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探花霍燎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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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 也不是文章不好,苗賀齡從袖中執出霍炎的卷子,道,他的文采、見解都好,去年就因這個取了他解元,隻是之後臣便聽說他也是個不安分參與鬧事的學生,就是布政司沒有證據拿他,當下也很是後悔,這裡是他會試的卷子,恭請皇上定奪。

     皇帝看完霍炎的卷子,笑道:這是個有用之才,既然苗卿沒有真憑實據,就不要壞他的功名。

     是,臣這就重改名單,删去一個,再将霍炎添上。

     皇帝道:這也不必,雖說曆來隻取一百名,但這些學生也不容易,既然已被你取中,文章隻怕也不相伯仲,何必為了霍炎耽誤别人前程?說着從成親王手中接過名單,親自提筆将霍炎的名字添在最後。

     苗賀齡叩頭道:皇上聖明,胸襟廣闊仁慈,是這些舉子的福分,是天下社稷的福分。

     霍炎豈知這些曲折,待發榜之後,拜見過恩師苗賀齡,就在離都四處遊玩。

    離都有飛橋九座橫跨離水,橋橋景緻不同,壯觀絕倫,既然來了,豈能不看?霍炎沒有一日安分,到處亂走,當時天氣還冷,江面上風也大,吹了幾日風,終于病倒。

    眼看殿試在即,将霍瑞和霍祥急得團團轉,隻恨他不肯有半分太平,讓自己在主子太太跟前沒法交待,見了霍炎都是眼露兇光,唉聲歎氣。

    轉眼三月初一的殿試,霍炎一早狠喝了兩碗散熱的湯藥,多穿了一件衣裳,掙紮前去殿試。

    這一路走過哪裡,見了什麼人,清和殿是什麼光景,甚至自己文章裡寫得什麼都不記得,迷迷糊糊回到客棧,倒頭便睡,心道這回完了,隻盼文章寫得看得過,沒有大逆不道的話就算萬幸。

    正在渾渾噩噩之時,聽見一通腳步狂奔,霍瑞一腳把門踹開,高叫道:中了,中了,少爺探花及第!霍炎從床上一躍而起,望着霍瑞大笑一聲,身子往後一仰,人事不知。

     昏迷中感到兩根冰冷的手指搭在自己手腕上,有個老者的聲音笑道:不礙事,探花郎不過一時高興,才會暈厥。

    這裡開了方子,照樣煎服,今晚就能退燒,呵呵,明日探花郎還要金殿謝恩,誇官遊行,身子不養好可不成呢。

    霍炎勉強睜開眼睛,看到一個青袍老者施施然起身,一個身量消瘦的少年替他提着藥箱走出門去,店裡的掌櫃又是作揖又是哈腰,還對霍瑞道:到底是探花郎,驚動了太醫院的神醫陳老先生來看病,皇恩浩蕩,小店也沾光。

     霍炎不由自主盯着那少年雪白的手,直到他消失在門外長廊裡的黑暗中,才又睡去。

     到底是京城大大有名的神醫聖手,霍炎才吃了太醫陳襄的一劑藥,便高熱退去,再加陳襄特意留下的藥丸中大有補虛養神的靈藥,吃了兩丸,霍炎頓時精神抖擻,方有精力應付後兩日的繁文缛節。

     朝廷對新科進士恩寵有加,不但皇帝在光祿寺賜宴,賞賜無數,連成親王也在王府擺宴,替他們慶賀。

    霍炎早聞成親王也是個性情中人,有不拘小節的名聲在外,見他齒白唇紅,眉目清朗,和顔悅色,一派皇室貴胄的氣度,更是仰慕。

    成親王若非是親王的身份,還知矜持自重,不然一樣會有浪子之名,和霍炎說了幾句話,就覺投契不已,席間和衆進士高談闊論,神采飛揚,衆人年輕,見王爺和氣,都心中歡愉,不知拘束。

    酒至正酣,成親王道:各位,有酒無曲豈不掃興,這裡有個京城第一的歌伶,大家且聽她一曲。

     花廳對面竹簾輕卷,一個少女斜抱琵琶,面龐看不清楚,見她玉指輕撫,琴弦流出水色華音,一聲清涼沁人的婉轉歌喉緩緩送來,直穿透霍炎心扉,驚得他臉色煞白,突然站起身,從面頰裡迸出一道火紅的光彩來。

    那歌伶正向他脈脈望來,一雙紫色眸子猶如秋水蕩漾,閃動不已。

     ※※※ 教坊司這麼多伶人你不用,一定要從煙花柳巷裡尋個歌女來,都察院已經有人參你,自己看吧。

     皇帝将折子扔在成親王懷裡,成親王翻了翻,笑道:這個歌女在京城大大有名,結識的人那麼多,為什麼隻參臣一個?再說不過是助個興兒,有什麼要緊?那些個假道學放着正經的貪官污吏不查,以為參了個親王,便成就他們的名氣,皇上要他們何用?還不如姜放爽快豪放,深得臣心。

     你又提姜放幹什麼?就算那個歌女由他薦給你,也是當好玩兒,誰讓你在那種要緊體面的時候拿出來炫耀,你就是這般不省事,皇帝不免盯着成親王嗔怪幾句,現在的新科進士人人都是白璧無暇,當心你的這些風流玩意兒教壞了他們。

     成親王笑道:皇上小瞧了這些個新科進士,那日新科探花霍炎見了這個歌女,失魂落魄,不顧禮儀站起身來,連筷子掉在地上也不知道,隻管朝那女子直勾勾亂看,更奇的是那女子對他也是脈脈含情,一問之下才知道他們兩個原先在寒州就認識,若非霍炎母親堅決不許,隻怕現在已是霍炎的姨奶奶了。

     皇帝忍不住笑道:你最喜歡這些是非,和這個霍炎正是一丘之貉。

     成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