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回 抵荊州王甫數诘賊 走麥城關羽大敗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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詐無常,倘其攻取江東,還望救乎?瑾誠惶誠恐,千祈主公深思熟慮,權衡利弊功過,此不失為明君也。

    &rdquo諸葛瑾的一番分析,不失為金玉良言,若是真的這樣做了,不但挽救了關羽,挽救了漢業,也挽救了自己。

     孫權何嘗不曾這樣想過,隻是眼看大功告成,到嘴的肥肉豈肯不食!為了不讓諸葛瑾對自己有太大的失望,孫權便采取了不置可否的态度,目光卻向呂蒙掃了過去:你是三軍之帥,這個主讓你來做吧! 利令智昏的呂蒙早已陶醉在大獲全勝的喜悅之中,他的願望并不在于僅僅奪取荊襄九郡上,而是想輔助孫權征服一切比自己強的風雲人物,直至征服人類,一統天下。

    因而聽了諸葛瑾剛才這番話極為反感,厲聲答道:&ldquo子瑜大夫,此刻收兵,一待川軍趕至,關某必定重整旗鼓,卷土重來,荊襄有得而複失之危,江東前功後棄,徒勞往返,得不償失。

    常言道:斬草須除根。

    關某不亡,終是東吳之心腹大患。

    若言川軍前來,自有呂某與衆将抵擋,不須大夫上陣出力。

    不必多言,退過一旁。

    &rdquo 呂蒙的口氣已經十分嚴厲了,要不是看在孫權的面上,真的要對他非禮了。

    衆将大多好戰,見諸葛瑾這樣懦弱膽小,愈加覺得圍困關羽是理直氣壯的。

    這些大将中包括呂蒙在内,都沒有軍事家所具備的戰略目光和遠見,隻知道打勝仗就是有功。

    殊不知今日這勝對于興漢大局來說,卻是彌天大罪。

    尤其是潘璋精神飽滿,呼聲最高,踏出來大聲喝斥道:&ldquo子瑜大夫既是江東忠良,理當以取荊州為樂,以一統長江南北為榮。

    若是放走關羽,宛如縱虎歸林。

    吾不知大失居心何在?!&rdquo 諸葛瑾心裡也怒了:這個匹夫隻知道打仗闖禍,還疑心我與關羽有私情。

    我事孫家多年,江東打勝仗當然可喜,我何尚不樂,又何嘗不榮。

    可事情并不是如此簡單的,要是都像你這樣忘乎所以,盲目樂觀,這樂就要變悲,這榮也就免不了要變恥。

    便回顧孫權道:&ldquo主公,孰進孰退,還望鈞裁。

    &rdquo 諸葛瑾的話雖然句句在理,而且被今後的事實所證實,到那時劉備發兵七十五萬,為關羽大報仇,吓得孫權魂飛魄散,後悔當初沒聽從他的話,隻得央諸葛瑾到昭烈皇帝劉備之前求和。

    可現在哪有心思去回味他的話,覺得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事到如今再收兵,已經為時過晚了。

    當然在孫權看來,呂蒙為帥勝過周瑜和魯肅,隻有他才能打得關羽一敗塗地。

    在此節節取勝的時刻,豈肯罷兵呢!孫權道:&ldquo子瑜乃孤之忠良,然大帳之上孤難作主,還請都督定奪!&rdquo 諸葛瑾想,我費了半天的唇舌,要想勸得你收兵,隻希望太平的東吳永遠不受兵亂,永遠沒有人禍。

    而你卻無動于衷,一切都交付呂蒙處置。

    如此君侯必死。

    要是等到出了大事,再想挽救,那是不可能的了。

    &mdash&mdash這一點又被諸葛瑾料及,等到大報仇的時節,江東被劉備的人馬打得落花流水,慌忙遣使去求和,劉備隻說一句:倘要收兵,除非二弟再生。

    否則殺盡吳兒!真是玉山傾倒再難扶,孫權方才意識到殺關羽是失策的。

    &mdash&mdash諸葛瑾不愧為是孔明之兄,也不愧為魯肅之知交,深謀遠慮,瞻前顧後,一心想挽回這場血腥的厮殺。

    盡管呂蒙和潘璋之流對他的所謂迂腐闊論橫眉怒目,也盡管孫權對他的诤言忠谏似聽非聽,但他毫不氣餒,仍然要想辦法緩和這種局勢。

    忽兒他想到了勸降關羽的念頭,因為當年關羽失徐州以後也曾降過曹操,想必在今日這種危難處境下也肯降孫。

    便又到孫權面前道:&ldquo主公,某思得一計在此。

    &rdquo 孫權已不大愛聽他說話了,因而淡然問道:&ldquo子瑜,有何高論教孤?&rdquo &ldquo主公且慢進兵,待下官隻身前往城中勸降君侯,主公以為如何?&rdquo 孫權聽了險些笑出來,&ldquo子瑜之意雖善,孤料關某未必肯降。

    &rdquo像他這種身價和性格的人物,怎會投降? &ldquo昔日君侯滞身曹營六十餘天,天下有耳共聞,何嘗不可栖身于吳中。

    &rdquo諸葛瑾的意思是,曹操是他們弟兄三人的仇敵,關羽尚且肯留這許多天。

    江東畢竟沒有做過挾天子、逼宮室的壞事,想必他是肯降的。

     呂蒙想,要是姓關的真的肯聽你的話,投身到主公的麾下,那麼兩下罷兵,重修舊好。

    因此道:&ldquo大夫若能勸得關羽歸降吳中,呂蒙當比曹操昔年相待更甚。

    &rdquo過去曹操待他三日一小宴,五日一大宴,我願意供奉他天天肴山酒海。

     孫權亦道:&ldquo子瑜有此好心,未必有好報。

    汝去麥城,切須謹慎。

    &rdquo意思是:此時的關羽和漢将,定然對每一個東吳人都恨之入骨,你去勸降,隻怕性命難保。

     諸葛瑾豈有不懂得孫權這句話的意思,铿然道:&ldquo瑾若身遭不幸,亦在所不惜,聊表臣對吳侯的一片丹心。

    &rdquo這句話,他是講給呂蒙、潘璋等人聽的。

    言下之意,你們闖了大禍,是我冒着生命危險在設法以大化小。

    這才是真正的忠臣。

     &ldquo如此也好。

    大夫可即去。

    &rdquo孫權終于答應他去勸降。

     諸葛瑾辭别孫權,出大營上馬,單身獨騎來到麥城前叫關,令軍士通禀。

     衆将不明白在這關鍵時刻,諸葛瑾為什麼還會趕進城來,似乎沒有多大的必要。

    衆目一齊看定了關羽,由關羽來決定是否要面見諸葛瑾。

    關羽卻是心裡有底,從平素的接觸中,了解他是一個識大體,顧大局的有識之士,雖然是一個東吳的謀士,但時時注視着天下事态的發展,十分重視和自己的友邦關系。

    所以,命關西漢往關廂領諸葛瑾進來。

    關西漢上城牆一看,城外果然隻有諸葛瑾一人,然後平吊橋,開城門,讓諸葛瑾入了關廂,領着他來到衙門口,關照他在門口稍候片刻,先上大堂回複道:&ldquo主人,諸葛瑾現在衙前候見。

    &rdquo &ldquo傳話相請。

    &rdquo 諸葛瑾想象着大敗之後的關羽一定是狼狽不堪,神情焦慮,輸得眼睛發紅,時時欲噴射出炙人的目光。

    故而大夫小心翼翼地步入大堂,彬彬有禮道:&ldquo君侯在上,罪官拜見!&rdquo 關羽仍似以前那樣不亢不卑道:&ldquo子瑜大夫少禮,一旁請坐。

    &rdquo語氣十分平靜。

     諸葛瑾略一擡頭向上一看,關羽仍是氣概非凡,凜然威風,隻是面色憔悴了些,人也消瘦得多了。

    兩旁大将個個精神抖擻,一點也看不出這是敗軍的大堂。

    諸葛瑾側身道:&ldquo君侯在此,豈有下官之座。

    &rdquo 關羽至今日方才感到像諸葛瑾這樣的人是漢室最忠實的盟友,為了鞏固雙方的聯盟,不辭辛勞,不避水火,以前待他未免有些偏頗,太苛刻了點。

    為此懇切地請道:&ldquo大夫乃東吳長者,非平庸之輩可比,隻管請坐。

    &rdquo 諸葛瑾聽了這句好活,暗想,君侯敗到了這般地步,總算心也平了些,不似以前那樣盛氣淩人了。

    如此看來,我來此的目的可以達到。

    &ldquo多蒙君侯錯愛,下官放肆了。

    &rdquo 關羽當即問道:&ldquo請問大夫,此時進關何事?&rdquo 諸葛瑾對關羽的脾氣早已領教過,開誠布公地勸他投降必定會遭到斥責,先要婉轉地叙一叙昔日之情,方可将來意說明。

    諸葛瑾滿面堆笑地說:&ldquo君侯,下官與君侯一見如故,如今已是第三回了,可算是知交了。

    君侯可曾記得?&rdquo 關羽應了一聲:&ldquo呣&mdash&mdash确是第三回了。

    &rdquo &ldquo建安一十九年初與君商洽和解四郡之事,下官趕赴成都求見漢中王,往返數千裡。

    今歲與君侯作伐。

    此番豈不是第三回?&rdquo 關羽想,你真是好胃口,這個時間還來叙舊,我卻沒有這個工夫,也投這個心思來陪你閑談這些,有話趁早說了回去,便打斷道:&ldquo往昔之事,提它則甚!大夫若有事相告,但講不妨。

    倘隻來叙舊,請還。

    &rdquo 諸葛瑾便将話轉到正題上,先歎了口氣,然後怯虛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