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關燈
上身穿着一件煙色綢褂,哆哆嗦嗦。

     滿頭生發油,眼皮緊着眨巴。

    他與親妹妹斜眼花有染,是司馬糧悄悄地對我說的。

    司馬糧從哪裡知道了這樣的機密? “小舅,俺爹說明天就要槍斃财糧王副官。

    ”司馬糧低聲對我說。

    “磕頭蟲呢? 磕頭蟲斃不斃?“我也低聲地問司馬糧。

    磕頭蟲曾罵過我小雜種,我跟他有仇。

     司馬糧道:“我去跟爹說說,斃了這個灰孫子。

    ”“對,斃了這個灰孫子!”我解恨地說。

    聾漢國雙眼流淚,看不清楚,揮起胳膊亂掄。

    趙六奪過磕頭蟲再次劈下來的小闆凳,嗖地扔到半空中。

    “操你妹妹!”他直截了當地說。

    磕睡蟲鷹爪一樣的彎曲手指抓住了趙六的喉頭,趙六揪住了磕頭蟲的頭發。

    兩個人撕扯到給司馬支隊留出的空地裡,難解難分。

    斜眼花跳進來,想幫她的哥哥,但好幾次卻将拳頭錯打在磕頭蟲的背上。

    斜眼花終于找準了機會,像隻花蝙蝠飛到趙六身後,然後,伸手進趙六雙腿之間,揪住了他的睾丸。

    會拳腳功夫的關流星大聲喝彩:“好!好一個葉底摘桃!”趙六哀鳴着松了手,腰像蝦米一樣弓起來,身體緊縮,臉色在漸漸沉重的暮色裡黃成了金子。

    斜眼花用力一攥,發狠地說:“不是要操嗎? 老娘等着你!“趙六徹底癱軟在地上,成了一坨抽搐的肉。

    淚眼模糊的聾漢國模起他的梧桐杆子,像出大殡儀仗中的開路先鋒顯道神一樣,不分青紅皂白,不管皇親國戚,一頓胡掄,掄着誰誰倒黴,碰着誰誰遭殃。

    杆飛棍舞,老婆哭孩子叫,外邊的人圖看熱鬧瞎起哄往裡擠,裡邊的人為逃命往外鑽,一時間人聲如潮,人成了團,擠成了堆,你踩我,我按你。

    我特别注意到斜眼花屁股上挨了一杆子,打得她一個箭步鑽到了人堆裡,幾隻打抱不平的手和幾隻混水摸魚的手在她的身上亂摳亂摸,弄得她吱吱喲喲…… 啪!一聲槍響。

    放槍的是司馬庫。

    他披着黑披風,身後跟着護兵,跟着巴比特和上官招弟、上官念弟,怒沖沖走來。

    “安靜!”一個護兵喊,“再這樣鬧下去就不演了。

    ” 人群亂紛紛地安靜了。

    司馬庫帶着他的人就座。

    天空變成了紫色,黑暗即将降臨。

    有一鈎瘦月,放着明媚的光,在西南方向;瘦月懷抱裡,有一顆光芒四射的星鬥。

     騎馬中隊、騎騾中隊、便衣隊都來了,排着兩行隊伍,抱着槍、或是背着槍,左顧右盼着女人。

    一群浪狗,絡繹入場。

    烏雲吞沒星月,黑暗籠罩大地。

    樹上蟲聲凄涼,河中水聲澎湃。

     “發電!”司馬庫在我的左前方下令。

    他打着火機,點煙,點罷煙用很大的動作搖滅打火機。

     發電機在回回女人家的廢墟那兒。

    幾個黑影在動搖,一隻電筒發光。

    終于,機器響起來,起初的響聲忽高忽低,很快便均勻了。

    一盞電燈在我們腦後亮了。

     “噢噢!”激動的觀衆吼叫。

    我看到前邊的人都回過頭來望着燈光,一大片眼睛綠光閃爍。

     就像第一天晚上一樣,一道白光尋找白布,飛蛾和蜢蟲在光柱中莽撞飛行,白布展示它們的巨大身影,士兵和百姓驚歎。

    跟第一天晚上不一樣的地方更多:司馬庫沒有跳起來讓光柱透視他的耳朵。

    四周的黑暗更加深厚,那白光愈加燦爛。

    空氣潮濕,田野裡的氣息迎面撲來。

    風的聲音纏綿在樹上。

    夜鳥的聲音糾集在天上。

    魚的聲音破碎在河水中。

    還有河堤下邊的毛驢的噴鼻聲,那是遠道而來的外鄉人的平凡坐騎。

    狗的聲音在村子深處。

    閃電的光彩碧綠,在西南方向低垂的天幕。

    沉悶的雷聲在閃電消逝的地方。

    滿載着炮彈的火車在膠濟鐵路上急馳,清晰的鋼鐵巨輪碾軋鐵軌聲與流水般的電影機器聲友好相處。

    特别的不同之處是,我對白布上映出的畫面興趣大減。

    下午,司馬糧神秘地告訴我:“小舅,俺爹從青島買來了新片子,裡邊全是光腚洗澡的女人。

    ”“騙人。

    ”我說。

    “真的,小杜說的,便衣隊陳隊長騎摩托去取,馬上就回來。

    ”結果還是老片子。

    司馬糧騙我。

    我擰了他的腿。

    “沒騙你,也許先放這塊舊的,再放那塊新的。

    等着吧。

    ”我知道狗熊中彈後的情形,也知道獵人和女人在地上打滾的情形,隻要我閉上眼睛,那些畫面就流暢地在我腦海裡滑過。

    于是,我有了更多的眼力來暗中窺測我面前的人和我周圍的情況。

     上官招弟因為産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