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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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在東京這個大都市裡,我的地闆下面是别人的生活,同時我也生活在别人的腳下。

    在距離我這套兩居室很遠的下面,确實有一塊兩居室大的土地,但是,在這塊兩居室大的土地上,重疊着十五戶人家。

     這想起來讓人感到滑稽,讓人感到不可思議,這也讓人覺得這是一種無所依賴的生活,簡直就像生活在挂在半空的鳥籠裡。

    以前,我覺得我的這套兩居室的房間就是我的城堡,現在看來那是錯覺。

    這隻不過是一個鳥籠,我原來那甯靜的生活,被人用一根與外部世界聯系起來的電話線攪了個天翻地覆。

     我睡不着的時候,總是這樣胡思亂想。

     由于連續數日睡不好覺,我的工作開始受到影響。

    我覺得有必要采取防衛手段了。

     我先給電話局打電話。

    打電話之前我想到這也許就是人們傳說的那種所謂從地獄打來的電話,如果是這樣的話,我希望找到解決的辦法。

     我首先說了沿路的紅色公用電話接二連三地響起,說是找我的。

    電話局的人聽了開始沉默,我意識到電話局接電話的人在懷疑我精神不正常,于是我趕緊用簡單明了的話解釋,說有一個流氓每天夜裡把電話打到我家裡來,問能不能通過電話局找到對方,抓住他。

     電話局的人說:"如果警察要求我們那樣做,我們是可以做的;如果沒有警察的要求,我們不能那樣做。

    " 于是我給警察打電話。

    我沒有再說沿路的紅色公用電話接二連三地響起,說是找我的,以免警察也懷疑我是神經病。

    我直接說有流氓每天夜裡把電話打到我家裡來,能不能通過電話局找到那個流氓,叫他不要再騷擾我。

     警察說:"這個嘛,如果你有确鑿的證據表明你有可能被殺死或者被傷害,而且給你打電話的那個男人正要到你那裡去殺死你或者傷害你,我們是可以出動的,否則我們不能出動。

    而且,我們需要你提供确鑿的證據。

    " 證據?我不明白警察的話是什麼意思。

    我是在向警察求助啊! "你也許以為我們能夠幫助你,但是你知道嗎,像你受到的這種程度的所謂騷擾太多了,多得數不勝數。

    如果我們碰到這樣的情況都出動的話,那得需要多少警察呀?我們忙不過來呀!" 我呆住了。

    我被壞人騷擾到這種程度,警察竟然說根本不值得他們出動! 怎麼?這種事情多得不得了?這樣的事情,在這個大都市裡每天都在大量發生?東京這個城市,在我眼裡立刻變成了一座奇怪而又恐怖的城市。

    在這座城市裡,這種程度的騷擾根本構不成犯罪! 騷擾電話來得越來越頻繁了。

    不單單是夜裡,早晨、中午随時都會打來。

    每次接電話的時候,我總是在心裡對自己說,這回應該是有關工作的電話吧,結果每次接電話都非常後悔。

    我痛感像我這樣的自由職業者的生活對于電話的依賴性太強了。

     騷擾電話的内容也越來越危險。

    現在他不單單說一些露骨的下流語言,甚至威脅說,我再瞞着他把别的男人帶回家來,他就要采取懲罰行動。

    我意識到自己已經處于危險的境地,便開始想,這應該屬于警察說過的可以出動的情況了吧? 在想到這一點的同時,我忽然想起警察說過的"證據"這個詞。

    對了,錄音!我怎麼這麼傻,到現在才想起來!我沒有錄音機,正琢磨着是找誰借一台還是買一台的時候,事态朝着令人絕望的方向發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