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關燈
小
中
大
離C縣城的西北二十多裡有個很荒涼的小村落。
在這村落裡的住民隻有三五家，老幼合計起來，男的有三十餘人，女的也有二十幾個。
這寒村的名叫菖蒲村，由C縣城至菖蒲村要過一條小河&mdash&mdash坐小漁船渡一條小河。
渡了河後再攀登一個小山崗，爬過了崗頂再走二三裡的小道就到了菖蒲村。
村人的生活全賴村裡的幾十畝山田維持。
耕獲之外有餘暇時便砍些柴木挑到縣城裡去賣。
近兩三年來，這個從無人過問的菖蒲村也很引起了縣人的注意了。
縣裡的人注意這個寒村并不是為别的理由，地因人而得名，因為這村裡的劉三爺的兒子近年在?哩時埠發了幾十萬的大财，每年寄了不少的錢回來，劉三爺便在村裡買了十多畝靠山的不适于種植的荒田，大興土木，建造起洋房子來了。
三爺雖有六十餘歲，但腳力還很健，三天兩天就要到縣城來一趟購買建造新屋的材料。
他的兒子還沒有發财時，他每到縣城裡都沒有人睬他，有幾個認識的碰着他也隻&ldquo老三，出來了麼？&rdquo一句就跑開了。
現在呢，縣城裡各大商店的财主看見他來時，都卑躬屈節的，&ldquo三爺請坐，三爺吃茶&rdquo的叫了。
洋房子建築成功了，聽說劉三爺的兒子本年冬就要回來住新房子，過新年。
這新屋才八分的成功時&mdash&mdash八月間三爺全家早搬過去住了。
中秋後兩天的正午前後，有一個身材瘦削，臉色蒼黑的人，穿一件灰色絨長衫，帶了一名縣兵到劉三爺的新洋房子來拜訪三爺。
村裡的人看見帶有縣兵的人，都有點驚惶失措的在交頭接耳的議論。
&ldquo來的怕是個很有身分的人，才有縣兵跟着他來。
&rdquo甲說。
&ldquo那不見得，有身分的人不乘轎來麼？&rdquo乙說。
&ldquo莫非三爺做了什麼壞事，縣長派兵來拘他。
&rdquo丙說。
&ldquo還是來要錢的吧，向三爺捐提軍饷的吧。
&rdquo丁說。
&ldquo我們村裡的第五期軍饷前星期才繳，怎麼又來要軍饷呢？&rdquo戊說。
&ldquo聽說要預征明後年的錢糧呢！&rdquo甲說。
三爺在後院的房子裡收拾家具，聽見幾個小孩子們跑來報告他，有個穿長衫的先生帶了一名兵來找他，心裡也有點驚疑。
他的老軀微微的打抖着出來前院會客。
兵士站在廳口，手中并沒什麼武器，隻穿一件縣兵的制服就很難看的會駭人了。
三爺看見來的兵士沒有帶槍，稍為安心些。
那位穿長衫的先生卻高高的占有廳裡的第一席的客位，很不客氣的把自己帶來的水煙袋裝着吸。
他看見三爺來了，把口一張，鼻孔裡兩道白煙，口裡一道白煙，一共三道煙同時噴出來。
三爺望不清楚他的臉孔了。
三爺戰戰兢兢的行至廳口向他鞠了一鞠躬。
他也回禮點了一點頭。
&ldquo三伯，好嗎？&rdquo &ldquo請教先生貴姓大名。
&rdquo三爺坐在末席的椅上。
&ldquo我，&hellip&hellip&rdquo來的客左手托着水煙袋，右手伸進自己的衣袋裡去，摸了一會，撿了一張名片出來，三爺忙過來接。
&ldquoC縣西路公債委員陳仲章&rdquo三爺把名片上的字念完了後，擡起眼睛望了一望委員的神色，隻一瞬間又低下頭去。
他恭恭敬敬的一對掌背給很粗的青筋絡着的手按在雙膝上，坐在廳首的一張椅子上。
&ldquo三伯，縣長叫我來&mdash&mdashJ總司令叫籌饷局，籌饷局叫縣長，縣長再叫我來勸你認一份公債
在這村落裡的住民隻有三五家，老幼合計起來，男的有三十餘人，女的也有二十幾個。
這寒村的名叫菖蒲村，由C縣城至菖蒲村要過一條小河&mdash&mdash坐小漁船渡一條小河。
渡了河後再攀登一個小山崗，爬過了崗頂再走二三裡的小道就到了菖蒲村。
村人的生活全賴村裡的幾十畝山田維持。
耕獲之外有餘暇時便砍些柴木挑到縣城裡去賣。
近兩三年來，這個從無人過問的菖蒲村也很引起了縣人的注意了。
縣裡的人注意這個寒村并不是為别的理由，地因人而得名，因為這村裡的劉三爺的兒子近年在?哩時埠發了幾十萬的大财，每年寄了不少的錢回來，劉三爺便在村裡買了十多畝靠山的不适于種植的荒田，大興土木，建造起洋房子來了。
三爺雖有六十餘歲，但腳力還很健，三天兩天就要到縣城來一趟購買建造新屋的材料。
他的兒子還沒有發财時，他每到縣城裡都沒有人睬他，有幾個認識的碰着他也隻&ldquo老三，出來了麼？&rdquo一句就跑開了。
現在呢，縣城裡各大商店的财主看見他來時，都卑躬屈節的，&ldquo三爺請坐，三爺吃茶&rdquo的叫了。
洋房子建築成功了，聽說劉三爺的兒子本年冬就要回來住新房子，過新年。
這新屋才八分的成功時&mdash&mdash八月間三爺全家早搬過去住了。
中秋後兩天的正午前後，有一個身材瘦削，臉色蒼黑的人，穿一件灰色絨長衫，帶了一名縣兵到劉三爺的新洋房子來拜訪三爺。
村裡的人看見帶有縣兵的人，都有點驚惶失措的在交頭接耳的議論。
&ldquo來的怕是個很有身分的人，才有縣兵跟着他來。
&rdquo甲說。
&ldquo那不見得，有身分的人不乘轎來麼？&rdquo乙說。
&ldquo莫非三爺做了什麼壞事，縣長派兵來拘他。
&rdquo丙說。
&ldquo還是來要錢的吧，向三爺捐提軍饷的吧。
&rdquo丁說。
&ldquo我們村裡的第五期軍饷前星期才繳，怎麼又來要軍饷呢？&rdquo戊說。
&ldquo聽說要預征明後年的錢糧呢！&rdquo甲說。
三爺在後院的房子裡收拾家具，聽見幾個小孩子們跑來報告他，有個穿長衫的先生帶了一名兵來找他，心裡也有點驚疑。
他的老軀微微的打抖着出來前院會客。
兵士站在廳口，手中并沒什麼武器，隻穿一件縣兵的制服就很難看的會駭人了。
三爺看見來的兵士沒有帶槍，稍為安心些。
那位穿長衫的先生卻高高的占有廳裡的第一席的客位，很不客氣的把自己帶來的水煙袋裝着吸。
他看見三爺來了，把口一張，鼻孔裡兩道白煙，口裡一道白煙，一共三道煙同時噴出來。
三爺望不清楚他的臉孔了。
三爺戰戰兢兢的行至廳口向他鞠了一鞠躬。
他也回禮點了一點頭。
&ldquo三伯，好嗎？&rdquo &ldquo請教先生貴姓大名。
&rdquo三爺坐在末席的椅上。
&ldquo我，&hellip&hellip&rdquo來的客左手托着水煙袋，右手伸進自己的衣袋裡去，摸了一會，撿了一張名片出來，三爺忙過來接。
&ldquoC縣西路公債委員陳仲章&rdquo三爺把名片上的字念完了後，擡起眼睛望了一望委員的神色，隻一瞬間又低下頭去。
他恭恭敬敬的一對掌背給很粗的青筋絡着的手按在雙膝上，坐在廳首的一張椅子上。
&ldquo三伯，縣長叫我來&mdash&mdashJ總司令叫籌饷局，籌饷局叫縣長，縣長再叫我來勸你認一份公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