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紅顔知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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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體的虧虛。

    ”說起藥理來,陸缇細細而談,如數家珍。

     膏膠入口有一點微苦,我稍皺了一下眉頭,站在旁邊的陸儀看得真切,道:“這膏方已熬了一日一夜了,滴水成珠,苦味自然就出來了,唯有這樣,藥效才是最好的。

    ” 陸儀象是知道我心裡在想什麼似的,一句話便道出了我的顧慮。

    懷着一種感激至極的心情,我看着圍着我的陸家三人,能夠遇上他們真不知是我前生哪一世修來的福份。

     我原本以為跳下危崖已是必死無疑,想不到竟還能起死回生。

     “兄台可是楊州牧劉繇的兵将?”陸儀一語中的。

     “我乃劉繇軍中一什長,祖籍吳郡,姓高名寵是也。

    ”在陸氏姐弟面前,我也用不着去隐瞞自已的身份,況且我相信他們在救我之前,憑我身上的衣着也能猜到個七八分。

     “這麼說來,神亭嶺一戰劉繇大敗的消息确實?”盡管有此一問,陸儀的臉上還依舊是不動聲色,我不禁暗自驚異這個少年的鎮定和敏銳洞察力。

     “哎——,老是說這些個打呀殺呀的最沒勁的了,你們不悶,我可悶了。

    ”陸績不耐聽這些,邊說着邊跑了出去。

    盡管也差不了幾歲,但陸績與陸儀卻有着太多的不同,陸績可以說還是一個童稚天真的童子,而陸儀看得出已是個沉穩幹煉的當家人了。

     “我們也出去吧!”初冬寒氣重,吳缇細心的一邊幫我蓋緊被子,一邊道。

     男兒有淚不輕彈,隻緣未到傷心處,在神亭嶺面臨重重危險我都沒流過一滴淚,現在卻止不住淚水從臉頰上滾落,我自小便失了雙親,是被賣入大豪家當侍童家奴長大的,關懷與呵護對于我來說,一直是很遙遠不可及的事情。

     是陸缇,讓我想起了早已模糊在記憶中的童年時光。

     …… 船行湖上,初冬時節太湖的景色别有一番與衆不同,寒風凜冽,透過艙内開啟的窗口,我能看到偶有野鴨鳴叫着栖在桅杆頭上,稍作停留後又振翅向高空飛去。

     這一回撕殺墜崖我的二根脅骨和小腿骨都斷了,内腑更是受了劇震移位,加之失血過多,依着陸缇的說法,也算是我命大,剛好我落下的山崖下面是一條大河,要是換作了實地,不摔得粉身碎骨才怪。

     更加不可思議的是這條大河從神亭嶺深處流出,一路彙集了十幾道溪水,到了我墜崖的所在水勢更是湍急,我的身體被下瀉的河水托着,直沖入平緩的下遊,當時陸缇的坐船正好行至,這才有了救人之事。

    起初在河中救起我的時候,大家都還以為是一個死屍,直到後來發現我的嘴角牽動了一下,這才認定我還有一口氣在。

     陸氏一門在江東乃是大族,自桓帝本初元年陸家先祖就攜子孫來到了吳郡,興修水利、圍田開墾,一直繁衍至今,不過自興平元年陸康被孫策破了廬江下落不明後,陸氏一族剩下老的老、小的小,地位和聲勢已是大不如前,這一次陸缇陸儀乘船東返,正是剛剛西行尋找陸康回來,隻是這一次又是沒有得到好的消息。

     五天之後,船到吳郡的胥門,相傳這裡是吳國國相伍子胥絕命之所,吳為春秋五霸之一,國君阊闾勵精圖治,重用孫武、伍子胥等能臣武将,以三萬精兵将強楚打得狼狽不堪,不得已遷都以避禍。

     其後夫差繼位,沉迷于西施絕色,信用奸邪小人,孫武隐遁,子胥歸天,昏庸黩武的夫差最終被越王勾踐殺死在天平山館娃宮,吳國由此覆亡。

    如今,吳郡這一座古老的城池又将面臨再一次的兵火。

     這一次的敵手不是别人,正是孫武的子孫——孫策。

     城門口守衛的兵卒在仔細的盤查着每一艘船,未等船靠岸,陸儀便早早的上得岸,與守城的将官交談了起來,我隐約的聽到那将官說這是太守許貢的命令,是要防止孫策的細作混入城内。

    我不禁搖頭苦笑,以孫策現在的聲勢和兵力,要想攻下吳郡豈不是輕而易舉的事,許貢這一手實在是有些多餘。

     陸氏一族在吳郡畢竟是大族,守衛的兵卒見是熟人,稍微的問了幾句就放我們進去了。

     …… 興平二年的十二月十八日,一場初雪将四下渲染的銀裝素裹一片。

     清晨,公雞頭遍打鳴。

     在陸缇陸儀的精心調理下,我的身體逐漸在恢複,早已經能夠不用拐杖獨立走路了,這天我早早的穿戴整齊,來到陸府的院牆外的一處空地上,這裡是我剛覓着的習武的好地方,既可以不打斷大家的清夢,又能一展身手、毫無顧慮的喊殺。

     “嗨——。

    ”鐵戟擒在手中,有一種陌生的感覺。

    我嘗試着舞動了幾式,生硬的筋絡在慢慢的伸展,接好的腿骨在陸缇配制的膏膠的滋補下,奇迹般的複原了,現在這是我再怎麼蹦跳也不礙事,可以說和沒受傷前幾乎一樣。

     “好——。

    ”待我一路戟法使完,陸績不知什麼時候站到了一旁,高聲拍手叫好起來。

    這些日子處下來,除去陸缇居在内室,礙于男女之禮儀不得常見外,陸儀陸績兩叔侄與我已是不分彼此的好朋友了,特别是陸績這孩子,生性好動,見着新鮮的物件偏好追問個為什麼,我一見是他,不禁暗皺眉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