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十 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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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之長數百裡,其產金、銀、銅、鐵、丹砂之類無所不有,至寶久伏於下,而光氣苗礦往往溢發而出地,官禁之不許取,故舍此惟有平地耳。

    河北之地,四方不及千裡,而緣邊廣信、安肅、順安、雄、霸之間盡為塘水,民不得耕者十八九。

    澶、衛、德、博、濱、棣、滄、通利、大名之界東與南,歲歲河災,民不得耕者十五六,今年大豐,秋稅尚放一百萬石。

    滄、瀛、深、冀、邢、洺、大名之界西與北,鹹鹵大小鹽池,民不得耕者十三四。

    又有泊澱不毛,監馬棚牧,與夫貧乏之逃而荒棄者,不可勝數。

    大山大海之利既不可取,而平地堪出財賦者又有限而不取,其取者,不過酒稅之入耳。

    其入有數,而用度無常也。

    故雖研、桑之心計,舍山澤與平地,不能為之。

    此所謂不可為者一也。

    及其用有不足,不過上幹朝廷,乞銀、絹而配疲民,號為變轉爾。

    此近年之弊也。

     然若能擇官吏以辦職事,裁僥幸以減浮費,謹良材精器械以助武備,因貴賤通漕運而移有無,如此之類苟能為之,尚可使邊防粗足而京師省費,用此冀裨萬一。

    而皆有弊病,理須更改事目,委曲非書可殫,敢具其大綱,列於別紙。

    伏望特加省覽,察其利害,或其所說不至大乖戾,望少信而從之,俾畢其所為。

    若夫盡其所為而卒無成焉,則不待朝廷之責,而自當劾去。

    若其有以裨萬一,則何幸如之。

    伏惟聰明,少賜裁擇。

    不宣。

     投時相書 某不佞,疲軟不能強筋骨,與工人田夫坐市區、服畎畝,為力役之勞,獨好取古書文字,考錄前世以來聖賢君子之所為,與古之車旗、服器、名色等數,以求國家之治、賢愚之任。

    至其炳然而精者,時亦穿蠹盜取,飾為文辭,以自欣喜。

    然其為道宏深肆大,非愚且迂能所究及。

    用功益精,力益不足,其勞反甚於市區畎畝,而其所得,較之誠有不及焉。

    豈勞力而役業者成功易,勤心為道者至之難歟?欲悔其所難而反就其易,則復慚聖人為山一簣止焉之言,不敢叛棄。

    故退失其小人之事,進不及君子之文,茫然其心,罔識所向,若棄車川遊,漫於中流,不克攸濟,回視陸者,顧瞻徨徨。

    然復思之。

     人之有材能、抱道德、懷智慮,而可自肆於世者,雖聖與賢未嘗不無不幸焉。

    禹之偏枯,郤克之跛,丘明之盲,有不幸其身者矣。

    抱關擊柝,恓惶奔走,孟子之戰國,揚雄之新室,有不幸其時者矣。

    少焉而材,學焉而不回,賈誼之毀,仲舒之禁錮,雖有其時,有不幸其偶者矣。

    今以六尺可用之軀,生太平有道之世,無進身毀罪之懼,是其身、時、偶三者,皆幸於古人之所有者。

    獨不至焉,豈天之所予不兩足歟,亦勉之未臻歟? 伏惟明公履道懷正,以相天下,上以承天子社稷之大計,下以理公卿百職之宜,賢者任之以能,不賢者任之以力,由士大夫下至於工商賤技,皆適其分而收其長。

    如修之愚,既不足任之能,亦不堪任以力,徒以常有志於學也。

    今幸以文字試於有司,因自顧其身、時、偶三者之幸也,不能默然以自羞,謹以所業雜文五軸贄閽人,以俟進退之命焉。

     上杜中丞書 修前伏見舉南京留守推官石介為主簿,近者聞介以上書論赦被罷,而台中因舉地吏代介者。

    主簿於台職最卑,介一賤土也,用不用,當否,未足害政。

    然可惜者,中丞之舉動也。

    介為人剛果有氣節,力學喜辯是非,真好義之士也。

    始執事舉其材,議者鹹曰知人之明;今聞其罷,皆謂赦乃天子已行之令,非疏賤當有說,以此罪介,曰當罷。

    修獨以為不然。

    然不知介果指何事而言也? 傳者皆雲:「介之所論,謂朱梁、劉漢不當求其後裔爾。

    」若止此一事,則介不為過也。

    然又不知執事以介為是為非也。

    若隨以為非,是大不可也。

    且主簿於台中,非言事之官,然大抵居台中者,必以正直、剛明、不畏避為稱職。

    今介足未履台門之閾,而已因言事見罷,真可謂正直、剛明、不畏避矣。

    度介之才,不止為主簿,直可任禦史也。

    是執事有知人之明,而介不負執事之知矣。

    修嘗聞長老說,趙中令相太祖皇帝也,嘗為某事擇官,中令列二臣姓名以進,太祖不肯用。

    他日又問,復以進,又不用。

    他日又問,復以進,太祖大怒,裂其奏,擲殿階上。

    中令色不動,插笏帶間,徐拾碎紙,袖歸中書。

    他日又問:則補綴之,復以進。

    太祖大悟,終用二臣。

     彼之敢爾者,蓋先審知其人之可用,然後果而不可易也。

    今執事之舉介也,亦先審知其可舉邪,是偶舉之也?若知而舉,則不可遽止;若偶舉之,猶宜一請介之所言,辯其是非而後已。

    若介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