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李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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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請快請,夥計笑容滿面,阿三哪,樓上雅座兩位 明珠跟着辟邪進店,低聲笑道:雅座? 果然不出所料,所謂雅座也是一張肮髒的八仙桌,四條闆凳,不過拿了簾子與外面相隔。

    辟邪四處打量一下,點頭笑道:嗯,不錯。

     阿三搭着條看不出本色的手巾,過來給兩人倒上茶,兩位用些什麼? 辟邪想了想,道:兩葷兩素,三兩白幹,你看着辦吧。

     好咧!阿三奔出去叫菜,不一會兒便端上一碟醬牛肉,一碟煎魚,還有燴白菜、炒芹菜各一。

     辟邪看着明珠面有難色,拿着筷子懶洋洋在盤子裡翻騰,心道此事應當速戰速決,對阿三問道:小二,有件事要向你打聽一下。

     阿三頓時神情戒備,剛要推三阻四,架不住明珠珰地一聲将一錠碎銀扔在桌上,碰着碗碟,仙樂般好聽。

    這位爺要問什麼?阿三不由吞了口唾沫,将銀子收在懷裡。

     敢問你們客棧裡是不是住着個佩劍來的江湖客人? 阿三笑道:爺可問對了,我們客棧裡可不住着的都是跑江湖的人。

     明珠哼了一聲,又扔了錠碎銀在桌上。

    阿三眉花眼笑,剛伸出手去,便被明珠用筷子在指節上狠敲了一記,銀子是随便拿的麼?我家爺在問你的話。

     阿三苦笑道:爺,這佩劍來住店的,平日裡不多,可最近重開武科,店裡住的都是應試的舉子,不說佩劍的,佩刀的也有二三十個。

     明珠冷笑道:武舉都是從朝廷官宦的世家子弟裡選的,你們什麼破店,也配讓武舉子住?你這人不老實,這便拿你到官府,告你訛我家爺的銀子。

     别、别,阿三慌道,不瞞這位爺說,小店的确住着兩個江湖的練家子,其中一個的确佩劍,不是小的不老實,那兩位爺當真兇得很 不要緊的,辟邪和顔悅色道,我們是應邀來的,他們住哪一間?現在店裡嗎? 天字丙号,不過那位佩劍的爺,上午出去了。

     辟邪笑道:我們在房裡等他回來,明珠,這便結賬吧。

     阿三拿着明珠打賞的銀子,對着兩人背影道:二位,小心啦,那兩位爺當真、當真是兇得緊。

     天字丙号在鴻運來二樓,房門緊鎖,不似有人的樣子。

    明珠和辟邪相視一眼,心裡都道屋裡沒人,甚是掃興,卻聽屋裡噗地有什麼落地,明珠忙上前叩門,還未來得及說話,便聽裡面有人惡聲惡氣地吼道:叫你們不要打擾,都聾了麼? 明珠退了一步,倒抽了一口冷氣,六爺,你不覺得這聲音好耳熟? 辟邪早已忍俊不禁,喘着氣笑道:沒有啊。

    你覺得這是誰的聲音? 難不成、難不成明珠臉色已變,雙頰上飛起一抹嫣紅。

     辟邪見勢不妙,生怕明珠臨陣脫逃,一把拉住她的手,對裡面大聲道:沈兄再不開門,我們可要闖進來了。

     裡面人道:你敢! 話音未落,辟邪便以單掌震開門鎖,拽着明珠進門,望裡一看,不由失笑出聲。

    正對門前有張椅子,上面嚴嚴實實捆着個俊俏青年,隻可惜蓬頭垢面,不似以往收拾得花枝招展,從房梁上懸下一根細線,穿着個饅頭,那青年餓得急了,正張大嘴對着饅頭猛啃。

    明珠躲在辟邪身後偷看一眼,笑着低聲啐道:這個沈飛飛也有今日。

    隻覺他被人如此囚禁折磨,當真大快人心。

     沈兄,辟邪訝然上前,原何被囚在此啊? 沈飛飛對他卻是視若無睹,充耳不聞,盯着辟邪身後明珠露出來的一角彩衣,笑眯眯道:姑娘哪位?是來找小生的麼? 辟邪心知以沈飛飛的好色品性,自己便是問他一萬句也不見得能讓他向自己看上一眼,忽見地上還有個滾落的饅頭,想必是他适才失口落地,于是微微一笑,上前彎腰撿起,沈兄,你的饅頭掉在地上了。

    如此一來明珠便無處躲藏,被沈飛飛瞧個正着。

     啊沈飛飛頓時雙目放光,早将自己窘境忘得一幹二淨,喜不自抑、風流無限地道,神仙姑娘!你還記得小生? 明珠此時對辟邪的恨意猶勝對沈飛飛,見辟邪施施然負手站在一邊,一腔怒火無處發洩,隻得盡數遷怒在沈飛飛身上,冷冰冰道:敢問你哪一位? 小生就是沈飛飛呀!沈飛飛不覺掙紮了一下,險些連人帶椅翻倒在地,去年此時,小生與姑娘邂逅,當時有約一年後再見,姑娘不記得了麼? 明珠沉吟半晌,奇道:沒有半點印象,六爺,你記得有這麼個人麼? 沈飛飛泫然欲涕,小生為了再見姑娘,改邪歸正,千辛萬苦再覓良師,這便學成回來,姑娘! 明珠道:看你被人囚禁于此,就知你沒做什麼好事,什麼改邪歸正? 冤枉,沈飛飛急道,小生是被一個魔頭所囚,那魔頭殺人如麻,實是個江洋大盜 明珠忍不住笑斥道:你自己又是什麼正人君子了麼? 辟邪見沈飛飛被綁多時,明珠又不肯好好問話,于是上前笑道:沈兄,有話慢慢說,我先替你松綁可好? 不可!門裡門外頓時有兩個聲音大聲喝道。

     明珠自不必說,漲紅了臉怒視辟邪;門外卻有一個聲音恰如陽光破雲而出,劈在室内。

    一個衣衫褴褛的青年仗劍大步走了進來,你們什麼人?竟要放這賊人逃脫?這年輕人黝黑的面龐上漆黑筆直的濃眉,瞪大明亮的眼睛大聲說話時,奪然散發着斑豹般憤怒懾人的野性,連辟邪也不禁倒退了一步,笑道:這位兄台,千萬别誤會,我二人并非為了沈兄而來。

     沈飛飛在一旁噙淚道:難道姑娘不是因思念小生而來的麼? 原來你們是一夥的!青年不過喝了一聲,别人聽來卻猶如猛獸咆哮,他一步踏上,拔出腰間佩劍,對準辟邪當頭就刺。

     辟邪見他年輕莽撞,盛氣淩人,不由微微多了些怒氣,振袖出指,向他劍尖挾去,内勁相交,凜然已有金石之聲,辟邪訝然看那青年,忽見他手中長劍鏽迹斑斑,足有平常劍身的兩倍寬,劍首隻是橡木削裁,連漆也未上過,心裡閃念,收手飄身一旁,大聲道:你不是在找辟邪麼? 辟邪二字對那青年來說,不啻是句符咒,他劍勢頓在半空,臉上戾氣頓時變作璀璨笑容,将劍扔在桌子上,奔過來扣住辟邪的雙肩,道:你認得辟邪?他雙手勁力極大,隻聽辟邪肩胛骨咯咯作響。

     明珠冷冷道:你扼死了他,便沒有人認識辟邪了。

     年輕人這才松開手,讪然笑道:對不住。

     辟邪揉了揉肩膀,見他笑容純真無邪,與适才的殺氣騰騰實在判若兩人,不禁蕪爾,在下驅惡,和辟邪倒是有些交情,兄台貴姓? 年輕人咧着嘴笑道:我叫李師。

     辟邪點了點頭,目光流連在桌上的長劍上,敢問李兄師從哪一位高人? 李師嘿了一聲,先不說這個,那辟邪住在什麼地方?你怎麼知道我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