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回 決堤壩洪水淹七軍 安城垣毒矢射一令

關燈
第五回決堤壩洪水淹七軍安城垣毒矢射一令 卻說就在魏軍飲酒飲得忘乎所以的時候,蓦地傳來一聲炮響,随之又有轟隆之聲,其聲撼天震地,動魄驚魂,誰也不知道這是什麼怪聲。

    其實這就是關羽施放的号炮,此刻正是初更,周倉聽到炮聲已經下手了。

    人們一向說水火無情,這是千真萬确的。

    從道理上說起來水比火還要絕情,倘然用火燒死七萬魏軍,第一要有足夠的燃料,第二時間不是一天兩天,而且還可以從火中突圍而出。

    而用水真是一眨眼的工夫,頃刻間可以沖得蕩然無存。

    人往上走,水往下流,雖然魏營距離罾口江上遊有十多裡路,屯在沙包中的江水就像一頭關在籠子裡的猛獸,不停地翻滾咆哮,一旦開閘,其勢可想而知,十多裡路瞬間便到。

     關羽見太陽落山,天色漸漸昏暗起來,已到初更,便在丘陵上傳令:&ldquo來,點炮開閘!&rdquo &ldquo當!&rdquo于禁的七萬人馬就是完結在這一炮聲上。

    炮一響,七萬精兵全部淹死。

     炮聲傳到罾口江上遊。

    這裡周倉提早吃過晚飯,吩咐弟兄們把小船都系牢在千斤樁上,所有的人都上岸再仔細察看一下,有沒有遺忘的事情沒做,等到炮聲響再登舟解纜。

    他一個人渾身都是水手裝束:頭上油卷包頭,身上油卷短襖,油卷褲子,足登鲨魚皮底的一雙軟靴,腰間插着一對釘錘,獨自站立在竹筏之上,也像别的小船一樣,扣在千斤樁上,打算在決水的時候,竹筏可以随波逐流往下沖去,而不至于會被急流掀翻。

    手中握着一口雪白锃亮的鋼刀,這把刀是專門用來砍樁的,在夜色中散發着陣陣寒光。

    一切都準備就緒,所有的人都屏息凝神,側耳靜心地分辨着從土丘上傳來的、交織在嘩嘩流水中的決水炮聲。

    當周倉從喧嚣的水聲中聽到了一聲截然不同、而又震撼人心的炮聲,立刻吩咐手下登舟,與此同時舉起手中鋼刀,向千纏百繞的總索上十分利索地砍了上去。

    千斤索斷,排列在水底下的幾十塊千斤闆再也承受不了上面的巨大壓力,順着水流方向倒了下去。

    千斤闆一倒,堆堵在上面的沙包哪裡還有依傍,失去了銅牆鐵壁的威嚴,被流水輕而易舉地沖得無影無蹤。

    原先被圍在像水庫一樣的罾口江裡的水,盡管它不甘心被入管束,控制在這一點小圈子裡,仍然改不了它昔日在大江急流中放蕩不羁、随心所欲的性格,不停地沖撞碰擊着堅固而略比水位高點的沙包,伺機想突圍出去,但總不能如願以償。

    偶爾有幾朵迸出的浪花,一到岸上就被幹渴的土地貪婪地吸吮下去,根本無法形成排山倒海之勢。

    此時沙包一走,水流争先恐後地擁往缺口,又耍起了它的威風來,缺口越沖越大,不一會沙包全都被卷走了,屯積在這兒的幾丈高的水,一時間像無數匹脫缰的野馬,橫沖直憧,一下子跌了下去。

    水以驚人的流速往下遊淌去,罾口江容納不下好幾丈高、積蓄了十來天的水,流水又迅速爬上了江岸,吞噬着大片的原野和樹林,灌進了樊城,也沖進了于禁紮營的罾口川,片刻之間,陸地成了汪洋,高阜成了孤島,郁郁蔥蔥的樹木中到處有濁浪在翻滾,水還在流&hellip&hellip 卻說魏軍大多在飲酒,隻有守營的小卒還算清醒,一聽到炮聲,便知有軍情,豎着耳朵,瞪着眼睛,隻聽得遠處猶如萬馬奔騰,轟鳴之聲不絕于耳,幾乎與此同時,皎潔的月光下,目光所極之處出現了一條白線,白線之上是一道烏蒙蒙的圍牆,從遠到近推了過來。

    聲音越來越響,發光的地方好像是一頭碩大無朋的野獸在疾速爬來。

    守營軍這才看清是一望無際的水在向自己洶湧過來,心慌意亂地打算下營牆去報告于禁。

    可還未及走下營牆,洪流似猛獸一樣撲了上來,所到之處盡皆淹沒,隻有波浪的拍擊聲,不聞軍士的哭喊聲,悄無聲音地落入水中,刀槍旗幡、死人死馬、營盤車仗統統随波逐流而去。

     撼天震地的波浪沖到樊城,驚煞了守将曹仁。

    曹仁急率文武登城看時,四面八方,大水驟至,七軍漂浮,随波逐浪者不計其數,罾口川平地水深丈餘。

    再看城中,也至少有半尺多深。

    樊城四周白浪滔天,水勢益甚,城垣漸漸浸塌,衆将無不喪膽。

    曹仁急令百姓擔土搬磚,填塞缺口。

    月光之中,已經換了一個世界。

    曹仁額手慶道:&ldquo幸得伯甯多謀,樊城不至有危。

    文則不聽良言,七軍化作魚鼈,一世盛名付諸濁流!&rdquo 滿寵想,虧得我沒留在營中飲酒,否則這一場大水不知把我沖到什麼地方。

    可恨于禁不識好歹,終究遭了禍殃。

    對四下文武一看,個個驚得面如土色。

    曹仁立即修下一封告急信,寫明關雲長襄江決水,淹死七軍人馬,樊城孤立無援,處于水深火熱之中。

    命人在水勢稍緩之後,星夜趕奔許昌求救。

     八月中秋,月圓如盤,月明似鏡,月映水,水映月,相映成趣,别人都在賞月,關羽卻沒有這樣閑情逸趣,他頭戴青巾,身披金甲,外罩綠袍,腰懸龍泉,站立船頭。

    關羽今天第三次披甲上陣,虎牢關溫酒斬華雄時,他還隻是個馬弓手,袁紹為了張揚十八路諸侯的面子,教他披甲。

    第二次戰長沙,為防黃忠射箭而披甲,今日披甲是他一生最威風、最榮耀的一天。

    水淹七軍,千古傳奇。

    但他從來不戴盔,所以仍然一頂青巾。

    二十個關西漢站到兩旁,人人頭戴披肩巾,身穿箭衫,個個腰懸單刀,其中一人雙手捧着一口青龍偃月刀。

    關平居左,廖化在右。

    五千水軍分布在大船四周的數百條&ldquo浪裡鑽&rdquo、&ldquo水上飛&rdquo上,手執鐵鈎長杆。

    後面又有無數條大小船隻全都空着,這是為落水投降的魏軍準備的。

    關羽手撫長髯,仰首望天,一輪明月正圓,清輝似水,照耀如同白晝,不覺有感于懷:想當年白河決水,淹死曹兵三萬,這都是孔明先生的錦囊妙計。

    如今我關某也用此計,使于禁七萬精兵全軍覆沒,其功定是不小。

    大哥知道了必定為我高興。

    可不知于、龐二賊現在何處,可曾被水淹死。

    關羽駕着船從襄江往罾口江順流而下,徑朝于禁紮營的地方駛去,水面上波光粼粼,漂浮物觸目皆是,到處都有魏軍的屍體。

     北方兵大多不谙水性,有的一沖就溺死了,沒有死的濁水己喝得差不多,仍在拼着性命往孤島上掙紮。

    忽見月光下關羽駕船到來,知道他一向不殺俘虜,就拼命喊叫:&ldquo君侯唉,願降啊&hellip&hellip&rdquo 頃刻間,呼救之聲從四面八方傳來。

    關羽果然命小船上的水軍将落水者一一打撈上來,又一船船送到後面的大船上。

    忽然,從不遠的地方傳來了救命聲:&ldquo關君侯,小将于禁在此,救命則個!&rdquo 關羽循聲望去,左邊的一座小土山上的人,小卒身上都濕淋淋的在滴水,一個個像水老鴉一樣聳着肩,縮着頭,黑壓壓一片足有數百人,中間夾雜着主将于禁。

     于禁一副狼狽相。

    當時他在營中慶賞中秋月亮,大水突然湧進了大帳,急忙起身,可為時已晚,一股洪流連帳帶人都卷走了,把于禁沖到了這兒,已經昏迷了過去。

    脫險的魏軍看到了于禁,就把他拖上了土山。

    離了水域,于禁又醒了過來。

    雖然已經沒有性命之危,但是看到的并不是燈紅酒綠,也沒有營牆大帳,七軍人馬蓦地消失得煙飛雲散,僅剩數百弟兄,還置身于四面洪流的包圍之中。

    又見關羽駕着大船,漢軍搖旗呐喊,戰鼓驚天,勢不可擋。

    料着自己無法逃走,便忘情地叫喊了起來,為的是能夠苟全一條性命。

    後人有句話,專說于禁的不是,&ldquo三十餘年是舊交!可憐臨難不忠曹。

    &rdquo 關平随即與關羽道:&ldquo父親,賊将于禁避于丘陵之上,待孩兒前往将其生擒上船。

    &rdquo 關羽點頭道:&ldquo吾兒小心。

    &rdquo 大船就向土山旁靠了過去。

    關平執刀跳上了岸,吆喝着去抓于禁。

    此時于禁肚子裡灌飽了髒水,四肢無力,根本無法抗拒,遂雙手高高舉起,束手就縛。

    關平單手執刀,一手抓住于禁的衣甲,像死狗一樣拖了下去,抛上了大船。

    大聲喝道:&ldquo與我跪下!&rdquo 于禁哆嗦着身子,匍匐在關羽的腳下,乞哀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