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卡爾旅館裡的一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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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有想到在這兒會遇上您,而且現在這個時候,您的辦公室裡早已經開始工作了。

    ”他從頭到腳仔細地打量着面前的這個人。

    這個不幸的人顯得那麼慌亂,他真的很難不憐憫他。

    從皮鞋到用賽璐珞架子支着的領帶,馬丁先生十足是一個漫畫上的公務員的典型,一個規規矩矩、幹幹淨淨的公務員,小胡子亮亮的,衣服上一塵不沾,如果不戴手套出門,他一定會感到羞恥。

    眼下,他真是不知道該把他的手怎麼辦,他的眼光在雜亂無章的房間裡到處亂轉,仿佛想在哪兒找到什麼靈感。

    “您能允許我提一個問題嗎,馬丁先生?您認識羅熱·庫歇有多久了?”他的表情不是害怕,而是驚愕。

    “我嗎?”“是的,您!”“那……從……從我結婚以後嘛!”他講話時的表情似乎這件事是衆所周知的。

    “我不懂!”“羅熱是我……是我妻子的兒子……” “和雷蒙·庫歇生的?”“是啊……既然……”他恢複了自信。

    “我妻子是庫歇的前妻……她生了一個兒子,羅熱……她離婚以後,我娶了她……”這句話産生了狂風掃烏雲的效果。

    孚日廣場上那座房子起了變化。

    事件的性質改變了。

    有些情況清楚了些,另一些情況卻變得更加模糊,更加使人擔憂了。

    因此麥格雷不敢貿然講下去了。

    他需要在腦子裡理出個頭緒來。

    他看看面前兩個人,越來越不安了。

    頭天晚上,女門房曾經在院子裡瞧着所有的窗子問過他:“您是不是以為是這座房子裡的人幹的?”而她的眼光最後盯在拱門上。

    她希望謀殺犯是從那扇門進來的,希望是一個外來人。

    現在看來不是外來人!這件悲劇就發生在這幢房子裡面!麥格雷講不出理由,可是他可以肯定。

    什麼悲劇?他還一無所知!他僅僅感到有一些看不見的線在伸展着,這些線把一些距離很遠的點連接起來了,從孚日廣場到畢卡爾大街的那座旅館,從馬丁的套間到裡維埃爾大夫的血清公司的辦公室,從尼娜的房間到那一對沉醉于乙醚的男女的卧室。

    最使人莫名其妙的,也許是像掉在迷宮裡般的馬丁先生喪魂落魄的模樣。

    他的眼神在尋找什麼固定的注視點,但總是找不到。

     “我是來通知羅熱……”他結結巴巴地說。

    “是的!”麥格雷平靜地盯着他看,簡直可以說他在等待他的對話者驚慌失态。

    “我妻子對我說,最好是由我們……”“我懂!”“羅熱是非常……”“是非常容易動感情的!”麥格雷接着話頭說下去,“他是很神經質的!”年輕人正在喝他的第三杯水,惡狠狠地向他盯了一眼。

    他大概有二十五歲了,可是臉色憔悴,眼皮上已經有了皺紋。

    不過看上去他還比較漂亮,那種可以吸引某些女人的漂亮。

    他的皮膚無光,隻是在他懶洋洋的神色中,尚未染上那種浪漫主義的怨天尤人的姿态。

    “請告訴我,羅熱·庫歇,您經常看到您父親嗎?”“有時候見到!”“在哪兒?”這時候麥格雷神色嚴峻地盯着他。

    “在他的辦公室……或者在飯店裡……”“您最後一次是在哪裡看到他的?”“我記不清了,已經有幾個星期了……”“而您向他要錢了嗎?”“每次都一樣!”“總之,您是靠他生活的啰?” “他相當有錢,因此……”“等等!昨天晚上八點鐘左右您在哪裡?”他毫不猶豫地回答說:“在俱樂部!”他臉上帶有一種譏諷的微笑,意思是說:“難道您以為我不知道您的意圖嗎?”“您在俱樂部裡幹什麼?”“我在等我的父親!”“那麼說,您需要錢啦!而您知道他要到俱樂部去……”“他每天晚上幾乎都在那兒,和他的情婦在一起!而且,昨天下午我還聽他在打電話時說過……因為隔壁房間裡講話這兒都能聽見。

    ”“看到您父親沒有來,您沒有想到去孚日廣場他的辦公室裡去找他嗎?”“沒有!”壁爐架上有很多女人照片,中間有一張是羅熱的,麥格雷拿起來放進了口袋,一面咕噜着說:“您允許嗎?”“如果您要就給您!”“您不以為……”馬丁先生說。

    “我什麼都不以為。

    這使我想起了要向您提幾個問題。

    您家裡和羅熱的關系怎麼樣?”“他不常來。

    ”“在他來的時候呢?”“他隻呆幾分鐘……”“他母親知道他所過的這種生活嗎?” “您這是什麼意思?”“您别裝蒜了,馬丁先生!您妻子知不知道她兒子生活在蒙瑪特,什麼工作也不幹?”這位公務員瞧着地面,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