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卷 旌陽宮鐵樹鎮妖

關燈
淹滞,莫能上達,今作南北經商之客耳。

    因往廣南販貨,得明珠數斛,民家無處作用,特來獻與使君,伏望笑留!”賈使君曰:“此寶乃先生心力所求,況汝我萍水相逢,豈敢受此厚賜?” 再三推拒。

    慎郎獻之甚切,使君不得已而受之。

    留住數日,使君見慎郎禮貌謙恭,豐姿美麗。

    琴棋書畫,件件皆能;弓矢幹戈,般般慣熟。

    遂欲以女妻之。

    慎郎鞠躬緻謝,複将珍寶厚賄使君親信之人,悉皆稱贊慎郎之德。

    使君乃擇吉日,将其女與慎郎成親,不在話下。

     卻說慎郎在賈府成婚以後,歲遇春夏之時,則告禀使君,托言出遊江湖,經商買賣。

    至秋冬之時,則重載船隻而歸,皆是奇珍異寶。

    使君大喜曰:“吾得佳婿矣!”蓋不知其為蛟精也。

    所得資财寶貨,皆因春夏大水,覆人舟船,搶人财寶,裝載而歸。

    慎郎入贅三年,複生三子。

    一日慎郎尋思起來,不勝忿怒曰:“吾家世居豫章,子孫族類一千餘衆,皆被許遜滅絕,破我巢穴,使我無容身之地。

    雖然潛居此地,其實怨恨難消。

    今既歲久,諒許遜不複知有我也。

    我今欲回豫章,大興洪水,潰沒城郡,仍滅取許遜之族,報複前仇,方消此恨。

    ” 言罷,來見使君。

    使君問曰:“賢婿有何話說?”慎郎曰:“方今春風和暖,正宜出外經商,特來拜辭嶽父而去。

    家中妻子,望嶽丈看顧。

    ”使君曰:“賢婿放心前去,不必多憂。

    若得充囊之利,早圖返棹。

    ”言罷,分别而去。

     時晉永嘉七年,真君與其徒甘戰、施岑周覽城邑,遍尋蛟孽,三年間,杳無蹤迹,已置之度外去了。

    不想這孽龍自來送死。

    忽一日,道童來報,有一少年子弟,豐姿美貌,衣冠俊偉,來谒真君。

    真君命入,問曰:“先生何處人也?”少年曰:“小生姓慎名郎,金陵人氏。

    久聞賢公有斡旋天地之手,懾伏孽龍之功,海内少二,寰中寡雙。

    小生特來過訪,欲遂識荊之願,别無他意。

    ”真君曰:“孽精未除,徒負虛名,可愧,可愧!”真君言罷,其少年告辭而出。

    真君送而别之。

    甘、施二弟子曰:“适間少年,是何人也?”真君曰:“此孽龍也。

     今來相見,探我虛實耳。

    ”甘、施曰:“何以知之?”真君曰:“吾觀其人妖氣尚在,腥風襲人,是以知之。

    ”甘、施曰:“既如此,即當擒而誅之,何故又縱之使去也?”真君曰:“吾四次擒拿,皆被變化而去。

    今佯為不知,使彼不甚堤防,庶可随便擒之耳。

    ”施岑乃問曰:“此時不知逃躲何處?吾二人願往殺之。

    ”真君舉慧眼一照,乃曰:“今在江浒,化為一黃牛,卧于郡城沙碛之上。

    我今化為一黑牛,與之相鬥,汝二人可提寶劍,潛往窺之。

    候其力倦,即拔劍而揮之,蛟必可誅也。

    ” 言罷,遂化一黑牛,奔躍而去,真個: 四蹄堅固如山虎,兩角峥嵘似海龍。

     今向沙邊相抵觸,神仙變化果無窮。

     真君化成黑牛,早到沙碛之上,即與黃牛相鬥。

    恰鬥有兩個時辰,甘、施二人蹑迹而至,正見二牛相鬥,黃牛力倦之際,施岑用劍一揮,正中黃牛左股。

    甘戰亦揮起寶劍斬及一角,黃牛奔入城南井中,其角落地。

    今馬當相對有黃牛洲。

     此角日後成精,常變牛出來,害取客商船隻,不在話下。

     卻說真君謂甘、施曰:“孽龍既入井中,諒巢穴在此。

    吾遣符使吏兵導我前進,汝二人可随我之後,蹑其蹤迹,探其巢穴,擒而殺之,以絕後患。

    ”言罷,真君乃跳入井中。

    施、甘二人,亦跳入井中。

    符使護引真君前進。

    隻見那個井其口上雖是狹的,到了下面,别是一個乾坤。

    這邊有一個孔,透着那一個孔,那邊有一個洞,透着那一個洞,就似杭州城二十四條花柳巷,巷巷相穿;又似龍窟港三十六條大灣,灣灣相見。

    常人說道井中之蛙,所見甚小,蓋未曾到這個所在,見着許大世界。

    真君随符使一路而行,忽見有一樣物件,不長不短,圓圓的相似個擂棰模樣。

    甘戰擡起看時,乃是一車轄。

     問于真君曰:“此井中怎的有此車轄?”真君道:“昔前漢有一人,姓陳名遵,每大會賓客,辄閉了門,取車轄投于井中,雖有急事,不得去。

    必飲罷,才撈取車轄還人。

    後有一車轄,再撈不起,原來水蕩在此處來了。

    ” 又行數裡,忽見有一個四方四角,新新鮮鮮的物件,施岑檢将起來一看,原來是個印匣兒。

    問于真君,真君曰:“昔後漢有宦官張讓劫遷天子,北至河上,将傳國玉玺投之井中,再無人知覺。

    後洛陽城南骊宮井有五色氣一道直沖上天,孫堅認得是寶貝的瑞氣,遂命人浚井,就得了這一顆玉玺。

    玺便得去,卻把這個匣兒遺在這裡。

    ”又行數裡,忽見有一物件,光閃閃,白淨淨,嘴灣灣,腹大大的,甘戰卻拾将起來一看,原來是個銀瓶。

    甘戰又問于真君,真君曰:“曾聞有一女子吟雲:‘石上磨玉簪,玉簪欲成中央折;井底引銀瓶,銀瓶欲上絲繩絕。

    ’想這個銀瓶,是那女子所引的,因斷了繩子,故流落在此。

    ” 符使禀曰:“孽龍多久遁去,真仙須急忙追趕,途路之上,且不要講古。

    ”真君于是命弟子趱步而行。

    隻見水族之中,見了的唬得魂不附體。

    鲇魚兒隻把口張,團魚兒隻把頸縮,蝦子兒隻顧拱腰,鲫魚兒隻顧搖尾,真君都置之不問。

    卻說那符使引真君再轉一灣抹一角,正是行到山窮水盡處,看看在長沙府賈玉井中而出。

    真君曰:“今得其巢穴矣。

    ”遂辭了符使回去,自來抓尋。

     卻說孽龍精既出其井,仍變為慎郎,入于賈使君府中。

    使君見其身體狼狽,舉家大驚,問其緣故。

    慎郎答曰:“今去頗獲大利,不幸回至半途,偶遇賊盜,資财盡劫。

    又被殺傷左額左股,疼痛難忍。

    ”使君看其刀痕,不勝隐痛,令家僮請求醫士療治。

    真君乃扮作一醫士,命甘、施二人,扮作兩個徒弟跟随。

    這醫士呵:道明賢聖,藥辨君臣。

    遇病時,深識着望聞問切;下藥處,精知個功巧聖神。

    戴唐巾,披道服,飄飄揚揚;搖羽扇,背葫蘆,潇潇灑灑。

    診寸關尺三部脈,辨邪審痼,奚煩三折肱;療上中下三等人,起死回生,隻是一舉手。

    真個是東晉之時,重生了春秋扁鵲;卻原來西江之地,再出着上古神農。

    萬古共稱醫國手,一腔都是活人心。

     卻說真君扮了醫士,賈府僮仆見了,相請而去。

    進了使君宅上,相見禮畢。

    使君曰:“吾婿在外經商,被盜賊殺傷左額左股。

    先生有何妙藥,可以治之?容某重謝。

    ”真君曰:“寶劍所傷,吾有妙法,手到即愈。

    ”使君大喜,即召慎郎出來醫治。

    當時蛟精卧于房中,問僮仆曰:“醫士隻一人麼?”僮仆曰:“兼有兩個徒弟。

    ”蛟精卻疑是真君,不敢輕出。

    其妻賈氏催促之曰:“醫人在堂,你何故不出?”慎郎曰:“你不曉事,醫得我好也是這個醫士,醫得不好也是這個醫士。

    ”賈氏竟不知所以。

    使君見慎郎不出,親自入房召之。

    真君乃随使君之後,直至房中厲聲叱曰:“孽畜再敢走麼?”孽龍計窮勢迫,遂變出本形,蜿蜒走出堂下。

    不想真君先設了天羅地網,活活擒之。

    又以法水噴其三子,悉變為小蛟。

    真君拔劍并誅之。

    賈玉之女,此時亦欲變幻,施岑活活擒祝使君大驚。

    真君曰:“慎郎者,乃孽龍之精,今變作人形,拜爾為嶽丈。

    吾乃豫章許遜,追尋至此擒之。

    爾女今亦成蛟,合受吾一劍。

    ” 賈使君乃與其妻跪于真君之前,哀告曰:“吾女被蛟精所染,非吾女之罪,伏望憐而赦之!”真君遂給取神符與賈女服之,故得不變。

     真君謂使君曰:“蛟精所居之處,其下即水。

    今汝舍下深不逾尺,皆是水泉。

    可速徙居他處,毋自蹈禍!”使君舉家驚惶,遂急忙遷居高處。

    原住其地,不數日果陷為淵潭,深不可測。

    今長沙府昭潭是也。

    施岑卻從天羅地網中取出孽龍,欲揮劍斬之。

    真君曰:“此孽殺之甚易,擒之最難。

    我想江西系是浮地,下面皆為蛟穴。

    城南一井其深無底,此井與江水同消長。

    莫若鎖此畜回歸,吾以鐵樹鎮之井中,系此孽畜于鐵樹之上。

    使後世倘有蛟精見此畜遭厥磨難,或有警惕,不敢為害。

    ”甘戰曰:“善!”遂鎖了孽龍,徑回豫章。

    于是驅使神兵,鑄鐵為樹,置之郡城南井中。

    下用鐵索鈎鎖,鎮其地脈,牢系孽龍于樹,且祝之曰:鐵樹開花,其妖若興,吾當複出。

    鐵樹居正,其妖永除。

    水妖屏迹,城邑無虞。

     又留記雲: 鐵樹鎮洪州,萬年永不休。

    天下大亂,此處無憂。

    天下大旱,此處薄收。

     又元朝吳全節有詩雲: 八索縱橫維地脈,一泓消長定江流。

     豫章勝地由天造,砥柱中天憶萬秋。

     真君又鑄鐵為符,鎮于鄱陽湖中。

    又鑄鐵蓋覆于廬陵元潭,今留一劍在焉。

    又立府靖于窕峣山頂,皆所以鎮壓後患也。

     真君既擒妖孽,功滿乾坤。

    時晉明帝太甯二年,大将軍王敦,字處仲,出守武昌,舉兵内向,次洞庭湖。

    真君與吳君同往說之,蓋欲止敦而存晉室也。

    是時郭景純亦在王敦幕府,因此三人得以相會。

    景純謂真君曰:“公斬馘蛟精,功行圓滿。

    況曩時西山之地,靈氣鐘完,公不日當上升矣。

    ”真君感謝。

     一日景純同真君、吳君來谒王敦。

    敦見三人同至,大喜,遂令左右設宴款待。

    酒至半酣,敦問曰:“我昨宵得一夢,夢見一木破天,不知主何吉兇?”真君曰:“木上破天,乃‘未’字也。

    公未可妄動。

    ”吳君曰:“吾師之言,灼有先見,公謹識之!”王敦聞二君言,心甚不悅,乃令郭璞蔔之。

    璞曰:“此數用克體,将軍此行,幹事不成也。

    ”王敦不悅曰:“我之壽有幾何?”璞曰:“将軍若舉大事,禍将不久;若遂還武昌,則壽未可量。

    ”王敦怒曰:“汝壽幾何?”璞曰:“我壽盡在今日。

    ”王敦大怒,令武士擒璞斬之。

    真君與吳君舉杯擲起,化為白鶴一雙,飛繞梁棟之上。

    王敦舉眼看鶴,已失二君所在。

     且說郭璞既死,家人備辦衣衾棺椁,殓畢。

    越三日,市人見璞衣冠俨然,與親友相見如故。

    王敦知之不信,令開棺視之,果無屍骸,始知璞脫質升仙也。

    自後王敦行兵果敗,遂還武昌而死,卒有支解之刑,蓋不聽三君之谏,以至于此。

     再說吳君邀真君同下金陵,遨遊山水,既而欲買舟上豫章,打頭風不息。

    舟中人曰:“當此仲夏,南風浩蕩,舟船難進,奈何?”真君曰:“我代汝等駕之,汝等但要瞑目安坐,切勿開眼窺視。

    ”吳君乃立于船頭,真君親自把船,遂召黑龍二尾,挾舟而行。

    經池陽之地,以先天無極都雷府之印,印西崖石壁上以辟水怪,今有印紋。

    舟漸漸淩空而起,須臾,過廬山之巅,至雲霄峰。

    二君欲觀洞府景緻,故其船梢刮抹林木之表,戛戛有聲。

    舟人不能忍,皆偷眼窺之,忽然舍舟于層巒之上,折桅于深澗之下,今号鐵船峰。

    其下有斷石,即其桅也。

    真君謂舟人曰:“汝等不聽吾言,以至如此,今将何所歸乎?”舟人懇拜,願求濟度之法。

    真君教以服餌靈藥,遂得辟谷不饑,盡隐于紫霄峰下。

    二君乃各乘一龍,回至豫章,遂就舊時隐居,終日與諸弟子講究真诠,乃作《思仙之歌》雲:天運循環兮疾如飛,人生世間兮欲何為?争名奪利兮徒丘墟,風月滋味兮有誰知?不如且進黃金巵,一飲一唱日沉西。

    丹砂養就玉龍池,小瓢世界寬無涯。

    世人莫道是愚癡,酩然一笑天地齊。

     又作八寶垂訓曰: 忠孝廉謹,寬裕容忍。

    忠則不欺,孝則不悖;廉而罔貪,謹而勿失;修身如此,可以成德,寬則得衆,裕然有餘;容而翕受,忍則安舒;接人以禮,怨咎滌除。

    凡我弟子,動靜勤笃,念茲在茲,當守其獨,有喪厥心,三官考戮。

     卻說天地水府三元三品三官大帝及太白金星,因言真君原是玉洞天仙下降,今除蕩妖孽,惠及生靈,德厚功高;其弟子吳猛等,扶同真君,共成至道,皆宜推薦,以至天庭。

    商議具表,奏聞玉帝。

    玉帝準奏,乃授許遜九天都仙大使兼高明大使之職,封孝先王。

    遠祖祖父,各有職位。

    先差九天采訪使崔子文、段丘仲捧诏一道,谕知許遜,預示飛升之期,以昭善報。

    采訪二仙捧诏下界,時晉孝武甯康二年甲戌,真君時年一百三十六歲。

    八月朔旦,見雲仗自天而下,導從者甚衆,降于庭中。

    真君迎接拜訖,二仙曰:“奉玉皇敕令,賜子寶诏。

    子可備香花燈燭,整頓衣冠,俯伏階下,以聽宣讀!” 诏曰: 上诏學仙童子許遜:卿在多劫之前,積修至道,勤苦悉備。

    天經地緯,悉已深通;萬法千門,罔不師曆。

    救災拔難,除害蕩妖;功濟生靈,名高玉籍。

     衆真推薦,宜有甄升。

    可受九州都仙大使兼高明大使、孝先王之職。

    賜紫綵羽袍瓊旌寶節各一事。

    期以八月十五午時,拔宅上升。

    诏書到日,信诏奉行。

     讀罷,真君再拜,遂登階受诏畢,乃揖二仙上坐,問其姓名。

    二仙曰:“餘乃崔子文、段丘仲,俱授九天采訪使之職。

    ”真君曰:“愚蒙有何德能,感動天帝,更勞二仙下降?”二仙曰:“公修己利人,功行已滿。

    昨者群真保奏,升入仙班,相迎在迩,先命某等捧诏谕知。

    ”言畢,遂乘龍車而去。

     真君既得天書之後,門弟子吳猛等,與鄉中耆老及諸親眷,皆知行期已近,朝夕會飲,以叙别情。

    真君謂衆人曰:“欲達神仙之路,在先行其善而後立其功。

    吾去後一千二百四十年間,豫章之境,五陵之内,當出地仙八百餘人。

    其師出于豫章,大闡吾教。

    以吾壇前松樹枝垂覆拂地,郡江心中忽生沙洲掩過井口者,是其時也。

    ”後人有言:“龍沙會合,真仙必出。

    ”按龍沙在章江西岸畔,與郡城相對,事見《龍沙記》。

    潘清逸有《望龍沙》五言詩雲: 五陵無限人,密視松沙記。

     龍沙雖未合,氣象已虛異。

     昔時雲浪遊,半作桑麻地。

     地形帶江轉,山勢若連契。

     是時八月望日,大營齋會,遍召裡人,及諸親友并門弟子,長少畢集。

    至日中,遙聞音樂之聲,祥雲缭繞,漸至會所。

    羽蓋龍車,仙童彩女,官将吏兵,前後擁護。

    前采訪使崔子文、段丘仲二仙又至。

    真君拜迎。

    二仙複宣诏曰:上诏學仙童子許遜:功行圓滿,已仰潛山司命官,傳金丹于下界,返子身于上天。

    及家口廚宅,一并拔之上升。

    着令天丁力士與流金火鈴,照辟中間,無或散漫。

    仍封遠祖許由,玉虛仆射;又封曾祖許琰,太微兵衛大夫,曾祖母太微夫人;其父許肅,封中嶽仙官,母張氏封中嶽夫人。

    欽此欽遵,诏至奉行! 真君再拜受诏畢。

    崔子文曰:“公門下弟子雖衆,惟陳勳、曾亨、周廣、時荷等外,黃仁覽與其父,眄烈與其母,共四十二口,合當從行。

    餘者自有升舉之日,不得皆往也。

    ”言罷,揖真君上了龍車,仙眷四十二口,同時升舉。

    裡人及門下弟子,不與上升者,不舍真君之德,攀轅卧轍,号泣振天,願相随而不可得。

    真君曰:“仙凡有路可通。

    汝等但能遵行孝道,利物濟民,何患無報耶!”真君族孫許簡哀告曰:“仙翁拔宅沖升,後世無所考驗,可留下一物,以為他日之記。

    ”真君遂留下修行鐘一口,并一石函,謂之曰:“世變時遷,此即為陳迹矣。

    ”真君有一仆名許大者,與其妻市米于西嶺,聞真君飛升,即奔馳而歸。

    行忙車覆,遺其米于地上,米皆複生,今有覆米岡、生米鎮猶在。

    比至哀泣,求其從行。

    真君以彼無有仙分,乃授以地仙之術,夫婦皆隐于西山。

    仙仗既舉,屋宇雞犬皆上升。

    惟鼠不潔,天兵推下地來。

    一跌腸出,其鼠遂拖腸不死。

    後人或有見之者,皆為瑞應。

    又墜下藥臼一口,碾毂一輪;又墜下雞籠一隻,于宅之東南十裡;又許氏仙姑,墜下金钗一股,今有許氏墜钗洲猶在。

    時人以其拔宅上升,有詩歎美雲: 慈仁共羨許旌陽,惠澤生民耿不忘。

     拔宅上升成至道,陽功陰德感蒼蒼。

     仙駕飛空漸遠,望之不可見,惟見祥雲彩霞,彌漫上谷,百裡之内,異香芬馥。

    忽有紅錦帷一幅飛來,旋繞故地之上。

     卻說真君仙駕經過袁州府宜春縣栖梧山,真君乃遣二青衣童子下告王朔,具以玉皇诏命,因來相别。

    王朔舉家瞻拜,告曰:“朔蒙尊師所授道法,遵奉已久,乞帶從行!”真君曰:“子仙骨未充,止可延年得壽而已,難以帶汝同行。

    ”乃取香茅一根擲下,令二童子授與王朔,教之曰:“此茅味異,可栽植于此地,久服長生。

    甘能養肉,辛能養節,苦能養氣,鹹能養骨,滑能養膚,酸能養筋,宜調和美酒飲之,必見功效。

    ” 言訖而别。

    王朔依真君之言,即将此茅栽植,取來調和酒味服之,壽三百歲而終。

    今臨江府玉虛觀即其地也。

    仙茅至今猶在。

    真君飛升之後,裡人與其族孫許簡,就其地立祠,以所遺詩一百二十首,寫于竹簡之上,載之巨筩,令人探取,以決休咎。

    其修行鐘、藥毂、藥臼、石函等事,并寶藏于祠。

    後改為觀。

    因空中有紅錦帷飛來旋繞,故名曰遊帷觀。

     真君既至天庭,玉帝升殿,崔子文、段丘仲二仙引真君與弟子等聽候玉旨。

    玉帝宣入朝見,真君揚塵拜舞,俯伏金階下,上表奏曰:“臣許遜庸才劣質,雖有咒水行符馘毒之功,蓋亦賴衆弟子十一人之力。

    今弟子之中止有陳勳、曾亨、周廣、時荷、黃仁覽、眄烈六人,已蒙聖恩超升天界。

    更有吳猛、施岑、甘戰、鐘離嘉、彭抗五人,未蒙拔擢,誠為缺典。

     望乞一視同仁,宣至天庭,同歸至道。

    ”玉帝見奏,即傳玉旨差周廣為使,赍傳诏旨,令吳猛等五人同日上升。

    周廣即拜辭玉帝,赍诏下宣。

    是時乃晉甯康二年九月初一日也。

    吳猛時年一百八十六歲,見真君上升,己不與從,心曲怏怏,正與施岑、甘戰、鐘離嘉、彭抗四道友同歸西甯,聚義修煉。

    隻見周廣赍诏自天而下。

    衆相見畢,動問其下界之故。

    周廣曰:“吾師朝見玉帝,奏上帝諸位仙友多助仙功,未得上升,懇求玉帝超擢。

    玉帝即差廣赍诏旨令五君上升,同歸至道。

    ”五人聽言大喜,各乘白鹿車,白晝沖升。

    今有吳仙村吳仙觀,是其飛升之處。

    然真君所從遊者三千餘人,其有功有行而得上升者,通吳君十有一人焉耳。

    真君領弟子朝見玉帝畢,玉帝各授以仙職。

    遂率群弟子拜谒太師祖孝悌明王衛弘,師祖孝明王蘭公,師傅谌母已畢,又謝了三官金星保奏之功。

    真君又薦舉故人許都胡雲、雲陽詹曕二人,皆有道之士,玉帝皆封真人之号,不在話下。

     卻說真君自升仙後,屢顯神通。

    隋炀帝無道,燒毀佛祠,乃将遊帷觀廢毀。

    唐高宗永淳年間,遂命真人胡惠超重新建之。

    至宋太宗、仁宗皆賜禦書,真宗時賜改遊帷觀曰玉隆宮。

     至宋代政和二年,徽宗忽得重病,面生惡瘡。

    晝寝恍然一夢,見東華門有一道士,戴九華冠,披绛章服,左右童子,持劍導前,來至丹墀稽首。

    帝疑非人間道士,因問曰:“卿是何人?” 道士對曰:“吾為許旌陽,權掌九天司職。

    上帝诏往西瞿耶國按察,經由故國,知主上患疾,特來顧之。

    ”帝曰:“朕患毒瘡,諸藥不能愈,卿有藥否?”道士即取小瓢子傾藥一粒,如綠豆子大,呵氣抹于徽宗瘡上,遂揖而去。

    且曰:“吾洪都西山弊舍,久已零落,乞望聖眼一瞻為幸!”帝豁然而寤,覺滿面清涼,以手摩之,瘡遂愈矣。

    乃令近臣将圖經考之,見洪州西山有許旌陽遺迹。

    诏造許真君行官,改修玉隆宮,仍添“萬壽”二字。

    塑真君新像,尊号曰“神功妙濟真君”。

     許真君所遺之物,皆有神護守,不可觸犯。

    如殿前手植柏樹,其榮瘁常兆本宮盛衰,剪葉煮湯,諸病可愈。

    井中鐵樹,唐嚴譔作洪州牧,心内不信,令人掘發,俄然天變,忽有迅雷烈風,江波泛溢,城郭震動。

    譔懼,叩頭悔謝,久之而後止。

    又強取修行鐘,置之僧寺,擊之聲啞如土木。

    譔坐寐,見神人叱責,醒覺,而送鐘還宮。

    又碾輪、藥臼,州牧徐登令取至府觀之,猶未及觀,遂乃飛去還宮。

    又石函,唐朝張善安竊據洪州,強鑿開其蓋,内冊朱書數字雲:“五百年後強賊張善安開鑿之。

    ”善安看畢,恐懼,遂磨洗其字,終不泯滅。

    因藏其蓋,其字尚留函底。

    宋高宗建炎間,金人寇江左,欲焚毀宮殿。

    俄而水自楹桷噴出,火不能燒,虜酋大驚,乃徹兵而去。

    皇明列聖,元加寅奉,敕賜重修宮殿,真君屢出護國行醫。

    正德戊寅年間,甯府陰謀不軌,親詣其宮,真君降箕筆雲: 三三兩兩兩三三,殺盡江南一檐耽。

     荷葉敗時黃菊綻,大明依舊鎮江山。

     後來果敗。

    諸靈驗不可盡述。

    後人有詩歎雲: 金書玉檢不能留,八字遺言可力求。

     試看真君功行滿,三千弱水自通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