不要察看了。

    ” 銀蛇劍仇恨天,不解地問道:“那我們就不要那柄‘紅霞劍’了嗎?——假如這小子沒有死去,後果是不堪設想的。

    ” 隻聽震蘭香格格一陣嬌笑,道:“紅霞劍嗎?我們是絕對能夠得到,隻是另有一件要事,比此劍更重要,至于古西風嗎?現在我倒願他不死去。

    ” 銀蛇劍仇恨天,疑惑地問道“教主,怎麼不希望他死去?” 震蘭香嬌聲道:“仇副教主,你這人嘛!什麼事都要盤根問底,而又不會猜測我的心意,真是愈來愈笨了。

    ” 古西風此刻強忍着體内傷痛,提凝着殘餘真氣,施出那種窒息上乘呼吸法,不發出一絲極細微呼吸聲,他們的語言句句聽入耳内,而使他感到驚駭不已的就是震蘭香的語音,他真萬想不到此人便是萬邪教主:萬毒淫惡的震蘭香。

     銀蛇劍仇恨天,被震蘭香辱罵愚笨,跋扈暴戾的他,并不生氣,反而低聲下氣地道:“教主是蓋世奇人,人間仙鳳,機智絕代,一言一語,無不隐含玄機,如珠在握,仇某雖然自忖機智過人,但若和教主一比,有如熒火之光,碰上一輪皓月,怎能與其争輝,所以,教主之言,在下都是費疑不解的。

    ” 古西風知道是種巴結的語言,他真不恥,這種卑賤邪徒,平時是如何的奇兇暴戾,但在一個女人面前,卻這樣恬不知恥地讨好。

     震蘭香突然“噗嗤!”一聲嬌笑,道:“我内心之語,不說出來當然你無從知道,我是說古西風中了我的‘酷骨殘魂陰功’,縱是他沒跌死,但最後仍難逃過陰毒的殘酷拆磨。

    ” “以他和我們本教之間的仇恨,我不願讓他這樣死去,願他受盡人間最殘毒的苦刑,方才死去,這不是更好嗎?” 銀蛇劍仇恨天,乃是城府深沉,機智絕倫之人,他覺得震蘭香有些話不由衷,他突然問道:“教主所說紅霞劍,絕對可以得到,但如查不出他的屍體所在,怎能得到。

    ” 震蘭香說道:“老實告你你,古西風已逃走了。

    若我們再加以追蹤,還愁紅霞劍不拿到手?走,我們離開此地好了,你看霧越來越濃了。

    ” 銀蛇劍仇恨天,突然哀聲道:“教主娘娘,你曾經答應過把如雲小姐匹配我,怎麼至此時,還不願把如雲的身子全交給我。

    ” 震蘭香淫笑,道:“仇副教主,你這人,莫不知自足,居心不測,你已經得到了我,又要我的女兒,這樣簡直成了亂倫了。

    ” 古西風聽了此話,的确是心腸寸斷。

    天地之間哪有這樣不知自恥的女人,我絕對要把她碎屍萬段,不然,死也不能瞑目。

     恩師與熊雲妹,确是不幸得很,我絕對要把雲妹拯救出來,她已經是我的妻子,我絕對不能讓她遭受污辱,她如一刻在那淫惡的母親手裡,定是極危險的,若是她一有不測,定要造成千古大很。

     倏地—— 古西風丹田中沖起一股熱力,似乎給他帶來了力量,然而,那股熱流是滾燙的,身體好象被放在火上,被燒烤着,而且,這種極端的痛苦是由内向外的。

     古西風的血液,沸騰了…… 他的汗水被蒸發了似的,從全身百萬個汗毛孔冒出。

     他星目暴瞪着,臉上的肌肉痛苦地抽搐成條條曲線。

     古西風自練成那蓋世秘技:“乾坤彌虛”真氣,雖然不怕烈火,冰凍,逆血洶湧的折磨,但他所中的卻是:“酷骨殘魂陰功”,這些内在的絕妙作用,卻完全消失,不但不能起作用,反而更加慘厲。

     要知天地間,每一種奇功,都有其克制的奇功。

     震蘭香所練的“酷骨殘魂陰功”,恰是“乾坤彌虛”真氣的克星。

     震蘭香自二十年雪山之戰,慘害文儒之土熊曲星之後,三年後更出現那縷“蒼穹恨”歌聲,所以震蘭香驚駭異常,知文儒冠土還沒死去,又在那時卻給她得到了一部“萬邪真經”裡面記載着“酷骨殘鬼陰動”之練法。

     于是,她便積極地練成那種“酷骨殘魂陰功。

    ” 文儒冠士熊曲星,自知道她得到那部“萬邪真經”後,心中大駭。

    知道自己縱然學盡了“蒼穹秘笈”裡面的奇功,也絕不能收拾她,所以,文儒冠士便沒有親自去找震蘭香雪仇。

     若是論起震蘭香的武功,在當今确是罕尋英敵,因她不但偷學了“蒼穹秘笈”裡面所載的一些武技,而且又從“萬邪真經”裡練了不少武科技,所以,她之武技,的确是浩若滄海,難測其深。

     古西風不但中了震蘭香之五成“酷骨殘魂陰功”,而且身上的奇經八脈穴道,也被點中了三處,若是換了别人,早就應該死去,但古西風自接受了文儒冠土全部精元,和吃下那種礦世罕逢的“地龍血脈”,全身骨骸有種超人的抵抗力,雖是這樣,但他如不在七日之内,消去陰毒,乃然是免不了慘死的。

     但在七日夜内,他将每一日都遭受一種慘絕人倫的折磨,每經過一次折磨,他的生命便愈接近終點。

     古西風此時,覺得體内的熱度,愈來愈熱了,那種極難言的痛苦,也越來越激烈了! 他口中急喘着,眼内充滿了血絲,口幹唇燥…… 此時,他恨,恨天地不公平,殘忍,自己前世到底做了何種傷天害理的事,竟得如此惡果?…… 死,這是任何一個人都要接觸到的,是無法避免的,但古西風一想到這“死”宇,便生出一絲無比的恐惶、驚駭。

     他是怕死嗎? 不不,他并非貪生怕死,“死”這是人生過程必經之路,隻不過是遲早問題。

     然而,他害怕什麼? 是仇恨未雪,是英雄的歲月未伸! 所以他盡力和死神搏鬥着,他不願死神的魔爪,降臨自己的頭上。

     其實,古西風此刻的“生”或“死”對于今後的武林命運,有着極大的轉變。

     也就是;魔焰與正義,何者存在的問題。

     倏地—— 一道聲光閃掠過古西風的腦際:他暗叫道:“古西風!你絕對不能死,因你死後仇恨不但不能雪,而且害了熊雲妹,你不能死,但也不能長留此地,你要拼出所有的殘餘真氣,爬去有人迹的地方,碰一碰運氣,愈遠愈好……” 古西風想着,雙手雙腳,在地面上抓着、滾着,他也不知爬到哪裡較好,隻知道離開此地遠一點!遠一點…… 因為他想到:若長留此地,七日之後,終會慘死于此,而這裡除 萬邪教中人出人之外?又有誰會來這裡。

     所以,他想要爬出去能碰上一個,雖然他知道自己要碰的人,一定就會援助他,如援助他也不見得會療治他的傷。

     這種舉動,求生希望也是非常渺茫的,但總比呆在此地等死好,而且自己也不願此柄紅霞劍,落人卑賤好徒之手。

     他暗中下了決定,若是自己所碰上的人,是位俠義中人,他願紅霞劍轉贈給他,而遺托他幾件未了之事,替自己了結一下。

     滾着、爬着…… 在精疲力盡中,他體内的熱氣,慢慢地消失了,終于,他平躺在地上,急喘着,汗水濕透了他全身衣衫,浸濕了他。

     他的血液由沸騰,變成冰凍了。

     他全身麻木,全身冰冷,僵硬地躺着,呼吸,已近似窒息了。

     但是,古西風腦子仍然清醒得很,他強忍着皮膚在急速收縮的痛苦,而又向前滾爬着,可是,速度已不像剛才那樣快,顯然他愈來不行了。

     古西風已爬出這塊雲霧選繞的地方,一輪眉月淡清色的霜華,映在他的腦上,白裡透青,他的眼睛,白多黑少的暴露着,鼻孔張大了…… 那種難言的、慘厲的臉容,加之那渾身的血迹,泥土,被頭散發,使人一見之下,毛發皆豎。

     爬着、滾着……他已盡了最大的氣力,而他已爬了很遠、很遠…… 倏地—— 一絲奇妙的神熱,又由丹田升起…… 倏地—— 又是一陣冰凍的冷記,泛散着周身…… 冷熱,就這樣反複循環着—— 但他體内另有一種更加難受的感覺,在他的肌肉與皮膚之間,蠕着,滲透着! 那似冷、似熱、似麻、似酸…… 但卻又不真正是熱、是冷、是麻、似癢、似酸…… 總之,一切酸、辛、苦、辣都在這像慘透的感覺中,感覺到了。

     有時,像針刺着,有時像全身有千萬條毛蟲,在蠕動着。

     這種冷熱交替而産生極端的難受,使這個冷傲、倔強的古西風,再也忍受不了,腦際已是一片混饨。

     “哇!”他一聲…… 他口中噴出了一口鮮血,這時他恰好爬到一處斜堆旁緣,殘餘真氣一瀉,頓個軀體連翻帶滾,直向十幾丈高的斜坡滾下,至一棵松樹旁,始擋住了滾落的餘勢,那本已碎裂的衣衫,更加破碎不堪。

     于是,他平靜了,不再顫動,不再痛苦,他靜止了。

     沉寂的山夜,陣陣寒風呼嘯過樹梢,其聲如泣如訴,枝葉搖曳,如厲鬼露臂撩爪,一片陰森,恐怖—— 那彎彎的眉月,已斜接在西邊的空中,此刻,将近五更時分了。

     瞬眨間,夜,又已盡了,東方天際曙光初露。

     一條不寬的溪水,由東方,斜坡那邊,婉蜒流向四方,溪旁盡是巨松,四周生滿了一些不知名的小草花卉,微風輕楊,不時飄出陣陣幽香。

     溪旁的一棵巨松下,此時仍然僵卧着,一位渾身血迹,身背一柄古劍,衣衫碎裂,皮肉翻卷,臉若厲鬼,猙獰可怕的年輕人。

     其慘厲之狀,令人一望,不禁渾身顫抖,毛發豎立。

     他仍然平靜地躺在松樹下,胸部孱弱的起伏,雖然證明他還沒斷氣,但卻離死沒幾日了。

     一輪旭日,已沖破了那片白雲,冉冉地上升,霞光萬道,彩虹滿天,靠近旭日的白雲,光怪陸離地變幻着,卻成為一種自然日出的美。

     金黃的目光,影射水中,清波漣漪,無數小魚戲水躍波,順流而去,此地的确是幽絕清靜—— 蓦在此刻—— 溪流的東方,突傳來一陣嬌叱聲,以及陣陣下流辱罵聲,隻見兩條灰色的人影,追逐着一位身軀巧細的藍色人影。

     那藍色人影,輕功曼妙至極,恍似一隻掠波飛燕,後面那兩條人影,任是輕功已是上乘,但無法追到那籃色人影。

     巧細的藍色人,極是刁鑽,靈活,她像似有意戲弄着那二人,并不展開絕速的輕功飛駭,隻是離着後面二人丈外,有時卻轉過頭來,雙掌連招,玉腳翻飛,在電光火石的刹那,拍出七八掌,三四腿。

     後面那兩個人,武功雖也是稱江湖一流高手,無奈那藍色人,舉手投足,都是傾絕古前的妙招,而且淩厲絕倫,所以,那二人隻要被她回頭一改,便逼迫得手忙腳亂,方才消解去攻勢,但當他們要展開淩厲反擊的時候,那藍色人便狡猾異常地展開輕盈曼妙的輕功,雷奔電閃的飛出十幾丈外。

     所以,後面那二人被她逗弄得六佛升天,七佛出地,破口大罵不已。

     追追打打,不一刻功夫,三人已奔離古西風五丈左右。

     隻聽後面那二人發出破鑼鼓也似的聲音。

    大罵道:“臭婊子,你再……” 話音還沒落日,隻見前面的藍羅紗少紫嬌叱道:“臭狗該打!” 她那纖細的柳腰,倏然一擰,本是向前電擊的嬌驅,突然旋了一個曼妙的圓圈,反向後面那兩人撲去。

     後面二人萬沒想到她輕功如此的奇絕,藍影驟閃間,兩條如靈蛇般的羅袖,已接着兩縷銳奇的勁風,盤卷過來—— 他們前沖之勢,趕忙盡力一收,單掌疾速推出,二股如被濤洶湧,劇猛無濤的狂飄,直向那兩隻衣袖迎來。

     她之武功确是深奧絕倫,目見此兩道狂飄,冷笑一聲,兩條羅袖突然一盤一拂,綿綿一道如海的勁氣,消逝了那兩道狂飄。

     緊接着,嬌軀怪忽一閃,已如幽靈欺至那二人中間,那雙皙白如玉的手掌,猛地一揚,左右開弓。

     “拍!拍!”兩聲清脆的響聲,那兩人紫紅的臉頰,突烙印下了一隻俏生生的掌印,這一打直把他們打得呆愕當地。

     那藍色羅紗少女,打了二人後,嬌軀微晃,又已暴退出兩丈外,美目流轉,一見二人呆呆地凝立那裡,突地“撲嗤”一笑,右手輕輕理着随風揚起的亂發,左手玉掌卻掩着那櫻口。

     嬌嗔、刁鑽之狀,真使人哭笑不得。

     藍羅紗少女,倒是生得極美,秀發披肩,窈窕娜婀,綠眉如黛,瑤鼻櫻口,冰肌玉骨,欺霜賽雪。

     端的是沉魚落雁之容,閉月羞花之貌。

     此少女正是那喜怒無常,天真活潑,熱情奔放的雲燕子。

     原來她在那片荒涼墓冢,替古西風擋拒一些武林高手,但因手段過于毒辣,而被古西風生出反感,拂袖而走後,當時她曾痛哭了一日一夜,後來,她仍然無時無刻不在尋找古西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