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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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你們輕易飛走。

    我用僵硬的手,一下子就抓住了它們。

    它們小巧玲珑,說軟不軟說硬也不硬,像剛出籠的小饅頭,我看不到它們但我知道它們很白,很光滑。

    它們的頭兒很小,像兩顆小蘑菇。

    我抓着它們,心裡默念着最美好的祝願。

    捏一下,祝你一胎生三個胖孩子。

    捏兩下,祝你的奶水旺盛像噴泉。

     捏三下,祝你的奶汁味道甜美如甘露。

    她低聲地呻吟着,猛地掙脫了。

    我怅然若失,情緒受到沉重打擊,心裡感到羞愧難當。

    為了懲罰自己,我把雙手深探地插到雪裡,我的手指觸到了光滑的盆底,直到雙手和半截胳膊麻木了,失去知覺了,我才把它們抽出來。

    “雪公子”舉着純潔的雙手,為高密東北鄉的女人祝福。

    我的情緒沮喪,兩隻晃晃蕩蕩的袋狀乳房碰到我的手。

    我摸了它們,它們像不馴服的母雞一樣咯咯地叫着,皮膚上起了一層細疙瘩。

    我用手指夾了一下那兩隻疲倦的大奶頭,便縮回了手。

    這個女人嘴巴裡呼出的鐵鏽味噴到我蒙着面紗的臉上。

    “雪公子” 一視同仁,祝你實現願望,想生兒子就生兒子,想生女兒就生女兒,想要多少奶汁,就有多少奶汁。

    你的乳房可以永遠健康,但想恢複青春,“雪公子”卻無能為力。

     第四對乳房像性情暴烈的鹌鹑,羽毛黃褐,嘴巴堅硬。

    脖子粗短有力。

    它們堅硬的喙連連啄擊着我的掌心。

     第五對乳房裡,好像藏着兩窩馬蜂,我的手一摸上去,那裡邊就響起嗡嗡嘤嘤之聲。

    因為馬蜂的沖撞,乳房的表面變得灼熱滾燙,我的手麻酥酥的,把很多美好的祝願獻給它們。

     那天我撫摸了大概有一百二十對乳房,若幹的關于乳房的感覺和印象層層疊疊,像一本書,可以一頁頁翻閱。

    但這些清晰的印象最後都被一隻獨角獸給攪亂了。

    這家夥像一隻犀牛,亂拱亂戳,在我的記憶庫裡搞了一次地震,也像一頭野牛,沖進了菜園子。

     當時,我伸出因為腫脹感覺變得遲鈍的雙手,完全是為了履行“雪公子”的職責而等待下一對。

    乳房沒來,我就聽到了極為熟悉的哧哧的笑聲。

    紅臉膛、紅嘴唇、黑豆眼……獨乳老金,這個年輕風流的女人的臉突然浮現在我的腦海裡。

     我的左手摸到了她肥大的右乳,右手卻摸了個空,于是我确鑿地知道獨乳老金來了。

    這個開香油鋪的風流女寡婦險些在鬥争會上被槍斃,後來,她嫁給了村裡最窮的人——房無一間、地無一壟的叫花子個眼方金,變成了赤貧農的妻子。

     他丈夫一隻眼,她一隻乳,真是天生的一對。

    老金其實不老,關于她的獨特的性愛方式,在村裡的男人口裡流傳,我似懂非懂地聽到過多次。

    我左手握着她,她擡起左手,把我的右手也引導過去。

    我雙手捧着她的格外發達的獨乳,感受着它沉甸甸的分量。

    她指揮着我的手摸遍了她乳房的每一寸皮膚。

    它是一座孤獨的山峰,橫生在她右胸上。

    上半部是舒緩的山坡,下半部是略微下垂的半球體。

    它是我摸過的乳房裡溫度最高的,像生痘的公雞一樣灼熱,嗤嗤地冒火星。

    它是那麼滑溜,如果不是灼熱它會更滑溜。

    在下垂的半球體的頂端,先是有一塊倒扣酒盅狀的突出,突出部的突出就是那微微上翹的乳頭了。

    它時而硬時而軟,像一顆橡皮子彈,幾滴涼涼的汁液粘在我的手上。

    我突然想起村裡那個去遙遠的南方販賣過絲綢的小個子石賓在草鞋窨子裡說過的話,他說老金是個浪得像木瓜,一動就流白水的女人。

    木瓜像老金的乳房嗎? 我至今未見過木瓜我憑感覺知道木瓜太醜陋又太魅人了。

    “雪公子”履行的神聖職責漸漸被金獨乳引入歧途。

    我的手像海綿,汲取着她獨乳上的溫暖,而她仿佛也在我的撫摸下獲得了極大的滿足。

    她像小豬一樣哼哼着,猛地把我的頭攬到她的懷裡,她的燃燒的乳房燙着我的臉。

    我聽到她低聲喃喃着:“親兒……我的親兒啊……” “雪集”的規矩被破壞了。

     一句話說出來就是禍。

     在門老道門前的空地上,停着一輛草綠色的吉普車,從車上跳下四個身穿黃軍裝、胸脯上佩戴白布标記的公安兵。

    他們動作敏捷,像豹子一樣蹿進門老道的房子。

     幾分鐘後,手腕上戴着銀色手铐的門老道被推推搡搡地押出來。

    他悲哀地看看我,一句話也沒說,順從地鑽進了吉普車。

     三個月後,反動道會門頭子、暗藏的、經常站在高坡上打信号彈的特務門聖武被槍斃在縣城斷魂橋邊。

    他的盲狗在雪地上追逐吉普車時被車上的神槍手打碎了頭蓋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