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關燈
………”她說到後來,略略流露出迷惑不解之意。

     法音道:“朱大俠機替絕世,或者未如姑娘所料般入宅查看。

    目下左右無事,貧僧想詢問姑娘一件事,隻不知姑娘肯不肯賜覆?”春夢小姐笑道:“你未說出以前,我怎知能不能回答?”法音道:“貧僧隻想知道,敝寺一影師兄,現下在什麽地方?”春夢小姐沉吟一下,道:“可是朱宗潛猜測他們被我擒下的嗎?”法音道:“實不相瞞,正是朱大俠作此猜測。

    ”春夢小姐心念一轉,忖道:“朱宗潛今晚若不露面,我就隻好讓這二僧逃出,利用他們傳話,把朱宗潛誘到窟去了。

    ”當下說道:“不錯,我已擒下五名高手,囚禁在一處叫做迷仙窟的地方。

    今晚若不是打算讓你們親眼目睹我生擒朱宗潛的話,早就把你們連同佟長白一道送去了。

    ”法音道:“原來姑娘想借我們雙眼,作為你的見證,免得武林之人不信。

    幸而朱大俠不曾中計,否則以姑娘這等智計手段,必能如願生擒了他。

    貧僧提醒姑娘一聲,那朱大俠神通廣大,說不定已經赴那迷仙窟,營救被困之人,姑娘何不移駕到那邊瞧一瞧?” 春夢小姐道:“那窟住在王屋山之内,地勢隐,窟口被一片樹林遮住,遠視近看都難發覺。

     兩邊則是深淵絕壑,若不知途徑,連窟口也到不了,遑論救人?”法音皺起眉頭,道:“聽姑娘這樣說,若是真話,的确很難找到,無怪姑娘如此放心大膽。

    ”耳中隻聽朱宗潛說道: “我去啦,請大師記住,她将予你們逃走的機會,但你們要耽誤兩次,第叁次有機會方可逃走。

    脫身之後,請迳返嵩山,自然聯絡得上。

    ”法音心中大急,隻因那“迷仙窟”到底在王屋山的那一處,春夢小姐沒有講明。

     以王屋山偌大的範圍,如何能找得到稱為“窟”的地方?但他又不能出聲把他叫住,空自雙眼連眨,全然無法可施。

     春夢小姐發現他表情奇異,心中霎時間掠過七八種猜測,其中一個念頭連她也覺得很荒謬可笑。

     但卻唯有這個想法,使她大感威脅。

    當下迫到法音面前,一泓秋水般的陣子緊緊盯住對方,冷冷道:“你可是聽見朱宗潛的聲音?”法音内心大為震驚,口中卻道:“誰的聲音? 朱大俠的聲音?”春夢小姐眼珠子滴溜溜一轉,擺手道:“不談了,我一定太過高估他了。

    ”法音心中應道:“你一點也沒有高估了他………”口中說道:“姑娘好像有點心神不定的樣子呢!”春夢小姐道:“假如他不中計進來的話,這個人的智慧就太高了,我也得甘拜下風,不敢再自以為可以與他作對了。

    ”法音一想這話有理,因為隻有他心知朱宗潛的确中計入園,皆因他手段極高,方能使敵人全不覺察。

    假如朱宗潛當真不曾中計入探,則他的智慧自然比這春夢小姐高上一籌無疑。

     他夾在這兩個年輕而智慧絕世的人當中,眼看他們無聲無息之中,已鬥了幾個回合,都極盡詭奇險怪之能事,不由得不暗暗佩服,深信今日的武林,将是這兩個才華超世的人縱橫擺布。

     這個想法不免令他英雄氣短,長長歎息一聲。

     果然在當天晚上,他就有一個絕好的機會,得以逃走。

    但他牢記朱宗潛之囑,故意放過。

     第二天的上午,亦有一次機會,大行極力慫恿他潛逃,但法音全然不動心,直到傍晚之時,又有一次機會。

     他們出手點住兩名黑衣武士的穴道,逃離此宅。

    一路上甚是順利,法音胸有成竹地漏夜出城,直奔嵩山。

     當那法音趕返嵩山之時,朱宗潛也到達了山右邊境的王屋山。

     其時已經入黑,他遠遠離開大路。

    到一個山村裡借宿。

    天還未亮,他就辭謝了主人,匆匆上路。

     原來他昨天中午時分,已追上一輛馬車。

     這輛馬車除了由兩個勁裝壯漢駕駛之外,尚有兩名騎士策馬在後面護衛。

    朱宗潛趁他們打尖之時,掀窺看,果然有兩人昏卧車中。

    其一是個和尚。

    因此,朱宗潛斷定必是佟長白和大業二人。

     正要送往迷仙窟。

    於是他緊緊追蹑這輛馬車,用盡一身本事,小心翼翼的不讓對方發覺。

     這天晚上,對方停車過夜,他也趁機休息。

    早上天未亮就在進入山區的要道等候。

    直到天色已亮,才見到馬車迅快馳來。

     馬車到了險陡山道,便停下來。

     那四名健漢把車中兩人搬下來,分别縛在其中兩人的背上,車馬都系在樹蔭下,不如理會。

     朱宗潛瞧了這等陣勢,已猜出道路一定很難走,才會如此小心,而且各須一個空身之人護送。

     朱宗潛這刻現身出手的話,不難救下佟長白、大業二人,但他為了窟所在,以及打算在暗中行事,所以不肯打草驚蛇。

     那四人開始登山,朱宗潛遠遠跟蹤。

    他武功高強,又是空身,這些險陡山徑自然難不住他。

     最使他提心吊膽的,反而是跟不住那四人的可能。

     要知山中嶺巒起伏,草深林密,加上山風甚勁,萬木蕭蕭。

    任何人到了此時,耳目效用均要大打折扣。

     如是離得大遠,那四人随時随地會隐沒在亂山之中,無從尋找。

    若是迫得太近,又很容易露了行藏。

     因此,他簡直是使出了全身的本事,連嗅覺也用了,總算是沒有把人跟丢。

     他随時随地注意路途方向,偶然留下隐的記号。

    因為在山中不比在平地,有時一些壑谷峰嶺正看時這般形狀,側看時又完全不同。

    是以他必須處處注意,方始不緻於迷失在亂山中。

     也不知穿過多少座密林,越過多少峭壁深谷,忽見那四人在山腰一塊平坦草坡上停下來。

     這一片山坡一望而知是絕地。

    因為左右兩方俱是幽壑深淵,前路卻是一片樹林,林後則是一片插天峭壁。

     朱宗潛打量了一會,立刻提一口氣,繞路斜抄,迅快奔去、他身手何等迅快矯健? 轉眼間已從他們左側數丈處閃入樹林中。

     他認準方向,往前疾走。

    不久,已穿過了這一片樹林。

    但見林外又是一片寬闊的平地。

     峭壁就在平地的盡頭,矗立刺天,竟不知有多高。

    峭壁下有一個巨大的石洞,洞門口有兩扇粗糙厚重的木門。

     朱宗潛藏身樹後,細細打量這一座隐的洞府,陡然發覺這等地方,格局怪異,地形奇特。

     如若洞府内曲折深廣,亦是在意料之中。

     他望了一會,忖道:“這等所在,當然會設有崗哨警衛,大概是在洞府上面叁數丈高的凹入處,居高臨下,有人穿過這一片曠場的話,決難逃過他的雙眼………”這個難題可把他難倒了,除非是等到夜間,或可瞞過崗哨耳目。

     他仍然不肯輕易放棄立即潛入洞府内的念頭,仔細地觀測風向,片刻間已有了主意。

     他發現今日刮的是西北風,異常寒勁。

     這座洞府正是向着西北方。

    因此,那峭壁上面凹處之人,被這勁寒的山風不住撲面猛吹,時候一久,定然禁受不住。

     再加上這兒從來沒發生過任何事,空山寂寂,令人寂寞煩悶。

    因此,警衛之人必定縮在裡面躲風睡覺。

     決計不會睜大隻眼望住這一塊空地。

     不過以東廠的薰天權勢,以及嚴格密的組織和訓練,這些警衛也許不敢稍有偷懶。

     又或是人手充足,每人隻守望一個時辰,則亦不緻於倦怠。

     因此,朱宗潛使出他昔年在山中學會的鳥鳴絕技,高鳴數聲。

    但見峭壁上毫無動靜。

     他當即下了決心,提一口真氣,使出“八步趕蟬”身法,出了樹林,奔入那一片空地。

     轉眼間已奔到洞府門口,居然無人發出警報。

     但見那兩房大門沒有關緊,留得有一道尺許寬的縫隙。

    右邊的門闆上寫着“迷仙”二字,左邊寫着“窟”二字。

     至此已可确定必無差錯,他先探頭入隙,定睛望去。

     但見裡面的地方,甚是高敞寬大,布置得宛如廳堂,光線尚算充足,得以一望無遺。

     廳堂内阗然無人,他閃身入内,四下一瞧,隻見左右兩邊俱有一條甬道。

    他先向左邊走去。

     蹑足踏入甬道,約摸走了叁丈左右,眼前突然開闊明朗,原來又是一個高大寬廣的洞窟。

     這裡面寂靜無聲,似乎也沒有人。

    但他目光一掠之後,不禁大吃一驚,原來靠右方岩壁下,用木頭編成欄栅,分隔為十多間,每一間約是丈許見方。

     由於這些木栅隻有七八尺高,上空并無阻隔。

     因此,除了牛羊豬馬之類的牲口,可以圈禁在内以外,若然用來囚禁人類,便是大姑娘也能攀越出來。

     那知這十馀間木栅欄之内,竟有五間有人。

    朱宗潛一眼望去,認出其四,隻有一個未曾見過。

     他認得的四個人是一影大師、歐大先生、杜七姨和盛啟。

    這四位俱是當今武林赫赫有名的高手。

     另一個則是個六旬老者,面色漆黑,身上披着一件銀白色的長衫,背上斜背一口大刀。

     這五人身上俱無束縛,兵器都在身邊。

     以他們的武功,即使無法破栅而出,也不難躍出栅外。

    這刻他們或站或坐,都默不作聲。

     朱宗潛一看這裡面沒有旁的人,當即躍了出去,向他們揮手招呼。

    誰知這五人眼睛全不轉動,沒有一個人向他望來。

     朱宗潛何等聰明,立時醒悟,奔到囚禁一影大師的栅外,但貝他眼神呆滞,緩緩的移到朱宗潛面上。

     朱宗潛大為震驚,忖道:“他們果然都受了暗算,以緻神智癡呆,怪不得用不着以牢固的石崖禁锢他們。

    這可糟了,我雖然千辛萬苦的找到此地,卻無法下手救人。

    ”那一影大師呆呆的瞧他一會,眼中突然射出神采,似是恢複靈智,認出了他是誰。

     朱宗潛大喜過望,一聳身已躍了入去,道:“大師可認得在下嗎?”一影大師舉手指指耳朵,又指指嘴巴。

     朱宗潛忿然變色,想道:“原來他們卻變成聾啞之人,那春夢小姐的手段好生毒辣啊!”隻見一影大師站起身,用手指住地面。

     朱宗潛過去一瞧,那兒正是他早先盤膝而生的地方,乃是一片平滑的石頭地面,上面隐隐有好些字迹。

     朱宗潛一眼掠過,已看明白他寫的是:“吾等不但啞失聰,并曾服下藥物,終日神智昏迷,心中時時湧起殺機,慎之,慎之。

    ”朱宗潛凜然變色,迅快想道:“由此推想,假如目下那春夢小姐在此,定可指令他們出手殺死來此營救他們的人,這一條毒計更加陰毒可怕!”他被“藥物”二字觸動了靈機,立時取出康神農所贈的“陰極針”,心想康前輩傳授的驅毒手法,不知對這種藥物有效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