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江東烽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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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決斷終于做出的時候,我竟有一種淋漓的快感,那些曾長久盤據在我心頭的希冀與惶恐、夢想與焦慮,在戰鬥來臨的一刻都消失了,留給我的是不屈的鬥志和無比的勇氣。

    ―――高寵手書。

     **************** 興平二年十月秋,當利口。

     “小子有種,竟能在我韓當刀下走上五合,汝可死而無憾了!”當刀口劇烈的疼痛襲來時,我模糊的看到了一臉驕橫的敵将眼中閃過一絲驚異。

     “韓當——。

    ”我用盡全身的力氣翻滾着,躲閃過敵人戰馬淩空的踩踏。

     過量的失血誘發的眩暈是如此緻命,我的身軀重重的摔落到一處凹坑中,在一陣劇烈的疼痛過後,我失去了所有的知覺。

     …… 殘破的旌旗斜斜的插在浸着鮮血的地上,與它相伴的還有橫七豎八躺着的士卒的屍體。

    四野裡除了幾聲凄厲的老鴉在鳴叫外,隻剩下了江北吹來的勁風獵動旗幟的聲音。

     我費力的支起身,将身體一大半的重量依靠在矟上,左脅下凝固的傷口被這一番扯動撕裂,股股的鮮血将斷裂的牛皮铠甲染得通紅一片,幸虧有了這層甲衣的防護,敵将的那一刀橫削才沒有深嵌入我的胸膛。

     除了我之外,這戰後的墳場上恐怕再無其它的人了,一天前還與我同帳而眠的兄弟們此刻就“睡”在我的不遠處,他們或卧、或仰,或靠,或倚,姿式是那樣的安詳。

    在這亂世中掙紮着生活對于我們這些卑賤的庶民來說,實在是太難了,死或許才是最好的解脫。

     昨天傍晚,與我們對峙了近一年的袁術大軍突然發力,乘着夜色渡過長江天塹,敵人的攻勢是如此的兇猛,幾乎是在轉瞬之間就将我們的營盤沖得七零八落,統領我們的張英将軍出寨迎戰,也隻是打了幾個回合就被對陣的敵将殺得落荒而逃。

    而留給我們這些個來不及逃跑的士卒的,除了投降一途外,就隻有面對死亡了。

     聽說這次敵人的統帥是那個三日便陷了廬江的屠夫孫伯符,還有他父親孫堅麾下的那一幫征讨過董卓的悍将,與這些久經戰陣的老兵相比,我們這些新兵完全不是對手。

     鎮守在當利口的一萬士卒僅僅過了二個時辰,亡者三千,降四千衆,餘者皆潰散。

    上下不過三百餘年,江東子弟早已不再是那個敢于跟随項羽舉義旗反抗暴秦的輕狂少年。

     遠處點點的火光越移越近,夾雜着喝斥的叫罵聲,我知道那是敵人正在清掃戰場,并将投降的俘虜羁押到一處,用不了多久,敵人就會搜索到我這裡。

     “咳——!”我扯下戰袍的一角,極力抑制住陣陣痛楚,将出血的傷口紮得緊緊的。

     手中長約丈八的矟是如此的沉重,讓我第一次有了要遺棄的念頭,我還記得那次在新兵演軍場上拿起它,然後騎上戰馬平端起馬矟沖刺,心中頓時湧動着的激動和狂喜,對于象我這樣出身低微的人來說,改變命運的最好辦法就是拿起武器,用自已的性命到戰場上去賭、去博,去殺戳。

     我抑頭望天,天也一樣無語。

     我俯首看地,地上是戰敗後的一片狼藉。

     …… 幼小流離親已疏,童年時在族塾苦讀的光景早已模糊遠去,随着家門的一次突然變故,我的身份也從寒門士族淪落到寄身大豪家的一個家奴。

     為了活下去,我放棄了幾乎所有的東西,包括自由、身份、尊嚴。

     這是一個少年在亂世成長的代價。

     半年前,我還隻是秣陵許多大豪蓄養家奴中的一個,因為新任揚州牧劉繇的一道不同以往的“征兵令”,從此改變了我的命運。

    這道命令大意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