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卷 李谪仙醉草吓蠻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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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白全然不理,張開醉眼,向龜年念一句陶淵明的詩,道是:“我醉欲眠君且去。

    ”念了這句詩,就瞑然欲睡。

    李龜年也有三分主意,向樓窗在下一招,七八個從者,一齊上樓。

    不由分說,手忙腳亂,擡李學士到于門前,上了玉花騙,衆人左扶右持,龜年策馬在後相随,直跑到五鳳樓前。

    天子又遣内侍來催促了,敕賜“走馬人宮”。

    龜年遂不扶李白下馬,同内侍幫扶,直至後宮,過了興慶池,來到沉香亭。

    夭子見李白在馬上雙眸緊閉,兀自未醒。

    命内侍鋪紫潞桶于亭側,扶白下馬少卧。

    親往省視,見白口流涎沫,天子親以尤袖拭之。

    貴妃奏道:“妾聞冷水沃面,可以解醒。

    ”乃命内侍汲興慶池水,使宮女含而噴之。

    白夢中驚醒,見禦駕,大驚,俯伏道:“臣該萬死!臣乃酒中之仙,幸陛下恕匝!”天子禦手攙起道:“今日同妃子賞名花,不可無新詞,所以召卿,可作《清平調房三章。

    ”李龜年取主花箋授白:白帶醉一揮,立成三首。

     其一曰。

     雲想衣裳花想容,春風佛檻露華濃。

     若非群玉山頭見,會向瑤台月下逢。

     其二曰。

     一技紅豔露凝香,雲雨巫山在斷腸。

     潛問漢宮難得似;可憐飛燕倚新妝! 其三曰: 名花傾國兩相歡,長得君王帶笑看。

     解釋春風無限恨,沉香亭北倚欄杆。

     天子覽詞,稱美下已:”似此天才,豈不壓倒翰林院許多學士。

    ”即命龜年按調而歌,梨園衆予弟絲竹并進,夭子自吹玉笛以和之。

    歌畢,貴妃斂繡中,再拜稱謝。

    天子道:“莫謝朕,可謝學士也!”貴妃持玻璃七主杯,親酌西涼葡萄酒,命官女賜豐學士飲。

    天子敕賜李白遍遊内苑,令内侍以美酒随後,恣其酣飲。

    自是宮中内宴,李白每每被召,連貴妃亦愛而重之。

     高力士深恨脫靴之事,無可奈何。

    一日,貴妃重吟前所制售清平調》三首,倚欄歎羨。

    高力土見四下無人,乘間奏道:“奴婢初意娘娘聞豐白此詞,怨入骨髓,何反拳拳如是?”貴妃道:”有何可怨?”力士奏道:“‘可憐飛燕倚新妝’,那飛燕姓趙,乃西漢成帝之後。

    則今畫圖中,畫着一個武士,手托金盤,盤中有一女子,舉袖而舞,那個便是趙飛燕。

    生得腰肢細軟,行步輕盈,芳人千執花枝顫曰然,成帝寵幸無比。

    誰知飛燕況與燕赤鳳相通,匿于複壁之中。

    成帝入宮,聞壁衣内有人咳嗽聲,搜得赤鳳殺之。

    欲廢趙後,賴其妹合德力救而止,遂終身不入正宮。

    今日李白以飛燕比娘娘,此乃濤毀之語,娘娘何丁熟思?”原來貴妃那時以胡人安祿山為養子,出入宮禁,與之私通,滿宮皆知,隻瞞得玄宗一人。

    高力士說飛燕一事,正刺其心。

    貴妃于是心下懷恨,每幹天子前說豐白輕狂使酒,無入臣之禮。

    天子見貴妃下樂李白,遂不召他内宴,亦不留宿殿中。

    李白情知被高力士中傷,天于存疏遠之意,屢次告辭求去,天子不允。

    乃益縱酒自廢,與賀知章、李适之、妝陽王斑、崔宗之、蘇晉、張旭、焦遂為酒友,時人呼為竹中八仙。

     卻說玄宗天于心下實是愛重李白,隻為宮中不甚相得,所以疏了些兒。

    見李白屢次乞歸,無心戀悶,乃向李白道:“卿雅志高蹈,許卿暫還,不日再來柏召。

    但卿有大功于朕,豈可白手還山?卿有所需,朕當上一一給與。

    ”李白奏道:“臣一無所需,但得杖頭有錢,日沽一醉足矣。

    ”天子乃賜金牌一面,牌上禦書:“敕賜李白力天下無憂學士,逍遙落托秀才,逢坊吃酒,遇庫支錢,府給千貫,縣給五百貫。

    文武官員軍民人等,有失敬者,以違诏論。

    ”又賜黃金千兩,錦袍玉帶,金鞍龍馬,從者二十人。

    白叩頭謝恩,天于又賜金花二朵,禦酒三杯,于駕前上馬出韌,百官俱給假,攜酒送行,自長安街直接到十裡長亭,樽博不絕。

    隻有楊大師、高大尉二人懷恨不送。

    内中惟賀内翰等酒友七人,直送至百裡之外,流連三日而别。

    李白集中有《還山别金門知己詩》,略雲: 恭承丹鳳诏,數起煙蘿中。

     一朝去金馬,飄落成飛蓬。

     閑來東武吟,曲盡情未終。

     書此謝知己,扁舟尋釣翁。

     李白錦衣紗帽,上馬登程,一路隻稱錦衣公子。

    果然逢坊飲酒,遇庫支錢。

    下一日,回至錦州,與許氏夫人相見。

    官府聞李學上回家,都來拜賀,無日下醉。

    日往月來,不覺半載。

    一日白對許氏說,要出外遊玩山水,打扮做秀才模樣,身邊藏了禦賜金牌,帶一個小仆,騎一健驢,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