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長遠之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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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岱叔的口中,我終于知道了我童年變故的原委,十餘年前,吳中四姓并不是現在的“顧、張、朱、陸”四氏,而是“陸、張、高、顧”四家。

    高氏一族其實早在漢武帝時,便已舉族遷來了吳郡,在四姓中算是根基最老的士族家閥了,一切的變故都發生了許貢領任吳郡太守的時候。

     本來,一任太守的更替是很正常的事情,但許貢這一次卻不同,許貢的太守之位并不是由朝廷诏書任命的,而是由徐州牧陶謙直接指令的,吳郡地屬揚州,按理說論不到陶謙來發号施令,但當時黃巾大亂,朝廷被張角打得狼狽不堪,隻得依靠地方豪強勢力來平亂,陶謙的丹揚兵作戰骁勇,正是一大助力,對于陶謙的這種擅權行為,也隻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但這卻帶來了一個難題,原先由朝廷正式任命的太守會甘心嗎? 當然不會。

     所以,許貢見用軟的不行,便來硬的,當許貢引兵來攻打吳郡時,破城之際,原來的太守盛憲與岱叔有舊,且知其輕财貴義,遂來投奔,岱叔便将盛憲藏匿在好友許昭家中,并親自到徐州牧陶謙處求救。

    但陶謙卻遲遲沒有答應救援。

     這時候,許貢早已得了盛憲的音訊,将高家家産查抄一空,老小一并囚禁起來,幸而得到吳中百姓的庇護,許貢才未敢加害,待高岱得了陶謙的書信趕回,事已晚了,許貢見着書信,迫于無奈隻得放人,但過後不久,許貢卻又反悔,派遣家客追殺高岱,幸得友人張允、沈昏提醒,高岱匆忙帶着母親乘船逃跑,好在刺客走錯了道,高岱這才得已幸免。

     我與高岱之間,按輩份來講,他是我的族叔,而真正論及血緣,卻要隔了好幾輩,小時模糊的聽我母親講起,我父親與高岱算是堂兄弟關系,父親早亡,打我小時我們便寄住在高岱家中,一直到高家被官府抄沒。

     高岱對于我來說,雖然是他使得我的童年遭遇了這麼多的變故,但若不是他,我在幼年時也不可能受到良好的啟蒙,我們母子的生活一開始就會象我這十餘年過的一樣,每天為了一口飽飯而苦苦掙紮。

     即便在我以後,成了大戶人家的家奴,也因為能夠識文斷字,而被主人家差遣來服侍公子陪讀,這使我才有了今天這般的學識。

     望着岱叔漸已斑白的兩鬓,我感慨萬分,就實際的年紀,岱叔才不過三十出頭,但現在看起來,他卻已象是四十左右的人,這十餘年來,颠沛流離的日子留給他的除了苦澀,還是苦澀。

     …… 第二天,我在豫章大宴衆将,一則慶賀我軍兵不血刃收降山越諸部,二來是為劉晔、顧雍諸人接風洗塵。

     席間酒過三巡,華歆已微有醉态,長身而起,說道:“豫章地辟,今能迎駕諸位江淮名士,實乃晔之幸也,歆年少時曾聽人言,欲起兵成事者,必先取幽、燕,聯結秦、雍,固青、徐、豫、冀為腹地,延攬英雄,乘時而動,驅胡虜于北地,下江南而取吳楚,如此天下可得矣,諸君以為如何?” 華歆乃是平原高唐人,高唐齊名都也,衣冠無不遊行市裡,華晔自識才高,見衆多吳中名士到來,心中隐有些不服,故出言相難。

     我不動聲色的擡眼看去,卻見顧雍臉色平靜,而朱桓卻奮然而起,道:“太守之言是譏江南無豪傑乎,難道不知昔日項王舉三千子弟滅強秦之典故?” 華歆一陣大笑,道:“項羽再勇,也不過垓下一匹夫耳!” 此言一出,諸人俱怒。

    我臉上也有些挂不住,華歆是中原人氏,他出言貶低項羽,也是正常,畢竟在楚漢相争的得勝了的正是開創三百餘年漢室的高祖劉邦。

     但現在,他這一說卻是惹惱了在座的大多數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