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團亂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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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

    “一隻杯子,一個酒瓶都别碰!”他下命令道,您聽見了嗎,勒洛伊?……别離開這裡……”博士的額頭上虛汗淋淋,早把頸脖上的絲巾拿掉,露出他細細的脖子和衣領。

     麥格雷來到勒鮑姆雷家中時,住在他家隔壁的醫生已經做了初步診斷。

    這幢樓的房東是一個五十歲左右的女人,就是她打的電話。

    這是一幢用青磚砌成的漂亮的房子,面向大海。

    每隔二十秒鐘,燈塔閃光的指針就要把所有窗戶橫掃一遍。

    陽台上立一根旗杆,旗幟上印有一枚丹麥盾形紋章。

    屍體平放在單室套間裡淡紅色的地毯上,房間裡擺滿沒有多少價值的小玩意兒。

    室外,有五個人眼睜睜地看着麥格雷走過,沒說一句話。

    牆上挂着女演員的照片和娛樂性報紙上剪下的圖片,玻璃闆下壓着幾個女人的題詞。

    勒鮑姆雷的衣領被撕開了,他的兩隻鞋子還粘着厚厚的爛泥。

    “士的甯!”醫生說道,至少我是這樣認為……請看看他的眼睛……特别要看他那僵直的身體……臨終前掙紮了半個小時,也許更長……”“您當時在哪兒?”麥格雷向女房東問道。

    “在樓下……我把整個二層轉租給了勒鮑姆雷先生,他的三頓飯在我家吃……将近八點鐘光景他回來用晚餐但幾乎什麼也沒碰……我記得他說房間裡的電出了什麼問題,可燈泡都是亮的……“他說還要出門,不過又吃了一粒阿司匹林,說是頭疼……”探長用疑惑的目光看着醫生。

     “是這樣!……初步診斷……”“能看出毒藥吸收後多少時間才會出現這樣的症狀?……”“要看劑量和人的體質……有時半小時……也有兩個小時的……”“多少時間死亡呢?……”“要等全身癱瘓以後才會出現……之前也有局部癱瘓的症狀……這麼說,很可能他是想叫人的……他就睡在這張沙發上……”勒鮑姆雷先生家的這張沙發不知演繹了多少醜惡荒唐的故事啊!在家具四周,色情圖片比别處多得多。

    一盞夜明燈放出玫瑰色的暈光。

    “他像震顫性谵妄發作似的掙紮過……倒在地上死的……”一個攝像記者想進來,麥格雷走去把門“嘭!”地關上了。

    他低聲計算着:“勒鮑姆雷先生在七點剛過一點兒離開海軍上将大酒店……他喝了摻水的白蘭地……到了這兒,他又喝了吃了……按照您對我說的士的甯的毒效,很有可能他吃毒藥不在這裡而在别處……”他突然走到樓下,女房東在流淚,三個鄰居在安慰她。

    “晚飯的盤子和酒杯呢?……”女房東一時沒能反應過來。

    她剛想回答,麥格雷已經看見在廚房裡有一個熱水槽,幹淨的盤子放在右面,髒的放在左面,酒杯也這樣。

    “我正在洗餐具,突然……”一個城防小頭頭走進來。

    他說道:“保護房屋現狀。

    除了女房東,所有人都出去……記者與攝像記者都走開!……酒杯與菜都别碰……”在暴風雨中要走五百米路才能回到酒店。

    城市已在黑暗籠罩之中。

    尚有幾個窗口還亮着燈光,稀稀拉拉的。

    相反,在碼頭拐角處的廣場上,海軍上将大酒店的三扇淡青色玻璃門還透出亮光,由于隔着玻璃的緣故,使人聯想到一個毛骨悚然的大玻璃缸。

    走近時,可以聽見人聲、電話聲,以及汽車發動聲。

    “您去哪兒?”麥格雷問道。

    他是在與一名記者說話。

    “電話占線!我到别處打……再過十分鐘,出巴黎版就太遲了……”探員勒洛伊站在咖啡廳裡,神情像一位學監,在監視晚自習。

    有人不停地在寫什麼。

    那個商人雖然不明就裡,但仍顯得很激動,周圍的氣氛對他可不多見。

    所有的酒杯都放在餐桌上。

    有的高腳酒杯尚存留開胃酒,冒着泡沫的啤酒,還有一些小酒杯。

    “何時可以撤清餐桌?……”愛瑪想了想說道:“我也說不清。

    有些酒杯我慢慢拿走了……其他酒杯從下午開始就一直沒動……”“那麼勒鮑姆雷先生的酒杯呢?……” “米蘇博士喝了什麼?……”這次是麥格雷代為回答了:“一杯兌水的白蘭地……”愛瑪看見大家疑惑的眼神,說道:“六個法郎……我給這裡的先生上了一杯威士忌,同樣價格……也許是這杯酒……也許不是……”攝像記者可沒有暈頭轉向,他把放在大理石餐桌上的所有海藍色的玻璃器皿都拍了照。

    “去幫我把藥劑師找來!”探長吩咐勒洛伊道。

    這真是一個酒杯和餐盤聚會的夜晚。

    人們把駐丹麥副領事家的這些玩意兒都拿來了。

    記者們進入藥劑師的化驗室就如進出自己的家,其中的一個是醫學系畢業的老大學生,甚至參與了藥物分析。

    市長在電話裡隻是一字一頓地說着:“由您全權負責……”一無所獲。

    不過,店主卻忽地出現,問道:“在狗身上找到什麼沒有?……”黃狗原本是躺在一間小屋的稻草上的,由于臀部包紮着繃帶,不能行走,甚至不能蹒跚而行,卻突然不見了。

    酒杯裡也發現不了什麼。

    “勒鮑姆雷先生的酒杯也許已經被洗過了……我不知道,這裡亂糟糟的……”愛瑪說道。

    在房東那裡,有一半器皿已經經熱水浸泡過了。

    愛奈斯特·米蘇臉色如土,他格外關心黃狗失蹤一事:“就是經過這個院子有人把狗帶走的!……面向碼頭有一個出口……平時是不通的……應該把這道門堵住……探長……否則……您想想,有人竟然能神不知鬼不覺的從這裡進入!……而又抱着這條狗出去!……”看來,他仿佛不敢離開咖啡廳最裡端的座位,盡量離每道門遠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