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擡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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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你把這樣大的事都給忘了。
我們指望着什麼呢？&rdquo她笑道：&ldquo真的，我盤算盤算我們那些錢，和記一筆是五數，順記一筆是七數，西記那一筆是&hellip&hellip&rdquo她口裡說時，已抛棄紙煙，右手扳着左手的指頭，在那裡一件件的算着。
翻着眼皮向上，在默記着哪個銀行裡戶頭的存款詳細數目字。
西門所怕的就是她要用腦筋，于是兩隻手同搖着道：&ldquo不必去記那些數目字了。
反正存在銀行裡，一個也跑不了。
&rdquo她笑道：&ldquo不是那話。
你說亞傑押解回來的貨，還比這個錢要多呢。
我倒是要算算究竟兩筆款合起來，共有多少。
&rdquo西門德笑道：&ldquo這很難估計的。
若是能在這個星期内趕到，我們所運的東西缺貨，也許要賺個三四倍。
&rdquo她聽了這話，抓住博士的手道：&ldquo真的，你不騙我？&rdquo他笑道：&ldquo我怎能騙呢？将來我兌不了現，我有法子應付你嗎？&rdquo西門太太立刻把兩三天的焦急狀态丢到了九霄雲外，起身向卧室裡去，整理化妝去了。
博士心想這位太太，實在難于應付。
過苦日子，她會瘋，有了錢她也會瘋。
雖然到了現在生活有了個小小的解決趨勢，一生一世，得不着個美滿家庭，究竟也是乏味。
太太的心理，還了原狀，他卻開始在沉思着。
約摸有半小時，太太出來了，燙發上油淋淋的，臉上擦滿了胭脂粉。
可是在染紅指甲的手上，卻夾了一隻鹵鴨翅，送到嘴裡咀嚼，含了笑容走來，問道：&ldquo老西，你今天下午有什麼事沒有？&rdquo她這一問，博士就知道了她是什麼用意，因道：&ldquo我還想到陸公館去走一走。
&rdquo西門太太倒是疼憐起先生來了，很溫和的和他道：&ldquo你為這件事，到他家跑了十幾次了。
給人擡轎子也犯不上出這樣大的苦力。
他就是不和我們合作，我們這些個錢，也有辦法到香港去過個三年兩載。
今天休息了罷。
我們一路過江玩玩去。
&rdquo說着益發挨着西門德坐下。
博士笑道：&ldquo你約着二奶奶去&hellip&hellip&rdquo她不等他說完，将兩道新畫的彎眉毛，閃動了起來，沉着臉道：&ldquo你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
&rdquo西門德抓着她的手笑道：&ldquo别急别急，陪你去就是了。
&rdquo她一甩手道：&ldquo不去就拉倒。
我說要你陪着呢。
&rdquo博士也覺得是自找煩惱，和夫人賠上了許多笑臉，自認不知好歹。
可是無論怎樣，也不理他。
後來匆匆吃過午飯，太太自換好了衣服，穿上了皮鞋，完全是個要出門的樣子，但她并不向西門德打一個招呼。
博士自不須她吩咐，立刻穿上大衣拿了手杖，恭候在走廊上。
就在這個時候，電報局裡信差，送着一封電報來了。
博士一看電報封套上，寫着發電的地址是貴陽，便拿電稿向屋子來，自言自語道：&ldquo貴陽有誰給我來電報呢。
&rdquo于是去找圖章，以便在收電回執上蓋了，打發信差。
偏是圖章放失了方向，十幾分鐘沒有找到。
西門太太走到走廊上，瞪了眼道：&ldquo懶驢上磨屎尿多，我一個人走。
&rdquo西門德在屋子裡找到了圖章，将收電手續辦完，笑着追出來道：&ldquo好消息，好消息！亞傑來電，由貴陽動身了。
若是車子不抛錨，三四天之内，一定可到。
&rdquo說着話看時，太太已下了樓，不見人影了。
追到大門外來，叫了幾遍，也不見有人答應。
博士覺得太太脾氣太大，正經事也不容人說理。
反正她平常是不要先生陪着，自己去遊玩的。
也就不去追她了。
亞傑快到了，有些賣貨的事，須預為布置。
趁着太太不在家，靜下心來，寫好幾封接洽業務的信。
混一混天就昏黑了，獨自吃晚飯，料着太太又住在溫公館了，自也不必等候。
可是這次出乎預料，隻吃了一半碗飯，便聽到她在樓下叫着女傭人的聲音，問道：&ldquo先生在家嗎？&rdquo她的問話沒有人答應，便快步走進屋子來。
看到西門德坐着在吃飯，卻站定了，喘過一口氣，但兩隻眼睛依然滿屋張望。
西門德笑道：&ldquo又有了什麼問題呢？你不住的在找尋什麼線索吧？&rdquo她慢慢地定了神，放下手皮包，脫下大衣，坐在桌子邊，紅着臉笑道：&ldquo因在電影院裡看電影，看到那男主角丢了太太私下逃走，我疑心你和那人一樣，也逃走了。
&rdquo西門德放下筷子，打了個哈哈，拍了掌笑道：&ldquo你真是神經過敏了，怎麼會把電影裡那個男主角和我聯想起來的？&rdquo她已見着西門德的臉色，好像他這笑聲裡，都藏有什麼神秘似的，因沉吟着道：&ldquo我神經過敏嗎？那個男主角是和人競選的，那不和你一樣是擡轎子嗎？他太太叫他不要和别人擡轎誤自己的事，他竟不聽太太的話，私下擡轎子去了。
&rdquo西門德笑道：&ldquo難道他也是個博士？&rdquo她道：&ldquo我不懂英文，中國字幕沒有譯出來，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博士，不過我看那樣子像博士，就是相貌也有點像。
我越捉摸越對，簡直猜着你就走了，我等不及看完電影，匆匆忙忙，就跑了回來。
&rdquo西門德大笑道：&ldquo怪不得你一進大門，就大聲喊問。
你是怎樣異想天開的就想到這上面來了呢？&rdquo她道：&ldquo異想天開嗎？我出門的時候，有封電報來了，我想是亞傑由昆明或者貴陽打來的電報，叫你去接貨，你接了貨，還怕賣不到錢嗎？有了那大批的錢你就好去香港。
&rdquo西門德笑道：&ldquo你七猜八猜，居然猜着一點線索，那電報果然是亞傑由貴陽打來的。
&rdquo她搶着道：&ldquo他約你到貴陽去，拿電報我看。
&rdquo博士笑道：&ldquo你這些想頭，真讓我啼笑皆非。
我為什麼要丢了你去和人家擡轎。
&rdquo她道：&ldquo那不行，你拿電報我看。
&rdquo說着伸出手來。
西門德不敢再逗引她，就在衣袋裡掏出電報來給她看。
她見電稿譯着現成的，&ldquo一貨車平安抵築，即來渝，傑。
&rdquo西門德笑道：&ldquo這可放心了吧，他并沒有約我去。
吃飯吧，菜涼了。
&rdquo她拿着電稿遲疑了一會道：&ldquo也許這是密碼電報，譯出來的，全不是這一回事。
&rdquo西門德笑道：&ldquo真是笑話了。
這電文是電報局裡代譯的，又不是我譯的，難道我串通了電報局來欺騙你？你如再不信，桌子抽鬥裡有電報本，你自己校對一下。
&rdquo 她這才算是放下了心，笑道：&ldquo我見黃青萍不聲不響的就飛走了，覺得人心難測。
&rdquo西門德笑着連說&ldquo是了&rdquo，便起身拿了碗筷來和太太盛飯，又讓劉嫂将湯拿去熱。
她吃着飯笑道：&ldquo老西，你待我總算不錯，不過男子們有了錢就會作怪的。
你現在可算是有錢了，以後你無論到哪裡去，我都得跟着你，你說可以嗎？&rdquo西門德笑道：&ldquo豈但是可以，簡直非這樣辦不可，你不放心我，我還不放心你呢。
你是越來越年少，而且越漂亮了。
&rdquo她笑着哼了一聲道：&ldquo反正配你配得過。
&rdquo說時，将筷子頭指點了自己的鼻子尖。
博士也就笑了。
她道：&ldquo既然亞傑有電報來，他就快到了。
他到了，我們也就有期限到香港去了。
&rdquo博士道：&ldquo誰說不是呢？我接着這電報，就追着和你報告好消息，可是你已出了大門了。
&rdquo她笑道：&ldquo有什麼好消息，無非是給人擡轎。
&rdquo西門德道：&ldquo我擡轎，也是為你呀。
你可以想想。
&rdquo于是放下筷子，伸手拍了兩拍她的肩膀，她又笑了。
我們指望着什麼呢？&rdquo她笑道：&ldquo真的，我盤算盤算我們那些錢，和記一筆是五數，順記一筆是七數，西記那一筆是&hellip&hellip&rdquo她口裡說時，已抛棄紙煙，右手扳着左手的指頭，在那裡一件件的算着。
翻着眼皮向上，在默記着哪個銀行裡戶頭的存款詳細數目字。
西門所怕的就是她要用腦筋，于是兩隻手同搖着道：&ldquo不必去記那些數目字了。
反正存在銀行裡，一個也跑不了。
&rdquo她笑道：&ldquo不是那話。
你說亞傑押解回來的貨，還比這個錢要多呢。
我倒是要算算究竟兩筆款合起來，共有多少。
&rdquo西門德笑道：&ldquo這很難估計的。
若是能在這個星期内趕到，我們所運的東西缺貨，也許要賺個三四倍。
&rdquo她聽了這話，抓住博士的手道：&ldquo真的，你不騙我？&rdquo他笑道：&ldquo我怎能騙呢？将來我兌不了現，我有法子應付你嗎？&rdquo西門太太立刻把兩三天的焦急狀态丢到了九霄雲外，起身向卧室裡去，整理化妝去了。
博士心想這位太太，實在難于應付。
過苦日子，她會瘋，有了錢她也會瘋。
雖然到了現在生活有了個小小的解決趨勢，一生一世，得不着個美滿家庭，究竟也是乏味。
太太的心理，還了原狀，他卻開始在沉思着。
約摸有半小時，太太出來了，燙發上油淋淋的，臉上擦滿了胭脂粉。
可是在染紅指甲的手上，卻夾了一隻鹵鴨翅，送到嘴裡咀嚼，含了笑容走來，問道：&ldquo老西，你今天下午有什麼事沒有？&rdquo她這一問，博士就知道了她是什麼用意，因道：&ldquo我還想到陸公館去走一走。
&rdquo西門太太倒是疼憐起先生來了，很溫和的和他道：&ldquo你為這件事，到他家跑了十幾次了。
給人擡轎子也犯不上出這樣大的苦力。
他就是不和我們合作，我們這些個錢，也有辦法到香港去過個三年兩載。
今天休息了罷。
我們一路過江玩玩去。
&rdquo說着益發挨着西門德坐下。
博士笑道：&ldquo你約着二奶奶去&hellip&hellip&rdquo她不等他說完，将兩道新畫的彎眉毛，閃動了起來，沉着臉道：&ldquo你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
&rdquo西門德抓着她的手笑道：&ldquo别急别急，陪你去就是了。
&rdquo她一甩手道：&ldquo不去就拉倒。
我說要你陪着呢。
&rdquo博士也覺得是自找煩惱，和夫人賠上了許多笑臉，自認不知好歹。
可是無論怎樣，也不理他。
後來匆匆吃過午飯，太太自換好了衣服，穿上了皮鞋，完全是個要出門的樣子，但她并不向西門德打一個招呼。
博士自不須她吩咐，立刻穿上大衣拿了手杖，恭候在走廊上。
就在這個時候，電報局裡信差，送着一封電報來了。
博士一看電報封套上，寫着發電的地址是貴陽，便拿電稿向屋子來，自言自語道：&ldquo貴陽有誰給我來電報呢。
&rdquo于是去找圖章，以便在收電回執上蓋了，打發信差。
偏是圖章放失了方向，十幾分鐘沒有找到。
西門太太走到走廊上，瞪了眼道：&ldquo懶驢上磨屎尿多，我一個人走。
&rdquo西門德在屋子裡找到了圖章，将收電手續辦完，笑着追出來道：&ldquo好消息，好消息！亞傑來電，由貴陽動身了。
若是車子不抛錨，三四天之内，一定可到。
&rdquo說着話看時，太太已下了樓，不見人影了。
追到大門外來，叫了幾遍，也不見有人答應。
博士覺得太太脾氣太大，正經事也不容人說理。
反正她平常是不要先生陪着，自己去遊玩的。
也就不去追她了。
亞傑快到了，有些賣貨的事，須預為布置。
趁着太太不在家，靜下心來，寫好幾封接洽業務的信。
混一混天就昏黑了，獨自吃晚飯，料着太太又住在溫公館了，自也不必等候。
可是這次出乎預料，隻吃了一半碗飯，便聽到她在樓下叫着女傭人的聲音，問道：&ldquo先生在家嗎？&rdquo她的問話沒有人答應，便快步走進屋子來。
看到西門德坐着在吃飯，卻站定了，喘過一口氣，但兩隻眼睛依然滿屋張望。
西門德笑道：&ldquo又有了什麼問題呢？你不住的在找尋什麼線索吧？&rdquo她慢慢地定了神，放下手皮包，脫下大衣，坐在桌子邊，紅着臉笑道：&ldquo因在電影院裡看電影，看到那男主角丢了太太私下逃走，我疑心你和那人一樣，也逃走了。
&rdquo西門德放下筷子，打了個哈哈，拍了掌笑道：&ldquo你真是神經過敏了，怎麼會把電影裡那個男主角和我聯想起來的？&rdquo她已見着西門德的臉色，好像他這笑聲裡，都藏有什麼神秘似的，因沉吟着道：&ldquo我神經過敏嗎？那個男主角是和人競選的，那不和你一樣是擡轎子嗎？他太太叫他不要和别人擡轎誤自己的事，他竟不聽太太的話，私下擡轎子去了。
&rdquo西門德笑道：&ldquo難道他也是個博士？&rdquo她道：&ldquo我不懂英文，中國字幕沒有譯出來，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博士，不過我看那樣子像博士，就是相貌也有點像。
我越捉摸越對，簡直猜着你就走了，我等不及看完電影，匆匆忙忙，就跑了回來。
&rdquo西門德大笑道：&ldquo怪不得你一進大門，就大聲喊問。
你是怎樣異想天開的就想到這上面來了呢？&rdquo她道：&ldquo異想天開嗎？我出門的時候，有封電報來了，我想是亞傑由昆明或者貴陽打來的電報，叫你去接貨，你接了貨，還怕賣不到錢嗎？有了那大批的錢你就好去香港。
&rdquo西門德笑道：&ldquo你七猜八猜，居然猜着一點線索，那電報果然是亞傑由貴陽打來的。
&rdquo她搶着道：&ldquo他約你到貴陽去，拿電報我看。
&rdquo博士笑道：&ldquo你這些想頭，真讓我啼笑皆非。
我為什麼要丢了你去和人家擡轎。
&rdquo她道：&ldquo那不行，你拿電報我看。
&rdquo說着伸出手來。
西門德不敢再逗引她，就在衣袋裡掏出電報來給她看。
她見電稿譯着現成的，&ldquo一貨車平安抵築，即來渝，傑。
&rdquo西門德笑道：&ldquo這可放心了吧，他并沒有約我去。
吃飯吧，菜涼了。
&rdquo她拿着電稿遲疑了一會道：&ldquo也許這是密碼電報，譯出來的，全不是這一回事。
&rdquo西門德笑道：&ldquo真是笑話了。
這電文是電報局裡代譯的，又不是我譯的，難道我串通了電報局來欺騙你？你如再不信，桌子抽鬥裡有電報本，你自己校對一下。
&rdquo 她這才算是放下了心，笑道：&ldquo我見黃青萍不聲不響的就飛走了，覺得人心難測。
&rdquo西門德笑着連說&ldquo是了&rdquo，便起身拿了碗筷來和太太盛飯，又讓劉嫂将湯拿去熱。
她吃着飯笑道：&ldquo老西，你待我總算不錯，不過男子們有了錢就會作怪的。
你現在可算是有錢了，以後你無論到哪裡去，我都得跟着你，你說可以嗎？&rdquo西門德笑道：&ldquo豈但是可以，簡直非這樣辦不可，你不放心我，我還不放心你呢。
你是越來越年少，而且越漂亮了。
&rdquo她笑着哼了一聲道：&ldquo反正配你配得過。
&rdquo說時，将筷子頭指點了自己的鼻子尖。
博士也就笑了。
她道：&ldquo既然亞傑有電報來，他就快到了。
他到了，我們也就有期限到香港去了。
&rdquo博士道：&ldquo誰說不是呢？我接着這電報，就追着和你報告好消息，可是你已出了大門了。
&rdquo她笑道：&ldquo有什麼好消息，無非是給人擡轎。
&rdquo西門德道：&ldquo我擡轎，也是為你呀。
你可以想想。
&rdquo于是放下筷子，伸手拍了兩拍她的肩膀，她又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