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在卷首

關燈
長篇評話《三國》源遠流長,早在北宋年間就出現了&ldquo說三分&rdquo(專說三國故事的&ldquo說話&rdquo),到元代至治年間,說話人的腳本《全相三國志平話》便刊印于世,至元末明初,羅貫中在廣集有關三國的史書、傳記、說話、平話以及金院本、元雜劇等為材料的基礎上,撰成《三國演義》。

    此後,又經民間藝人的再創作,逐步形成了南北幾個不同風格的評話、評書,長期演出于書場、茶樓,流傳于人民群衆之中,成為我國人民家喻戶曉、婦孺皆知的曆史故事。

     一 我父親張玉書(1904-1968)曾聽前輩藝人回憶說,在清光緒年間,我們蘇州評彈界中曾一度出現了争說、争學、争搬、争傳長篇彈詞《描金鳳》的熱潮,有的說《錦袍歸》,有的學《雙鳳奇》,有的傳四十六回繡像本,有的照搬當時的灘簧、戲曲等等;與此相反,對長篇評話《三國》卻出現了無人說,無人學,無人續的狀況。

    因為當時蘇州評話的《三國》基本上隻說建安十三年的事,總是博望、新野、赤壁三蓬火,多年來停滞不前,沒有發展與創新,聽衆聽來聽去總是老一套,久而生厭。

    因此,營業每況愈下,場方少有問津,演員隻得改行或換書。

    蘇州評話的《三國》竟中斷一時。

     此時,惟有許文安先生覺得《三國》是一部很有價值的好書。

    許是早在夏荷生之前彈唱《描金鳳》的知名藝人,他見《三國》的境遇如此之慘,深感不安,就有意鈎沉磨洗,将它重新搬上書台。

    可是,當時連個腳本也覓不到,怎麼辦呢?許先生決計重起爐竈,點薪升火。

    于是,他在每天演唱《描金鳳》之餘,利用散場後至深夜的時間,對《三國志》和《三國演義》等進行研究。

    經過一年多的缜密考慮和準備,毅然決然抛下三弦,改碰醒木,放棄了已經說得很熟練、很有影響的熱門長篇彈詞《描金鳳》,改說同行們視作畏途的長篇評話《三國》。

    他先是基本上&ldquo照黑而斷&rdquo(即照演義本說),在實踐中不斷創造、豐富,然後再整理出自已所說的腳本。

     一人開路,後繼有人。

    我的太先生黃兆麟于一九○○年左右拜許文安為師。

    黃拜師時年僅十三歲,許剛好是三十歲。

    數年之後,唐再良也拜許文安為師。

    黃兆麟出身于藝人世家,其父黃永年是擅說《五義圖》《綠牡丹》的著名評話演員。

    他學了不到三年就滿師了,然後再随父學藝。

     黃兆麟登台之後,感到《三國》的開卷書比較松散、沉悶,不容易一下子就抓住聽衆。

    于是,就改從&ldquo屯土山約法三章&rdquo開始,将前面幾回書中有用的情節分别插于後書内,直至潼關戰馬超結束。

    使書情更加緊湊、精煉,更有藝術感染力。

    他的表演藝術特佳,尤其善腳色、手面和表演開打,台風穩重,衷氣充沛,動作豁達,八技精湛,風格與衆迥異,面貌煥然一新,譽滿蘇南一帶,有&ldquo活趙雲&rdquo之稱。

    他獨特的書路和表演,形成了别具一格的黃派《三國》。

    當時,蘇州評話灌制唱片者唯其一人。

     二 黃兆麟一生,就收了我父親張玉書一人為徒。

     我家祖居蘇州齊門外冰淩浜。

    祖父因患臌脹病,家境因苦,全靠和我祖母、父親一起以缫絲、賣粽為生。

    每逢黃兆麟說《三國》,我祖父便帶了父親去聽[阝豈](注一)壁書,從來不脫一檔。

     一天,黃兆麟照例到蘇州齊門外悅來書場說《三國》,剛下書台,場東就跟他說,請他收個徒弟。

    黃兆麟從來不收門徒,但一聽介紹,孩子桂寶姓張,貧苦人家出身,雖隻讀了兩年私塾,卻特别好讀《三國演義》,且對他的書十分喜愛,檔檔用心聽學,所以聽過之書竟能頭頭是道,幾乎可以背将出來。

    黃兆麟聽後很受感動,答應收他為徒。

    但有言在先,跟他學藝,隻傳一年,并言明細則。

    于是,我祖父立即&ldquo合會&rdquo湊齊了三十塊銀元的拜師禮,擇日拜師。

    還請說《隋唐》的老藝人張震伯給我父親取了個&ldquo玉書&rdquo的藝名,因黃兆麟被譽為&ldquo金麒麟&rdquo,此名寓意為&ldquo麒麟角上挂玉書&rdquo。

     拜師後,黃兆麟坐着包車上書場,我父親就在車後跟,因為路遠。

    先生早已到了書場,而他卻還在匆匆趕路。

    往往等他趕到書場,隻能聽到下半回書了。

    有時因服侍先生和做家務雜事後,身體疲乏過度,在聽書時困倦難支,不覺朦胧睡去。

    照此下去,豈能學得好書?我父親就想了一個辦法,一到書場坐定,便從身邊拿出一枚紮底針捏在手中,放到腿上,打瞌[目充]時人一[目充],針就往腿上一戳,&ldquo喔喲&rdquo一聲,戳醒了再聽(這是前輩藝人徐筱愚告訴我的)&hellip&hellip就這樣,一共跟先生學了一年,實際最多相當于十個月時間。

    此後,我父親就返回家鄉,在農村繼續苦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