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關燈
是什麼種類的聲響,就越發瞧得真切。

     這是屬於一種心靈透視之術,許多催眠大家,都能透視千裡外的事物,便是這一類功夫。

     她查聽之際,朱宗潛一方面催動功力,注入她經脈,一方面推她緩緩走去。

    才走到院門邊,雪女忽然停步,低聲道:“我瞧見三個人正在談話,一個姓符,一個姓史,還有一個姓門的。

    他們正在談及最近龍門隊和你我的事……” 朱宗潛迅即把她拉到黑暗中,問道:“他們在那兒?” 雪女道:“在東首的跨院内,燈光不明不暗。

    ” 朱宗潛不必瞧看也曉得就是在這排屋宇的後面。

    他計算一下距離,随即收回自身的功力,雪女登時有了反應,道:“咦!我聽不見啦!”朱宗潛便曉得自已此舉果真可以使她增加耳目的靈敏,但不說破。

     朱宗潛曉得這三人說話的内容不可遺漏,當下不暇多說,伸手環抱住她的腰肢,y點處,兩人一同飛起,落在門邊。

    從這道門奔出,尚有房屋。

    他們摸入一個房間,蹑足走到後窗,這才停下。

     雪女一直被他抱住,但覺他強有力的手臂以及一身壯健的肌肉,發散出無窮男性熱力,使得她有點暈淘淘的,全身發軟。

     朱宗潛把她放下之後,向她比個手勢o再加查聽。

    自己即一轉身出了房間,打醒精神,異常小心地躍上房頂,放眼四瞧。

     周圍黑沉沉一片,他擡頭望去,敢情冰輪似的皓月,被層雲遮掩,眼看這輪圓月就要從雲中探出頭來,他覺得機不可失,便不暇細細查明到底有沒有敵人潛匿在附近放哨,雙臂一抖,身子破空飛去,宛如一頭大鳥彷佛,落在對面的一排屋頂上。

     他剛剛彎伏在屋脊暗處,月亮已灑下光輝,頓時這座黑暗的城市為之一亮。

    他乃是匿伏在月光照不到的一邊,是以反而更難被人察覺。

     他緩緩地沿着屋脊做成的一道黑影,向前爬去,大約爬行了丈許,便瞧得見左方跨院内那間透出燈光的廳堂。

     他移到剛好能夠望見筵席之處,便極為小心地停住,但見席上隻有三人,另外還有一個美貌少婦,正在伺候他們吃飯。

     當中坐着的O龍門隊十大高手之一的符直,一身華服是他的特徵。

    另外兩人分坐左右,都是五六旬年紀,左邊的一個,面色黝黑,顧盼之間,目光銳利如鷹隼,神情陰鸷,一望而知,此人十分難惹。

     朱宗潛推測這人大概就是黑鷹史良,於是向左首之人望去,但見這人面貌平凡,一時說不出有什麼特徵。

     不過細細瞧過之後,可就發覺此人表情呆闆之極,彷佛是不會觸情動心的死人一般。

     這人自然就是三手殃神門逵無疑了,朱宗潛心中泛起這個名字,就不由得極感剌激,用心想這兩人就是老恩師的結盟兄弟,其中可能有一個就是黑龍頭,亦即是沈千機,這個陰險惡毒而又武功超卓的人,不但制造“狼人”危害武林,同時背叛師門,加害他師父。

    又陷害他的盟兄,奪取美貌的嫂子。

    這還不說,他尚能組織一個兇手集團…… 若然一切推測都正确不誤的話,這沈千機真可以說得上是古今犯罪冠軍,恐怕再也找不到一個比他罪孽更深的人了。

     不過朱宗潛并非那種被先入為主觀念所支配的人,他直到現在,仍然不肯輕率下斷語。

     對於座中的三人,他都存着極大的疑心,認為其中任何一個都可能是沈千機的化身,而黑龍頭亦可能與沈千機是兩個人。

     總之,這三個人都是他亟欲偵查的對象,決不能有絲毫放松。

    唯一的證據,倒很簡單,隻須試探出那一個煉成了“摧心裂骨手”,或者再加上一點“七煞秘笈“中的武功,就可以斷定他就是沈千機,亦是黑龍頭了。

    他一面在心中分析種種情勢和證據,一方面留心地查看那三人的一切動态。

     這刻他遠在廳堂對面的屋頂,賈在無法聽得見他們說話的内容。

     因此,他隻能觀察這三人的表情動作。

    這三人的動作都非常沉着,偶然有人用手比劃一下,并不露出絲毫身負武功的迹象。

     要知大凡内外兼修之士,學手投足之際,決沒有一個動作是浪費精力的。

    因此隻要是有心人,定能瞧出身懷絕技的迹象。

     這座中的三人,居然全無這等破綻,可見得他們皆曾下過一番苦功,模仿常人。

     由此可知,這三人俱是老奸巨滑,城府甚深之輩。

     否則,他們決不會留意到這一點。

     他們三個人有一點是相同的,那便是他們皆是高高瘦瘦的身材。

    朱宗潛總是不由自主地向那三手殃神門逵打量,但覺他那表情呆闆的面上,似乎遠不及黑鷹史良的陰險沉鸷。

    至於符直,亦比黑鷹史良虛浮一點。

     朱宗潛開始小心地向後移退,到廳堂内之人瞧不見的位置時,擡頭望去,但見天空中浮雲片片。

    他早就估計過周圍的形勢,心想假如循原路離開,則敵方除非沒有人在對面屋頂上放哨,如有的話,便能輕易瞧見。

     因此,他考慮自己要不要馬上躍過月光籠罩下的那一邊瓦頂?抑是等到浮雲掩住月色之時,趁機遁走。

     以他的耳目之靈,對面屋頂之後若然有人放哨,很難瞞得過他。

    故此若是換了别人,根本就不必考慮。

    但朱宗潛深知對手不比等閑,甚至可說是當世間罕見的狡黠多詐之士,所以他一點也不敢大意,仍然留神四瞧。

     他的目光從廳門前投入去,忽然發現牆角之處,發出一點光芒,定睛一看,竟是一件什麼物事嵌在牆上,反映出不甚明亮的光線。

     朱宗潛心中一動,迅即打消了現下離開之意,耐着l等候。

    但他對那反光的物事,隻不過是一種推測,并沒有肯定。

     廳内的三個人談說一些武林舊事,三手殃神門逵不時轉動目光,向距他隻有五六尺的牆壁望去。

    那兒放鄰貼,鑲得有一塊圓鏡。

     他所坐的角度,恰好能瞧見廳外對面屋頂的某一塊空間,視野并不廣間C因此有時他假藉某些動作離座。

    逼近兩三尺,這樣,他在鏡中所能見的空間可就加大了許多倍。

     符直方在述說一件駭人聽聞的武林秘事,史、門二人雖然表現出大感興趣,可是門逵仍然沒有忘記投視屏風上的圓鏡。

     符直露出很嚴肅的樣子,說道:“像少林、武當這等名門大派,門下弟子逾千之數,但亦須時運方能壓倒天下武林,以兄弟所知,少林和武當自從那兩位同負盛名的高手突然隐修,不複出世之後,巳沒有什麼出類拔萃的人物了。

    ” 黑鷹史良道:“一影大師如何?” 符直道:“他雖是時下罕有匹俦的高手,但比起隐修的金羅尊者,可就還差了一大截。

    ” 三手殃神門逵雙眼不離圓鏡,口中道:“符兄何故提起這些已經二十馀年不露蹤迹的高人?” 符直道:“兄弟隻不過信口道及,假如這些高人們仍然在世管事的話,便不會有狼人血案發生了,最近狼人複出,使得武林震動……” 他察看着對方兩人的神色,又道:“獨有你們兩位置身事外,因此,兄弟亦不由得憶起少林金羅尊者,以及武當啞仙韓昌,這兩位絕代高手。

    ” 黑鷹史良微微一笑,道:“我們兄弟如何敢與金羅尊者和啞仙韓昌兩位相比?符兄到底想說什麼?” 符直沉默片刻,才道:“其實都因長夜漫漫,兄弟才找話來說。

    目下既然提起他們,兄弟不妨把一個秘密消息奉告。

    那就是兄弟聽聞這兩位異人高手,并非隐修不出,事實上是失了蹤。

    ” 門、史二人都大惑訝駭地轉眼望着他,符直又道:“這個傳聞到底是真是假,無法證實。

    可是二十年來,武林中發生不少大事,前有狼人,後有三兇兩惡,但他們都沒有挺身而出。

    直到最近因狼人複現,武林中人組成龍門隊,亦不是由他們出頭,可見得空穴來風,并非全無根據。

    ” 門逵颔首道:“這話有理,他們如若在世,應該有一位出頭才對。

    隻不知貴隊可曾查獲有關狼人的線索沒有?” 符直道:“一點線索都沒有,我們也打算對付黑龍寨,但同樣的沒有絲毫線索,不過這話不包括朱宗潛在内,此人神秘莫測,智計層出不窮。

    兄弟對他寄予莫大厚望,但願他能夠查出一些頭緒。

    ” 他們先前己談過有關朱宗潛之事,而門逵亦答應天亮時随他前去瞧瞧歐陽謙的情形,但要符直此夜陪他們飯酒談笑。

    這便是何以目下已是四更過後,他們還在席上之故,符直至今尚猜測不出門、史二人何故提出這種古怪的條件,不過他城府甚深,所以沉得住氣,絕口不問。

     史良颔首道:“但願如此,我們亦想早早查明狼人的真正身份。

    不過,兄弟有個消息告訴符兄,那就是名列兩惡之一的銅面兇神佟長白,已寄迹在朱家,他們之間到底有何淵源,頗耐人尋味。

    ” 符直大感駭異,道:“這就奇了,不過既然得知此事,遲早總能查出隐情。

    ” 門逵望住圓鏡,突然鏡面一黑,原來月光被浮雪遮住,這時他彷佛見到有人影閃過。

    可是他不能肯定,因為月色當時突然被遮,視覺大受影響。

    但他不肯放過任何疑點,向符直道聲失陪,迅即出廳。

     他若無其事地轉到後面,這才突然躍上屋頂,踏瓦飛縱,四下查看。

    他的動作迅捷無匹,有若飄風閃電,而且每一落腳,總是在可以隐蔽身形之處。

     眨眼間,他已落在一道院牆上,但身形即藉高過牆頭的樹木隐藏着,凝神查看。

     距他隻有兩丈的一個房間内,朱宗潛和雪女蹲在窗下,朱宗潛一隻手握住她的手臂,但不是輸送内力,而是拉她一下,表示要離開此地。

    假使他曉得門逵正停身在外面牆頭上查看的話,當然不會叫她動身。

     雪女随着他的手勢站起身,向外間走去。

    她雙眼仍然散放着夢幻似的光輝,這是因為她剛剛集中運施玄功,一時尚未恢複之故。

     他們剛剛走到外間,雪女突然停住腳步,略略仰頭,用下颔向門口表示警告。

     朱宗潛立即和她移到牆邊,避免任何敵人在無意中瞧見的可能。

     他用手式向雪女詢問人數,雪女豎起一根指頭,又在他手掌心寫了一個“門” 字。

     朱宗潛突然間大感興奮,渾身血液急促奔流。

    他心中已假定這三手殃神門逵嫌疑最重,現在但須闖出動手,即可試出他是不是修習七煞秘着的沈千機了。

     假如他力量所及,可以即時取他性命,更是最妙不過之事。

     但他并沒有這樣做,靈活機警無比的腦子迅速地轉動。

    他考慮着好些問題,其中之一是:這門逵本來與符直、史良都談得好好的,為何突然離開,到外面反窺伺着自已?這等舉動,決計不可能是一時的心血來潮,定必隐含得有某種原因。

     雪女那驚世駭俗的聽覺中已發現一個人躍落牆頭,向房門緩緩走來,并且是蹑足摒息,企圖消滅一切聲響。

    如若換了别人,即使高明如朱宗潛,也絕難發覺。

     她從袖中取出冷劍,頓時一股寒冷迅速蔓延開去,朱宗潛曉得敵人向這房間迫近,也輕輕抽出長劍,足尖一點,躍到對面牆邊。

    這樣敵人如若進來,便被他們兩人夾在當中,處於絕對不利的情勢之下。

     黑暗的房間内突然明亮得多,原來月亮又從雲層内探頭出來,俯視大地。

     朱宗潛眼見那道木門縫上透入一長條月光,立刻提氣一躍,落在門前,迅即湊在門縫上,眯眼外窺。

     目光到處,隻見一個魁偉高大的人,手中提着釘錘,極平穩無聲地向房門逐步迫來。

    他隻瞧了一下,這個高大的人影已迫到門邊。

     那道木門緩緩被推開,高大的身影屹立在門中,月光從他後背透入房中,使人瞧不見他的面貌。

     他炯炯的目光已瞧見房間當中一男一女站着,他們面上都沒有驚訝或緊張之色。

    朱宗潛甚且帶着微笑,向他比一個手勢。

    這個高大而又顯得十分精細沉穩之人,正是銅面兇神佟長白。

    他眼見朱宗治和雪女同處一個黑暗的房間之内,胸臆間突然全被嫉怒充滿。

    就在他馬上要爆發之時,雪女先向他走過去,到了切近,伸手推他出去。

    他那股可怕的爆炸,忽然消失無-,乖乖的轉身。

     他們回返府邸之後,佟長白便告訴他們說,那一座宅第之内,果然有黑龍寨之人,并且查出潛匿其中的是活骷髅宋炎。

    他瞧過所有的人都沒有什麼動靜,反而暴燥起來,極想出手殺死一兩個消消氣。

    不過他仍然謹記着自己的諾言,一面極力按捺着這股殺機,一面溜出這座宅第。

    他乃是感到須得向何方走才較為平靜,因而一直到達那間房外。

    從他這番話中,可見得雪女能以氣機感應,指引他找到地方。

    朱宗潛不覺怦然心動,第一次為了雪女而泛起憂慮之感。

     朱宗潛并非替雪女的安危憂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