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祝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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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候,必能大破匈奴。

    洪王攜此軍威聲勢南下,還有王爺偏安之處麼。

     洪定國正在軍中,成親王道,他是洪王的獨子,北方潰敗,難免波及于他,洪王會行此險招麼? 此話足見王爺之仁。

    馬林的神色卻是在說婦人之仁般的不屑,洪王一代枭雄,不見得定會愛惜兒子的性命。

     成親王極力克制着厭惡之心,慢慢道:舐犢情深,洪王對洪定國的珍愛,我早有所知。

    洪王絕非你想象的那種人。

    皇上說過,北方成敗很大一部分都牽扯在洪定國身上,早就想好了掌控他的法子。

    馬長史在這一件事上,可不要有什麼錯疑了。

     是。

    馬林畢恭畢敬地道,臣剛才所說的,才是北方軍中的隐患,還有南方 南方?成親王反問了一句,緩了口氣,振作起精神來。

     是。

    南方。

    馬林道,中原江山多嬌,觊觎的,又何止均成呢?東南有倭寇侵擾,西南有苗人作亂,更南一點,大理的段秉也非安分守己之輩。

    現在中原空虛,若這幾處烽火同舉,朝廷可有暇顧及? 成親王自然不受他威脅,冷冷道:東西兩王号稱戍海、征蠻,先帝将這兩處戍防交給兩位親王,自當克盡職守,馬長史何以有這等言論? 馬林才覺自己急了些,轉臉看了看祝純。

    祝純會意,道:王爺,這有關黑州龍門兩地的軍務,王爺不介意,臣願回禀王爺得知。

     嗓音陰沉沉的動聽,配以神采飛揚的目光,似乎是陰郁的性情和不谙世事的年齡糾纏出的一個人。

    成親王倒情願聽聽着把嗓子透出的呻吟和喘息,瞬間神遊物外之際,不自覺地道:不必了,想來也知道。

    他聽見自己的聲音,卻是吓了一跳。

     祝純在他的目光下腼腆地低下頭去,是。

     打了個岔,馬林已重整旗鼓,接着道:且不說這些蠻子,王爺可曾想過,軍糧也是極要緊的? 自然是要緊的。

    成親王道,皇上準備這些糧草辎重,足足花了兩年的時間。

    你們藩地的王爺們不都跳腳叫苦了麼? 與匈奴鏖戰,絕非一日之功,待這些糧草用盡,再行征收時,可不是藩地親王們叫苦,而是百姓叫苦了。

    抱怨的也不是皇上,卻是王爺了。

    想想卻也替王爺頭痛。

     這倒是真的。

    成親王沉住氣,等他的下文。

     擠得出糧草時也罷了,真要是拖上個十年八載的,豈不是要百姓生變了麼? 這确也算一個緣由。

    成親王點頭,他身在坐纛親王的位置,最怕的就是這個情形。

     趙師爺見他們将話扯得開了,插口道:說起來這五大敗因都有道理。

    若皇上敗了,杜王爺當如何處置局面。

     無外乎兩條路:一,固守寒江以東藩地,據寒江與匈奴相抗;二馬林小心翼翼觀察着成親王的神色,若王爺有意,東王願調兵北上,于離水之南,助王爺與匈奴分庭抗禮。

     這個成親王和趙師爺早将東王的來意猜出八九分,此時須故作沉吟,想了一會兒,才道,擅自将藩王大軍放入京畿,皇上不會答應吧。

     皇上?馬林一笑。

     正是。

    成親王沉下臉,你說了諸多種種,都是皇上大敗,不能回銮的情形。

    皇上吉人天相,多半會凱旋回京,不可不慮。

     王爺,馬林道,皇上能不能回來,都是王爺的主張。

     趙師爺知道成親王斷不會回複這句話的,不得已接口道:馬長史,這話妄談了吧。

     妄談不妄談,全在王爺權衡。

    王爺請想,皇上回銮,王爺有什麼好處?王爺的爵位已是頂了天了,就皇上的意思來看,削藩勢在必行,王爺也絕無藩鎮為王,劃地自治的機會,就算皇上看在王爺坐纛辛苦,給王爺加上百萬石的俸祿,對王爺來說,也不過是沙石草芥。

    原先皇上那裡還有些手足之情,再過一兩年,皇上寵愛的妃子誕下皇子,繼了位,隔着一代人,聖眷還能如初麼? 成親王靜靜地聽着,面目上瞧不出波瀾,馬林一鼓作氣,接着道:反之再看皇上為匈奴所弑 這話已夠誅滅九族,趙師爺不由出了一身冷汗,瞥見成親王毫不動容,才定下心來。

     皇上沒有子嗣,繼位的必然是王爺。

     繼位?成親王歎道,太遠了吧。

    匈奴還在門口呢。

     王爺可想過和匈奴劃江而治? 京畿、樂州、白羊、涼州、踞州,都不要了?成親王笑道,我有何面目去地下見祖宗? 馬林搖頭,王爺,涼州本非中原所治,樂州白羊更是洪王勢力所及,踞州尚有寒江可仗,失地不過小半。

    王爺所失,不過部分京畿而已。

     這個說法新鮮有趣。

     成親王對着趙師爺大笑,神情卻冷冷的,馬林在他笑聲中微微寒噤了一記。

     再說劃江而治,成親王轉過臉來對他道,匈奴勢如破竹地下來,擋得住麼? 離水不似努西阿渡口般趟馬可渡,滔滔大江,除了橋梁,隻有戰船可以行軍。

    鄙上東王的水師,豈不比他虜匪的精強萬倍? 嗯,也是種說法。

    成親王道,要是這仗打個十年八載的呢?半壁江山,幾若殘羹剩飯,卻也食不安甯。

     王爺不必憂慮這個。

    隻要王爺撐過一年半載,匈奴就會退兵。

     成親王奇道:為什麼? 匈奴逐水草而徙,居無定所,不事稼穑,奪牛羊掠奴隸為樂。

    中原水土并非他們所喜,此番所以南下進犯中原,實是因均成之故。

    此人窺伺中原十七年,做足了中原夢。

    但他年老傷重,壽數也就是一兩年了。

    待他薨逝,匈奴進退兩難,必起紛争,識相一點,當以退兵為上,不識相而固守的話,東王自會從王爺興大軍,渡離水,收複失地。

     成親王終于長出了一口氣。

     所以,兩面權衡,王爺當然知道利弊。

    馬林接着道,現今皇上的命脈就是糧草,這條線牢牢捏在王爺手裡,王爺松松手,才有皇帝的活路;王爺緊一緊,就是牽一發而動全身。

    中原的将來可是把在王爺手裡。

    東王雖有精兵,卻隻指望與王爺共襄大事,若出寒江時遇阻,消耗實力,為匈奴洪王所趁,想來也不是王爺願意看到的局面。

     成親王道:東王相助小王,最好不過。

    看來你此行就是為了說動我放東王大軍出寒江了? 王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