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慕徐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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召前來,既已報名請見,便稱不上擅闖二字,室内伺候的宮女既知不妥還要開門,是大大的失職,怎能反誣他調戲嫔妃?這調戲兩字與我清譽有損,不問明白,怎能就将他杖死? 誼妃被她問得一怔,旋即笑道:現今皇後的懿旨已經下來了,妹妹這番質疑,難道想抗旨麼? 少女拂袖站了起來,堅定道:抗旨是個死字,此事不問個清楚,我名節受損,也無顔面見人,一樣是死路一條。

    皇後那裡、皇上和太後面前我自己去說! 想不到你小小的年紀,倒頗有骨氣!皇帝大聲說着,跨入門來,随後才聽到吉祥的一聲高呼:皇上駕到 臣妾恭請皇上聖安!誼妃從簾後疾步出來,領着訸淑儀和宮女太監跪了一片,心知不妙,身體戰抖不已。

     安什麼安!皇帝是騎馬直闖慶祥宮,手中仍握着馬鞭,在空中虛抽了一記,朕身邊的人都快死光了,能有片刻安甯麼?轉而一把将辟邪提起來,見他臉色煞白,衣服沾了杖上紅漆,已然受辱,不由大怒,連乾清宮的人你也敢杖殺,僭越到這種地步,眼裡還有朕麼? 誼妃勉力道:這個奴才調戲嫔妃,是皇後的懿旨說留不得的。

     調戲嫔妃?那要這些人淨了身來做什麼的?皇帝随便在椅子上坐了,越說越怒,啪地一掌拍在茶幾上,嫔妃?什麼嫔妃?朕怎麼沒見過? 訸淑儀叩頭道:臣妾慕氏,恭請皇上聖安。

    臣妾進宮一月,尚無緣面聖。

     皇帝冷笑了一聲,有人天天見面又怎麼樣,不見得多長進什麼賢慧淑德。

     吉祥、如意都勸皇帝息怒,辟邪跪在皇帝腳前,道:是奴婢不知慶祥宮的規矩,貿然進殿,皇上息怒! 到底怎麼回事?皇帝目光灼灼,怒視誼妃。

     誼妃叩了個頭,卻哽咽難言。

    進寶突然跪爬上前,叩了幾個頭,道:萬歲爺息怒!原是娘娘傳了辟邪到西暖閣右間問話,想是辟邪沒聽清楚,在左間浴室外報名請見,當時訸淑儀正在沐浴,宮女們慌亂,讓辟邪撞見了。

    娘娘愛惜訸淑儀清名,所以才請了旨意處罰。

    此間是個誤會,辟邪原無大錯,娘娘也沒什麼罪過,萬歲爺息怒! 那就好。

    皇帝話雖如此,語氣仍是陰沉,既然辟邪無心之失,今兒個也就算了。

    辟邪,給娘娘請個罪,回去罷。

     辟邪跪道:奴婢年輕莽撞,娘娘、訸淑儀恕奴婢萬死之罪。

     皇帝指了吉祥陪着辟邪同回居養院,才對衆人道:都起來罷,你們整天無所事事,也不容易。

     誼妃拭了拭眼淚,垂手立在一邊,聽皇帝仍在道:你宮裡的人該好好管束了,以後别在讓朕聽到這麼下作的事。

     皇帝餘怒未消,走到慶祥宮外,未見步辇,道:難道還要朕騎馬回乾清宮麼? 如意上前道:萬歲爺,這裡距訸淑儀的椒吉宮不遠,萬歲爺不如先上那兒歇一會兒? 哪兒都不去,皇帝将馬鞭摔在地上,回乾清宮! 不久吉祥回來禀報,辟邪隻受了一杖,沒有大礙,皇帝才顔色稍和,傳旨命辟邪除了乾清宮,今後不奉他宮傳召,這時才覺得後怕,出了陣冷汗。

     辟邪得了旨意,對過來探視的姜放道:挨了一杖,才得了這個旨意,皇帝的彎轉得還是沒有太後快。

     他寬去上衣,露出後背上一道烏青,雪白皮膚襯托下異常猙獰,姜放不敢怠慢,小心按了按他的肋骨,半晌才松了口氣道:骨骼都沒事,萬幸。

     小順子大喜,那就好,看着怪吓人的。

    到底是師傅功力深湛。

     辟邪道:不是我功力深湛,是那個執杖的人手下留情。

    你去封了一千兩銀子,悄悄地謝他。

     小順子吐了吐舌頭,一千兩!當年小順子讓人救了一命,師傅隻給了二百兩謝禮,到底是師傅的性命值錢。

     姜放呸地一聲,你小子怎麼跟你師傅比。

    要是我,當年就指着那人的鼻子狠狠罵他為什麼不讓你早早玩完,留到現在沒大沒小地說話惹人厭。

     辟邪穿了衣裳笑道:大統領急得失心瘋了,跟這小子計較什麼?他狗嘴裡吐得出象牙來麼。

     我是着急,姜放正色道,宮中處處是暗箭,六爺頭上烏雲籠罩,一旦有什麼閃失皇上豈不頓失臂膀?現在第一要除的就是那個進寶,有他在難免多生是非。

     辟邪道:還無需這麼着急,他現在明裡,不成氣候。

    除了他,對手一樣安排别人在暗,反倒不容易提防。

    況且同門師兄弟相互傾軋,終究讓人心酸。

    他話雖如此,目光卻是别樣閃動了一下。

     姜放心領神會,起身告辭。

     小順子在辟邪面前說話總是不顧時宜,突然問:話說回來,師傅今天到底看見什麼沒有? 辟邪怔了怔,隻覺那抹豔麗光芒仍舊照得他心中一片迷茫,少女驚忙的雙眸、纖細的腰身、纖美雙臂掩蓋下仍呼之欲出的飽滿雙峰總在他心中徘徊不去,沾滿水珠,潔白柔和的背脊在镏金銅箍的紅漆浴斛之中,猶如岚山中明月東出的婉麗皓白。

    為什麼想到這裡,自己就會熱血上湧,全身就象被抽空了一樣無力,最後留下的竟是凜冽純粹的恨意?夜半踱出門外,任晚風拂遍身體,心卻還是驿動難安,辟邪坐在廊下,仰頭望着天空,忽有将明月攬入懷中輕輕觸摸的沖動。

     那少女的身體豈不象明月般圓滿無暇? 辟邪猛地驚醒,難道是自己第一次滋生出了叫作欲望的東西?多年前自己說過,知道入宮是什麼意思,原來縱使十二歲的少年才智過人有膽有識,卻還是什麼都不懂。

     流雲疾飛,月華頓失,陰影正深深地刻入辟邪年輕晶瑩的面龐,他想就在那一瞬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