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恐怖統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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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一面也反映出了舊君主制度下因階級分歧而産生的惡意和仇恨是多麼強烈。

    出身貴族本身就是犯罪:留在法蘭西第一共和國的少數貴族和高級教士要麼被譴責,要麼畏縮躲藏,不敢露面。

    憤怒情緒越來越普遍、激烈。

    人們反對正當的貿易秩序,排斥專業的律師、商人、勞工雇主、法院的眷屬、國家的老公仆以及膽戰心驚的1789年改革者。

    所有曾經的名人都遭人嫉妒,連貴族智者也遭到譴責,大部分文學和科學人士被壓制,藝術和知識要麼屈尊于卑劣的行為要麼被宣稱為危險的事物。

    在這樣一個舊社會的束縛全面崩潰的時期,淫亂也突破了界限。

    令雅各賓政客們都感到震驚的是,納妾、離婚事件層出不窮,私生子的數量迅速增長。

    群衆肆意模仿偉人的惡習,毫無底線。

    不過,對待宗教的态度或許才是這個時代最引人注目的現象。

    如前文所述,國家尚未完全否定基督教,但在許多地方,教堂内的裝飾物被狂暴的人們拆掉。

    巴黎革命政府在聖母院舉辦無神論慶典時,聖母院的走廊放上了畫着妓女圖案的牌匾,并被稱為&ldquo理性女神&rdquo。

    就連各類異教節日也打上了淫亂的烙印。

    此外,很多牧師否認了他們曾經堅持的信仰。

    一位虛僞的主教改編了一部教文并亵渎了基督教的奧秘。

    原本莊嚴的教會長久以來被罪惡和腐敗玷污,傳出了肮髒的醜聞。

    然而,這些亵渎神明的事情隻是少數。

    盡管被雅各賓派懷疑追捕,成千上萬的神職人員仍繼續履行他們的神聖職責,為仍然堅持神父信條的虔誠教衆提供服務。

    在這個可怕的全國審判和社會颠覆的時期,也并非一切都是邪惡的。

    除激勵法蘭西人的愛國主義之外,還有更多體現忠誠和美德的崇高事例。

    在雅各賓派的政治中,可能存在着一種不健全的精神,這種精神過分且不公正。

     庫東 讓-馬利·科洛·德布瓦 比約·瓦雷納 巴雷爾 盡管如此,恐怖統治進程中最悲劇的一面仍有待考究。

    如前文所述,監獄裡擠滿了因嚴苛的法律、無情的懷疑或私人怨恨而被關押的受害者。

    僅僅在巴黎,罪犯人數通常就可達到五千至六千人。

    暗無天日的牢房裡擠滿了群衆,不分等級,不分年齡,不分性别,善良、高尚的人與肮髒、卑微的人以及真正的罪犯關押在一起。

    領主、法官、有品位的人、國民議會和制憲議會的領袖、不幸的将軍、被遺棄的官員、祭司、商人和凡爾賽的奢侈品供應商混雜在騙子、盜賊和街頭混混中。

    親眼目睹過這些情景的證人生動地描述了這裡所發生的可怕事件:長時間處于艱苦環境之下的人性是如何變得絕望、魯莽、冷酷的;在面臨危險的情況下,社會差距是如何被巧妙保留下來或消失不見的;在傳統秩序消失時,美德是如何顯示出其天生的權威的;當有人反對邪惡時,無論這個人的身份如何,堕落的人是如何尊重善良的人的。

    幾乎每天都有一批囚犯被送往革命法庭。

    這個殺人不眨眼的法庭仍在不斷制造惡行,審判程序之簡單,令人膽寒。

    被定罪的人被匆匆送上斷頭台,在民衆最殘忍無情的狂呼中&mdash&mdash一般都是在&ldquo法蘭西第一共和國萬歲&rdquo的喧嚣聲中&mdash&mdash被成批地屠殺。

    不幸遇難的人不計其數,其中不乏國家的傑出人士、舊秩序的顯要人物以及前幾年出色的民衆領袖。

    幾名吉倫特代表在1793年6月2日的起義中慘遭殺害,佩蒂翁是其中一位,從曆史角度看這是他注定的結局。

    被捕的二十二人之中的大多數都犧牲了,其中包括韋尼奧,他是當時最具說服力的人。

    曾經著名的讓-西萬爾·巴伊、高尚的騎士巴納夫、臭名昭著的奧爾良公爵路易·菲利普·約瑟夫·德·奧爾良、楚斯蒂納伯爵亞當·菲利普以及其他傑出的軍官、路易十六的偉大支持者紀堯姆-克雷蒂安·德·拉莫瓦尼翁·德·梅爾歇布,這些著名人物的命運也在此終結[3]。

    既然如此,為什麼還要讓這個可怕的名單變得更長呢?有兩個人的死亡醒目地顯示出了社會生活中最崇高的東西,也是恐怖統治企圖毀滅的東西。

    伊麗莎白夫人的公平和聖潔令雅各賓人的眼裡也飽含淚水,她帶着虔誠與少女的羞澀,順從地低下頭去,将自己置于那奪命的斧頭之下[4]。

    嚴厲又英勇的羅蘭夫人&mdash&mdash讓-馬利·羅蘭的妻子,唇角帶着微笑走上了絞刑架,高聲呼喊:&ldquo自由啊自由!多少罪惡假爾之名而行!&rdquo 讓-西萬爾·巴伊在斷頭台上終結了自己的生命 1793年10月14日,瑪麗·安托瓦内特王後被帶到了這個緻命的法庭。

    王後的樣子令人同情,就連嚴厲的法官和擁擠的野蠻觀衆也心有不忍。

    她的頭發白了,高貴的臉龐滿是悲痛。

    她身穿一件粗糙破爛的外衣,但身形依然透露着莊嚴。

    燈光下,她的身影打在昏暗的長椅上和走廊四周。

    她是高貴體制的沒落殘骸。

    這場景與她年輕時在凡爾賽宮的大陽台上看到的場景判若雲泥。

    那時,她高貴的身影一出現,就會得到觀衆的歡呼。

    現在,由于對瑪麗·安托瓦内特王後深惡痛絕,人們的同情消失了,很快又開始批判和嘲弄她了。

    舊王室的一些要人為了換取自身安全,甯願放棄尊嚴。

    為了證明劫數難逃的王後的罪行,他們不惜提供一切可以想得到的證據。

    這些曾經的王室成員們将一條莫須有的罪名加諸于這位可憐的王後的身上,這罪名如此惡劣,就連道德敗壞的法官和控告者們也難以啟齒。

    這是多麼可悲啊。

    緊接着,王後被宣判死刑。

    1793年10月16日,王後被帶上斷頭台。

    莊嚴的儀式早就沒有了,瑪麗·安托瓦内特王後被綁着雙臂坐在一輛普通的馬車裡,穿着與其他卑劣的罪犯一樣的囚服,在民衆狂妄的注視下,被拉到了行刑的地點。

    幾個小時前,她的沉靜與莊嚴曾不止一次地令審判她的法官深感不安。

    在她生命的最後時刻,這份沉靜與莊嚴仍舊閃爍着光芒。

    有人注意到,有幾個邪惡的女人擠過去沖她大吼大叫,但在她平靜沉着的凝視下退縮了。

    據目擊者說,在這段赴死過程中,她一直泰然自若,隻有當看到曾經的杜伊勒裡宮時,臉上才有了一點生動的表情,面對死亡時她完全沒有反常或畏縮。

    瑪麗·安托瓦内特王後的死亡是高尚的,而對她純潔生活的邪惡诽謗都是虛假的。

    毫無疑問,革命法庭在處理王後案件時是不公正的。

    但如果說瑪麗·安托瓦内特王後與路易十六一樣傷害了法蘭西王國,這也沒有錯。

    她的錯誤更嚴重,隻因她是她那愚蠢的丈夫的首席顧問,驕傲地将他如泥土一般玩弄于手中。

    盡管如此,在評判她的行為時,必須仔細權衡她的生活和處境之間的關系。

    曆史顯示,莊嚴的人隻有在被抛向深淵無力反抗時,才可能深思環境的殘酷,才可能折射出&ldquo西羅亞塔的真相&rdquo[5],即使不是最邪惡的人,也會走向死亡。

     瑪麗·安托瓦内特王後在法庭接受審判 瑪麗·安托瓦内特被處死 幾個月來,這個籠罩法蘭西第一共和國的暴政制度幾乎沒有任何變化。

    在奪取國家政權期間,由于形勢危險、壓力巨大,雅各賓派領導人暫時忘記或忽略了内部分歧。

    然而,當共和體制初步穩固時,雅各賓派領導人之間出現了分裂。

    根據領導人相左的觀點,逐漸發展出了三個派别。

    早在1793年7月,丹東就離開了救國委員會,改投溫和派。

    衆多追随者支持他的思想,視他為革命勇士。

    這些追随者雖然狂暴、野蠻,但富有人情味。

    他們不是信奉瘋狂信條的瘋子。

    相比固執的革命理念,他們更傾向于以快樂和感化為手段來實現目标。

    雖然他們像丹東一樣道德敗壞,但他們希望赦