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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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時候,非常賣力。

    山坡上耠地是這樣艱苦,因為地頭太短,把耠子插到地那頭,走不了幾步,他就得跳到石壘外面去,才能把耠子拉到地這頭。

     把地耠完,天已經黑了。

    收工的時候,姑娘笑着說: “同志,我們一家子,長年隻給人家打活做工,今天你來幫我們的忙,實在賣了力氣。

    聽說八路軍先減租,以後就要分田地,真的嗎?” “一定要做的。

    ”變吉哥說。

     走在路上,變吉哥向姑娘提出了一個他早就想問問又沒有機會問的題目: “我給你畫的像,你覺得怎樣?” “我覺得很好。

    ”姑娘笑了笑說。

     變吉哥辨别不出這笑裡的真實含義。

    又問: “怎麼好法?” “我說畫得很像,”姑娘比較認真的說了,“不過,我覺得也有些缺點,就是說,我還有點不喜歡。

    ” “這很重要,你快指出來。

    ”變吉哥在創作上是很虛心的,有時簡直可以說是從善如流,“我願意你不客氣的指出這個缺點,我非常尊重當事人的意見。

    ” “這就是,”姑娘又笑了,“你畫的不好看,不是眉眼不好看,是我的頭發,你畫得亂了些,你應當等我梳洗一下再畫,最好是等我把衣服也換一下。

    ” “這恐怕不是什麼主要的問題。

    ”變吉哥有點失望,但他不願意表示出來。

    他說,“畫像這件事也是很難的。

    ”“有時,我覺得好笑,”姑娘照直說下去,“你們這些同志整天寫的寫,畫的畫,占着那麼多的人,又都是年輕力壯的,究竟有多大的用處呢?我看現在上級這個決定最好,叫你們幫老鄉種地,多打一些糧食,比什麼都好,你說對嗎?” “對是對的。

    ”變吉哥沉默了。

     回到家裡,雖然渾身酸痛,變吉哥還是坐在小油燈下面,把這一天的印象,勾畫在他的速寫簿上。

    直到眼睛實在睜不開,他才倒下去睡了。

     這些山溝,這些小小的零散的村落裡,住滿了八路軍的機關和部隊。

    部隊和機關人員依靠山溝,也帶給它很多新鮮的東西,改變着它的原始的面貌。

    深山裡的多年受苦、硬朗堅韌的漢子們組織起來了,他們積極的參軍、運輸、耕種。

    那些從來很少見到世面的婦女們,成群結夥,嘻嘻哈哈去上識字班,從八路軍人員那裡,她們學來多少有趣的知識和生活啊!八路軍幫助這裡的老百姓,幫助他們修蓋房子,掃清街道,開墾生荒,培植樹林。

    軍隊把大河灘裡的幾尺深的沙石翻到下面去,把埋在下面的泥土翻到上面來,種上這裡從來沒有見過的蔬菜。

    軍隊協同老百姓把泛濫的河道修整,開出許多能夠灌溉田地的新渠。

     阜平,阜平!這一向被人諷做“阜平不富”、号稱“窮山惡水”的地方,就是我們晉察冀邊區立業起家的基地。

    你成了多少遠來的人的第二故鄉,他們對你發生了多麼渾厚的感情啊!在你的身上,一切可以利用的,都利用和發展了。

    在炭灰鋪,煤坑和工人增多了,許多學生去參加煤炭的開采和運輸。

    在金龍洞,紙廠擴充,印報印書都用它的産品。

     在溫泉,我們建立了一處清潔安靜的療養所。

    一個學過建築的幹部,新近接受了設計一座利用山地工料的大禮堂的任務。

    一個農學家來了,他正在研究怎樣捕滅邊區棗樹上的步曲蟲。

     在這裡,一切都在孕育着,發展着,戰鬥着。

    它不斷的要求能和它蘊藏的無窮力量相稱的更為廣闊的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