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紅顔知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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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馬上前阪,石子彈馬蹄。

     不惜彈馬蹄,但借馬上兒。

     陳孔驕赭曰,陸郎乘班骓。

     徘徊射堂頭,望門不欲歸。

     一陣童稚氣十足的的歌聲在我耳邊響起,這一份輕柔是如此的熟悉,有一種吳侬軟語的腔音,我這是身歸故鄉了嗎?還是已經到了另一個世界,而滞留在此的隻是我飄蕩不羁的魂魄。

     我掙紮着想動,身體卻毫無知覺。

     我極力要張口欲呼,卻隻能發出一絲微弱的聲音。

     “阿姐快來,這個死人醒過來了哎!”方才清亮的童聲再一次傳入我的耳際。

     人死了便是死了,怎麼可能會有死人複活的事!我睜開眼睛,映入眼眸的是一個梳着對角小辮伶俐乖巧的小童,他正睜着一對水汪汪的大眼睛,一眨不眨的對瞅着我。

     “哎喲——!”我再一次掙紮着試圖翻身起來,全身卻是劇烈的疼痛。

     我打量四周,這是一間用木闆搭建的房間,狹長而低矮,除了我躺的床和小童身旁的案幾外,就再沒有其它的東西了,不時的挂在頭頂照明的燈火會左右的搖晃,隐約中耳邊更傳來嘩嘩的劃槳聲,難不成我是在一條船上,我暗自猜測着。

     “小績,你大驚小怪作什麼,驚擾了病人我不打破你的頭才怪!”伴着這一聲輕柔嬌嗔,女子輕碎的腳步聲由遠及近,我覓聲看去,隻見一個穿着淡紫色衣衫的少女正向我走過來,在她纖手上,還提着一隻盛滿了熬好藥汁的陶罐。

     “醒了!”她俯下身,輕撫了一下我的額頭。

     一張清秀無塵的俏臉嵌入我的腦中,在她那雙塵世無染的眼睛裡,我看到了自已滿着戒備和疲憊的眸子,她牽動了一下嘴角,淺淺的酒窩便到了臉上,映着一旁整齊潔白的貝齒,顯得更是可愛親切。

     “我——。

    ”猶如驚鴻一瞥,又似靈犀突現,我在這一刹那幾乎在停住呼吸。

    她轉過頭去,一點點把陶罐中的藥汁倒出來,身影在搖曳燈光的映射下現出曼妙的姿态來。

     “好了,好了,醒過來就沒事了,快張嘴把這碗藥喝了!”她的聲音裡有一種讓人不可抗拒的信任。

    我依言張嘴,藥汁是苦澀的,但我卻分明感到了甘甜的滋味,而在我的記憶中,我好象從來還沒有對另外一個人的話這麼順從過。

     唱歌的小童湊到跟前,沖我擠了擠眼,道:“哎,知不知道,你已經睡了三天了,要是今天再不醒的話,那你就是這太湖裡的魚食了。

    ” “是你們救了我?”我呻吟道。

     “哼,要不是我阿姐醫術無雙,又慈悲為懷的話,你呀小命早完完了!”小童撇了撇嘴,驕傲的仰起頭道,就好象是他救了我一般。

     見我猶自不信,小童瞪圓了眼睛,道:“我阿姐可是于神仙收的唯一女弟子,除了活神仙外,在這江東一帶最漂亮的最有能耐的醫師就是我阿姐了,我要是騙你,我就是小狗狗!” “小績,别在這裡胡鬧,快到廚房讓小儀把熬好的膏膠端來!”那女子輕嗔了一眼,小童朝我做了一個鬼臉,蹦蹦跳跳着跑了出去。

     “高寵多謝姑娘救命之恩!”我掙紮着欲施禮道謝。

     “哎,你五髒六腑俱遭了極重的傷,不能有絲毫的震動,快點躺下!”女子忙喝止道。

     我道:“不知姑娘能否告知在下芳名,日後我也能尋着報答今番恩情?” 女子用纖手輕繞垂在耳邊的一縷青絲,嫣然一笑道:“為醫者,救危濟困本是份分之事,怎可奢望日後回報。

    不過人有百姓,皆是一符号而已,告之又何妨,小女子乃吳郡人氏,姓陸名缇,方才出去的是我的幼弟陸績。

    ” 陸績,這個名字聽着甚是耳熟,我心念一動,脫口問道:“陸績——,可是懷橘遺母之陸郎?” 女子黯然點頭道:“那已是二年前吾父在廬江太守任上的事了,小弟雖然頑劣好動,但事母至孝,前在壽春宴上見橘物喜,故懷三枚欲歸遺母。

    ” 正說話時,艙門吱呀呀的開了一條縫,陸績先鑽了進來,喊道:“阿姐,儀侄來了!” 跟在後面的是一張梭角分明的俊朗臉龐,看這少年的年紀約在十三四歲上下,穿着的衣服很是樸素,頭上也僅是草草的挽了個發髻,但在稚氣未脫的眉宇之間卻流露出一種果斷和堅毅的神色。

    隻是這少年比陸績要大了好幾歲,怎會倒成了他的小輩,我不覺有些驚疑。

     “膏膠來了!”看到我臉上神情,少年卻是神色如常,很是沉着的說道。

     陸缇瞅我有些發愣,笑道:“這是陸儀,是我和小績的堂侄,他自小便失了雙親,一直跟着我們一起過的,你跟着我喚他小儀好了。

    ” 說罷,陸缇便從陸儀手中拿過一坨黑兮兮粘粘乎乎的稠膠,遞到我跟前,頓時一股濃烈的藥香刺入我的鼻子,讓我不由得精神一振。

     “我師父說過,世間萬物皆生于春,長于夏,收于秋,藏于冬,人亦應之,現在正是初冬進補的佳時,你重傷未愈,元氣大虧,這一副膏方有當歸、黃精、蛤蚧、人參、茸角、牛黃、藏紅花、葛藤等十餘味入藥,加上黑膠、庶糖、上等的黃酒配制而成,正好可以固本培元,養精蓄銳,彌補一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